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章
翁璟妩原本还是在意从谢玦口中听到的解释。
上辈子不解释, 让她憋屈了五年。
这辈子这么容易的解释了,就好似她白白憋屈了几年,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她想到这就觉得更加的憋屈了。
可一提起阿兄的亲事, 这解释一事倒是被冲淡了许多。
就寝前,翁璟妩脑海中想的已然全是阿兄的亲事了。
阿兄是在明年开春成的婚,离现在还有小半年。
再者阿娘也没有与她提起,那么这亲事肯定还没有定下来, 还是来得及阻止的。
谢玦看了眼妻子心事重重的在脸颊上抹着面脂, 略一沉吟便知她所想。
总归不再纠结英娘一事, 谢玦心头莫名松快了些。
在榻上躺下准备就寝时, 他把被衾拉了上来, 说“莫想了,早些安置吧, 明日你可再与岳母商议一二。”
是呀,还是先与阿娘提个醒为好,不然又该定下上一辈子那个害得阿兄被人嗤笑许久的前嫂子了。
翁璟妩轻“嗯”了一声,随后闭上眼。
谢玦到底没有再提三姨母,或是英娘的事情。
待梦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谈也不迟。
但愿,今晚便能梦到。
早间,翁璟妩与阿娘提了阿兄的婚事, 说了昨日与谢玦谈过的事情。
但柳大娘子却是为难了,道“可在来金都前,我已有向城东小食馆的何家说亲的打算了, 而且你阿兄也没有什么意见。”
翁璟妩没想到会这么快, 但好在还未定亲, 不然就棘手了。
琢磨了一下后,问“可是城东如意食馆何家三姑娘?”
柳大娘子诧异道“你认识呀?”
翁璟妩摇头“不认识,倒是见过几回。不过,阿兄是否很喜欢那个姑娘?”
柳大娘子笑道“你阿兄就是见过一面而已,不过是我见那姑娘长得标志,干活也利落,我看着可以便也就打算定下了。”
见女儿的面色有些凝重,笑意渐敛,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翁璟妩犹豫了一下“我去过如意食馆,恰巧遇到过几回那何三姑娘,但让我有些在意的是那何三姑娘似乎与食馆的长工有些眉头。”
她说了谎,但又算不得是说谎,因着这事是事实。
柳大娘子一愣,随即惊骇的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翁璟妩道“我只是偶尔见过二人眉来眼去,也不确定有无猫腻,阿娘你切莫往外说,会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的。”
柳大娘子忙应“这些事我哪里敢随便往外说呀。”
只是心里有了疙瘩。
翁璟妩劝道“总归阿娘你也不在云县,也不急着提亲,先差个人回去查一查再说。”
想了想,又说“阿兄不会一直待在云县的,万一这以后要调离了,那人家姑娘也得跟着远走,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娘家人一回,所以我觉得阿兄的婚事暂时先不急。”
柳大娘子面色凝重了起来,心事重重地点了头,但又道“这不是看他都有二十一了,能不急么?”
“这事急不来,先慢慢相看。”翁璟妩劝道。
柳大娘子也不免琢磨了起来,养子到底不会一辈子只是个小捕头。
虽然不在意出身,但总归得寻一个品行正,心眼正的。
若是这妻子未过门前就真与旁的男子有过什么,那断然是不可以的。
再者若是摊上个像女婿那姨母一样的,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还是慎重些的为好。
想到阿兄过几日就要回云县,便让阿娘嘱咐一下,让他避开着何家姑娘,莫让人有了把柄,到时候不娶也不行了。
柳大娘子也是这么个想法。
翁鸣隽毕竟还是要当值的,所以不能像养母那般在金都待几个月。
在谢玦取来给岳父了吏部批假的文书后,也该回云县了。
另外,此番回云县,还要暗中调查武晰的事情。
阿兄回了云县后,翁璟妩发现谢玦这段时日回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上辈子一个月也就回那么一两日,但这辈子,几乎每隔七日便会在府中待两日。
十二月月初,金都下了初雪,屋外风大如吼,晚间更甚。
今日的风雪大了些,临晚,谢玦却又归了府。
房门以开,有冷风灌入,坐在软塌旁看书的翁璟妩抬头往房门望去。
见门外是斗篷与脸上都沾了风雪的谢玦,愣了愣。
谢玦在门外拍了拍身上的积雪,随后才跨进屋内,转而关上了房门。
屋内与屋外截然不同,屋外冰天雪地,屋内却炭火温暖。
翁璟妩回神,撑着茶几正要站起。
入了屋中的谢玦,把身上的斗篷脱下后,望了眼妻子那似乎又大了许多的肚子,道“不用起来了,我自己来便可。”
翁璟妩也就又坐了回去,看着他脱下披风挂在了炉子旁,走到盥洗架前擦脸净手。
她试探地问“夫君在军中的事务不繁忙吗?”
自阿兄回云县后,已经一个多月了,谢玦这都回来第三回了。
前边两回回来,她有些诧异,但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谢玦擦干了手,把帕子挂回架子上,随即走入里间,把被风雪浸湿的外袍脱下,挂在了一旁。
再而扯着腰带,应道“天气骤冷,冰天雪地,训练减少,便也有了些空闲回府。”
空闲了么?
