第5章 第5章
果然，如lizzy所言，那吊死鬼见落地窗这边已经无法突破，立刻转头，想从烟囱里爬进去。
然而烟囱下面的壁炉里，正烧着熊熊的火焰。
它又调转方向，朝着卫生间走去，那里有一个挺吓人的下水道——可惜卫生间也被占了，一个看上去刚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女鬼，披头散发坐在水箱上发愣，看上去在正怀疑鬼生。
今晚真是诸事不顺。
吊死鬼咬咬牙，决定换个方向，从二楼的窗户吊进去，给这个实习生来个措手不及。
想象了一下这个实习生惊恐万分的画面，吊死鬼这才稍微平复了一点心情。
它重振旗鼓，手脚并用地朝着房子的背面爬去。
整个客厅已经布置完毕，乐悠满意地看着这个如梦似幻的粉色空间。
离凌晨三点还有十分钟，时间掐得刚刚好。
乐悠在地毯上的一张小茶几上放下准备好的蛋糕，收拾好所有的杂物和垃圾，打算从前门离开。
临走前，她打开led灯的开关，明亮橙黄的光芒立刻在窗前亮起来，宛若星河。
之前乐悠在采购道具的时候，为了防止意外，比如断电之类的情况发生，特意选择了电池款的led灯。
细碎的光芒就这么在窗前星星点点地闪烁起来。
乐悠满意地点点头。
关门之前，她忽然回头，看了看客厅里那盏要死不活的老旧电灯，又皱起了眉头：自己人走了，灯还亮着，多浪费电啊！而且，灯亮着，小灯串也发挥不出浪漫的效果来。
心思一动，她决定去把电灯关掉，顺便看一看自己完工后的效果到底如何。
夏冬原本已经完全放下了担忧，纯粹把乐悠的整个试工过程当成一个情景剧来看。然而这会儿他又有些急了起来：因为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之前的那些实习生，哪怕动作再磨蹭，到了这个点儿，也早已经将任务完成得七七八八，逃离这个别墅了——毕竟规则要求他们，凌晨三点前必须离开。
谁也不知道如果到了时间还没走的话会发生什么。
就好像那些外送平台，如果送达时间迟到了的话，会对客户有赔付，同时扣除骑手的奖金……那么这个灵异服务平台，如果没有准时完成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们公司开业这么久，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夏冬有些焦躁起来。
lizzy不知什么时候也站起了身。
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但见她走到那台公用的电脑前，打开了商家服务页面，右手牢牢地握住了鼠标：她决定，哪怕到时候乐悠没有出来，她也要点下提前完成按钮，启动强制中止程序。
毕竟，放任一个实习生超时停留在一个正式任务的场景里，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过去也从来没有哪个实习生，敢在任务场景待这么久过。
“如果这个乐悠真的能通过试用期……”lizzy回头望了一眼五官已经皱成一团的夏冬和若有所思的相马，“说不定，她将来会成为公司不可或缺的业务骨干的。”
老式的建筑，布局构造和现在的认知不太一样。
乐悠在客厅里寻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电灯的开关在哪儿，倒是蹭了一手的灰，还发现了几只不明小动物的尸体。
“真麻烦，”乐悠自言自语，“看这屋子里有电灯有电视的，我还以为是个现代人居住的地方呢……虽然这电视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能不能放得出节目还是个问题。算了，我直接去把总闸关了吧。”
乐悠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说完就立刻转身去找总闸了。
只不过，乐悠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身后，刚刚被她吐槽的老旧电视机，屏幕上却是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这光芒一开始是一道微弱的光线，后来逐渐拉长变宽，最后，一个黑白色调的场景，慢慢地呈现在了屏幕里。
画面里的场景居然是一间和别墅内一模一样的客厅。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依稀可以看得出，里面的物件家什不是现在的破败样子：沙发完好无损，落地窗完整如新，墙上挂着四五个气球，围绕着一个小小的布艺横幅：祝石川童小朋友6岁生日快乐。
分辨率低得叫人看不清细节，色调陈旧晦暗，但一切的布置都在说明：这是当年石川童小朋友真正的生日会场景。
“第三个鬼怪要出场了。”相马盯着屏幕说道。
其实不用相马开口，其他两人都在专心地看着监视器的实时画面，手心早就捏得紧紧的。
夏冬干笑两声：“很久没有人能撑到鬼夫人登场了，我都快忘了她有多吓人了。”
“也没有多吓人，”lizzy接话道，“不过就是长得惊悚了点、手上的力气大了点、会爬出来掐你脖子、然后把你带进电视机里去，成为她的奴隶永世不得超生而已……”
