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总是不圆满
正月的天,依旧黑的很早。
因林星河鸠占鹊巢,众人在才开始吃饭,就又不得不弃饭而去,后面厨房又重新给众人都又做了饭菜。严钺回寝房后,再也没有出来,吃饭也是在寝房里吃的。
严钺如往日这般泡了药浴,又洗了澡。虽天色很不早了,但是孟闻白因与严钺同住一个院落,这会正在例行问诊号脉。
孟闻白将手从严钺的手腕上拿了起来,看了眼屋内只有赵栖一个人,才斟酌开口道:“有些隐秘的问题,我要问上几句,公子不要忌讳。”
严钺沉默了片刻,似乎也知道孟闻白要问什么:“你问。”
孟闻白道:“公子房事的时候,可有什么不适?”
严钺蹙眉,似乎很抗拒这个问题,但还是开口道:“有些、疼。”
孟闻白面无表情,又道:“那可有一盏茶的时间?”
严钺看向孟闻白。孟闻白忙道:“在下绝无窥伺公子隐私之事,不过、不过还是要看看需要换药方吗?是否该添一些滋补的药材。”
严钺撇开眼,片刻后:“无需。”
孟闻白挑眉:“那就好,那就好。虽是有些疼,里面的伤,正好也是需要过程,既是时间上都无事,这是真正的大好了。公子以后再不用为此事担忧了。”
严钺端起茶盏,垂眸道:“我从无此等担忧。”
那事过了好几天,孟闻白这个大夫,直到今日才敢询问严钺床笫之事,也是怕他真的深恶林星河。今日从窗外看见林星河与严钺的相处,这才算是真正放了心。
来时,秦王私下里有交代,严钺性格极为内敛也是非常执拗,他心里有人,便是林家的那个二小姐,他对林二小姐执念非常深,少年时似乎便认定了那是一生的人,甚至为此多次推拒了秦王给的画像,后面年纪越大,秦王多少有些着急,催了几次。没想成,严钺竟是跪下歃血发誓,今生只与那个人相守,若是得不到她,便孤独一生,便当还了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秦王当时也不光忧心严钺伤病,还忧心那个林二小姐嫁人了,只怕这会对严钺打击更深。毕竟,他一直为年少时的那个执念,守身至今,从不与同袍或者是朋友出去玩过,便对平日里消遣喝酒也是不曾去过一次,在这方面恐怕是白纸一张。
严钺虽知道自己迎娶了林星河,但是至今还不知道林二小姐已经入了国公府做了妾室,他清醒到了今日还没有问过这件事,自然也没有人跑到他面前说这些事。所以,赵栖和赵栋也是为此忧心了起来。
当然,秦王不但忧心这病情,也忧心严钺会因为林二小姐做了别人的家的妾室落下心病,很是不放心不下,后面更是要求孟闻白开解严钺。
孟闻白一时半会也不知该怎么开口,虽是个大夫,当年孟家也是深受严太傅大恩,可是他与严钺真的不熟。何况他已是不惑之年,老妻美妾都是有的。他也是真的不能理解,一个男人为何要守身如玉,要认定一个人。
孟闻白见严钺已是快有送客的意思,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来时,秦王殿下有所交代,说你与林大小姐并没有婚书,当初婚事不过是阴差阳错。你若是愿意,她可以是你的妻,你若不愿,她也可以是妾。”
孟闻白见严钺一直沉默,不得不继续道:“林家那边你不用管他们怎么想,只要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来办就好了。”
严钺道:“我曾立下誓,今生绝不纳妾。”
孟闻白下意识的舒了一口气:“那也好……”不等孟闻白这口气舒下来,严钺就又道,“亲事,也不作数。”
孟闻白忙又开口道:“是,当时秦王殿下也与我说,这亲事后面虽是我等瞒着你的权宜之计,但是也全是因为林家欺骗在先,鱼目混珠。他提的是林二小姐的亲,收的也是林二小姐的庚帖。林家竟是施了诡计,将林大小姐嫁了过来。林家这是骗婚,自然不作数,当时秦王殿下也不能掀开盖头检查,后面知道了,怕影响你养伤,也不好直接对你说。”
严钺抿唇,好半晌才开口:“月……林二小姐可是不愿嫁给我?”