翁璟妩有些不信,但因这辈子孩子保住了,她也不在什么苦闷都往腹中吞,他有所改变倒也算合理。
谢玦换着衣袍,隔着屏风往外边的身影望去。
从梦中,以及她的话语中可以听得出来,他似乎一直以来都很少回府。
这也是她所在意的。
既她在意,那他便勤些回来。
只不过,有一些军务也会紧迫了许多。
至于英娘的事情,他总想早些梦到,但却是一次都没有梦到过。
既然梦不到,便先查明英娘所在,从现实入手,看能不能查出妻子在意的蛛丝马迹。
所以在前些天,谢玦让人暗中调查英娘所在,但调查的人发现也还有另外的人在暗中调查英娘。
英娘已无亲人,不可能还有人去调查她。
谢玦心中有疑,便也让人去查一查是谁在调查英娘。
逼迫之下,从私探口中得知对方是个戴着帷帽的姑娘。
那姑娘只取了信来,让他瞧过后,又盯着他用火烧了。
还说她会每隔一段时日,不定时的来寻他要调查的结果。
得知这消息后,谢玦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己的妻子。
旁人便是寻找英娘的踪迹,也不会这般避讳,只有她,才会如此的神秘。
换好了衣袍,从屏风内走出,眸色沉沉的问“我回来,你不高兴?”
翁璟妩望向谢玦那寡淡的神色,温婉一笑“夫君能回来陪我,我自是高兴,夫君怎总爱问这些?”
她低头望了眼微微一动的肚子,笑道“孩子也很高兴。”
说着,她抬头望向他“夫君不妨来摸一摸。”
谢玦望进她的笑眸中,什么都没有说,但却在想——她确实是一点也不羞了。
对她回来前的年岁,谢玦并没有太在意。
但只是有时她举止妩媚自然,而自己拘谨得反倒成了毛头小子,便觉得有些无奈。
但终还是眉目沉定地走了过去。
在她的身旁坐下,迟疑了一下才把宽大的手掌罩在了那大得有些惊人的孕肚上。
八个月以来,他触碰她这孕肚的次数屈指可数。
掌心之下,有小脚轻踢着肚皮,感觉很明显。
谢玦低下头,看着自己覆在孕肚上的手掌。
他想起,他好似差些就当不成父亲了。
若是这个孩子没有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没有经历过,他自己也不知。
只是在想法出来的这一瞬,心底沉闷,也有轻微刺痛。
沉闷间,妻子悠悠开口道“今日祖母让人请了太医来搭脉,太医说这胎十有八、九是个哥儿。”
谢玦眉梢微微跳了跳。
毕竟都是自己的孩子,倒是从未想过她这腹中的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翁璟妩的目光落在谢玦低垂的眉眼上,五官以及轮廓都犹如精刀雕刻,明挺深邃。
她暗暗的想儿子的性子千万不要像谢玦才好,但这样貌一定要像谢玦的。
再说这日子不知不觉间便也就过去了。
十二月底,翁璟妩已经有九个月的孕肚了,也是临近年关的时候,翁父与义子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因翁父不适应这金都的天气,来的第一日便感了风寒。
翁璟妩匆匆与阿爹见了一面,就被阿娘赶走了,道是不能把病气过给她。
都多少年没见了,所以只是匆匆一面,也让她红了眼。
缓了许久,她才缓和过来,去寻了阿兄。
翁鸣隽见妹妹过来寻自己,便知要问什么,看了眼她身后的人。
翁璟妩会意,便把人遣出了屋外。
为避嫌,房门是打开着的。
屋中只二人,翁璟妩问“事情查得如何了?”
翁鸣隽呼了一口气,叹道“那邕州着实是太乱了,好在离开金都的时候,你给了我银子打点,我和弟兄几个才能平安无事地离开邕州。”
一听,翁璟妩惊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翁鸣隽不想让她担心,也没有细说惊险,只道“意外是有,但用了银子打点,也就有惊无险,也没有伤亡。”
虽然阿兄说得轻松,可翁璟妩还心有余悸,忽然后悔让阿兄去调查武晰的事情了。
“阿妩妹妹你让我去调查的事情,我查过了,明面上倒是没查出什么端倪。县衙户籍上边确实也有武晰这个人,年纪与在金都任职的信息都对上了。”
翁璟妩心思敏锐,面色倏然一凝,问“那暗地里呢?”
翁鸣隽皱着眉头回想,道“我与几个捕快假扮押镖的镖师借宿那一个村子,离开不过是半个时辰,便被山贼给堵了。”
翁鸣隽多少知道些山贼规矩,有买路钱,也有卖命钱。
把身上的钱财都交付了,好在银钱给的多,才能平安地避开与对方硬碰硬。
翁璟妩皱眉沉思了片刻,面色凝重的道“阿兄怀疑那村子有人给山贼通风报信?”
“以我的经验来看,确实有这个可能。”翁鸣隽随着义父左右多年,多番揣测后才有的答案。
翁鸣隽低声嘱咐“妹夫怀疑那个武晰,恐怕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还是让妹夫小心戒备的才好。”
翁璟妩点了头“我会提醒夫君的。”
面上沉稳,但心思已然翻转了起来。
怎会那么巧。
武晰出自邕州。
而谢玦去平乱邕州,武晰也去了,数千人只余他的人活着回来了。
再者此番阿兄调查武晰出身的村子,这才出村子就遇上了山贼?
按理说,武晰身在金都为武将,多少都能震慑村民一二,让他们不敢随意与山贼勾结。
可不仅没有震慑,还胆大妄为得抢劫过往旅商与货物。
太多的巧合,往往就不单纯了。
无论如何,武晰的身份疑点太多了。
如此,谢玦绝不能对他过于重用。
她得想个办法让谢玦对武晰产生嫌隙才成。
但总该不能毫无根据的就说,说她怀疑武晰有可能与匪寇勾结吧?
除此之外,她还能用什么办法来离间他们?
这事,她得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