“哈，”夏冬的一张娃娃脸上难得露出一脸愁容，“这回没有了试用期保护，也不知道我们来不来得及救她……”
“嘘，看，鬼夫人来了……”
果然，画面远处的卧室里，慢慢地走出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
显然这女子的发型衣饰都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她步伐很优雅，举手投足都彰显出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族气质。
只是……她似乎不单单存在于电视机里的画面中。
就好像能够看得到镜头外面一般，这女子眼神直愣愣地，朝着电视机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来。
渐渐地，她越走越近了。
女子的一切在镜头前逐渐放大。
只见她瘦得像个骷髅，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嵌在一张皱巴巴的脸上，面容就如同中世纪那些被铅粉漂得死白的贵族女性一样毫无生气，两颊还透着一股诡异而病态的红。
长裙看质地是用金丝织就，镶满了华丽贵重的宝石，原本应该熠熠生辉——原本应该。
是的，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全身的衣物已经破碎不堪，褴褛的裙摆上爬满了虱子，宝石也被厚厚的灰尘蒙住，像一颗颗死人的眼珠，配合她空洞木然的眼神，让整个画面有着说不出的惊悚感。
女子就这么无声地走到了屏幕边缘，似乎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缓缓地朝着那一片屏幕抬起了手……
就像平静的水面被扔进了一颗石子，屏幕上被她的手指触到的地方，泛起了水波状的涟漪。
一只青灰、死白，涂满了血红色蔻丹的手，竟直直穿过屏幕，出现在了别墅的客厅里。
然后，这位夫人优雅地一欠身，从屏幕里慢慢地探出了身子。
温度就在这时骤然猛降，刚刚被壁炉烘烤得暖烘烘的房间，一下子变成了冰窖。
那股子刚刚在院子中遭遇过的寒气又出现了，这一次更加来势汹汹。
所有的气球、彩带表面都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同时，一股潮湿的、带着腥味的气息，开始似有若无地在客厅里游走。
那边厢，好不容易找到了总闸开关的乐悠被冻得一激灵：嘶——怎么回事，冷气怎么开了？
真麻烦啊，乐悠发起愁来：她本来就搞不清这房子里的构造，又碍于第二条规则，不敢去与工作无关的区域。这下子要想找到冷气开关，更是难上加难了。
嘀嘀嘀——她设置的距离凌晨三点还有五分钟的闹铃响了起来。
来不及了，乐悠咬咬牙，伸手果断地拉下了总闸开关——
只听得“啪”的一声，屋子里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原本一直在乱闪，还发出嗞嗞电流声的电灯消停了；萦绕全屋的寒意瞬间隐匿无踪；电视机里的画面，也随着一道光线的消失，缩成了一个小黑点，最终从屏幕上退得干干净净。
不，没有退得干干净净——那名原本优雅的、正准备大开杀戒的夫人，就这么给定格在了半空中……
她的下半身随着断电的电视机画面一起消失了，只剩下上半身尴尬地卡在了客厅里。
夫人原本如石膏一般纹丝不动的表情，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什、什么情况？说好的按时交水电费就不断电的呢？
乐悠拍拍手，节约用电，人人有责。
她的心痒痒起来：这下好了，电也关了，自己不如在走前去看一眼自己布置的小灯串吧。
这么想着，乐悠重新走回了客厅。
然后她就看到，在满室梦幻气球、璀璨灯光里，一个只有上半身的贵妇，僵直地卡在了电视机前，正瞪着一双黑洞似的眼睛，一脸怨毒地看着她……
乐悠没见过这阵仗，手里的工具箱吓得掉到了地上，乱七八糟的道具洒了一地。
她顾不上眼前这诡异又奇葩的一幕，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去捡。
就在这时，刚刚被推迟的“嘀嘀嘀”的铃声再一次响起。
乐悠的心一沉。
完了，凌晨三点到了。
通往二楼的楼梯后头忽然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伴有孩童银铃般的笑声，在这个空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恐怖。
似乎二楼有人要下来了。
来不及了，乐悠急中生智，随手从地上捡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套在了那位只有一半身子的夫人头上，然后自己一个闪身，躲到了窗帘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