“不是!当然不是!虽然不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秦王殿下是真的亲自为你提的亲保媒。当时林家是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亲事。于秦王殿和你来说,林家是真正的小门小户,是高攀了的,哪里会不愿意。自然,后面林家使出这般的诡计,秦王殿下绝咽不下这口气,绝不能善罢甘休。”
这是秦王早就交代好的说辞,若严钺愿意这婚事,这些话自然不必说了。但是,若严钺不肯认这亲事,也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秦王殿下与严钺的兄弟情义,这黑锅自然还是要始作俑者林家来背。
严钺道:“孟先生可有听秦王殿下说过,我如何会受伤?”
孟闻白是秦王的心腹,在京城里那些御医,秦王一个都不信的。在京城里别的大夫更是近不了秦王的身,秦王府里的人,看病也只用孟闻白和他亲自带出来的徒弟。秦王这里不管有多少的密事,他哪里会不知道当时的事情。当然,严钺也知道孟闻白是可以被秦王交付性命的人。
严钺见孟闻白颌首,这才低声道:“那夜林二小姐,可有受伤?”
孟闻白难得在严钺眼中看了关切之情:“不曾,林二小姐那夜不曾被公子连累,也不曾受伤。”
严钺眼眸微动,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起来。孟闻白不愿意再说这件事,毕竟林二小姐给谢锦做妾的事,便是要东窗事发,最好不要发在自己这里。
孟闻白不等严钺再次开口,便轻声道:“公子年纪还小,往日不曾对女色有接触,可能还是不明白。虽说男女之事,发乎情,止于理。但,食色性也,男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有这方面的需求,是以,京城里的花楼的最不缺生意。”
“公子自小在京城长大的,便是不同这些人一起胡闹,可也该知道这京中的公子哥们有几个不去喝花酒,不夜宿柳巷的?所以,男子的欲望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也没有说要一定要谁才可以,公子万不用为此耿耿于怀。”
严钺蹙眉,疑惑道:“那我与林星河这般……”
孟闻白笑道:“公子不必苦恼,你这个年纪,只是家中无主母,没有人给你准备丫鬟,一般人家谁不是十几岁便有伺候的丫鬟了?不然不是林大小姐,也可能是赵大小姐王大小姐,总也不能让你一直旷着。”
严钺沉默了片刻:“可将来若被她知道,怕是也不会开心。”
孟闻白自然知道严钺说的她是林月婵,忙道:“若公子怕将来夫人知道了不喜,便不让夫人知道就是了。这都是小节,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严钺不悦的抿唇:“前番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林大小姐!”便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赵栋的声音。
严钺想也不想便快步走了出去,撩开了厚重的门帘,便对上了林星河水漾的眼眸。林星河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了,鼻子有些红,嘴唇有些青紫。她见严钺撩开了窗帘,便若无其事的钻进了门外。
严钺的目光追着林星河,嘴唇动了动,可是到底没有开口。
孟闻白有些尴尬,毕竟前面也有说林家的不是,看林星河浑身的寒气,只怕在外面已站了片刻了。孟闻白对严钺拱了拱手,实在是没脸留下面对林星河,疾步的离开了。
林星河背对着众人,站在桌前,拿起来了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紧紧的握住。赵栋不明所以的站在门口,赵栖因为听了全程的对话,也知道刚才孟闻白有些不厚道,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这亲事本身就是脸颊的错,也不能让好心好意的秦王殿下背黑锅。
赵栖走到床铺钱整理床榻,片刻后道:“公子,床铺已整好了,您是不是要就寝了?”
屋内是极暖和的,便是穿着亵衣也不冷。
严钺药浴后与孟闻白说话,是散着长发,赤着脚在暖箱里熏蒸双脚。方才,听见赵栋的喊林星河,他甚至不及穿鞋便走到了门口。寝房地面上,当初也被林星河铺了双层皮毛,踩上去很松软,平时大家进出这里伺候,都会换上干净的木屐。
这会,只有林星河穿着满是泥泞的鹿皮靴走了进来。赵栋早已拿起来湿布擦拭皮毛上泥泞了,他比赵栖有眼色,能看出来这会严钺的心情并不好。
林星河端着水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让自己情绪稳定的去面对严钺。她也不是故意偷听。可她来时,走到外面便听见孟闻白再问严钺房事,她如何好进来。本想等他们说完进来的,谁知道竟是听到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