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总是不圆满
贵妾之事,谢夫人越想越后悔,便想着皇后没出懿旨,只要自己不认,让林星河先地位超然的在府里养着,全当养了一个远方的亲戚,以后阿锦若不再追问,这贵妾的事,也可作戏言论。这些年来,谢夫人也想找些错处,想人赶出谢家去,可是林星河虽是年纪小,可心思深沉,竟是为人处世滴水不漏,甚至面对阿锦的偏爱也不骄不躁,竟是让人抓不住一点错处。
因当初皇后亲许的贵妾的事,又因阿锦只是国公府的幼子,这些年都让阿锦的亲事艰难起来。这些年有意与阿锦接亲的人家,门户都不算高,可谢夫人看上的人家,不是有了亲事,便是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了,于是谢锦的亲事都快成了谢家人的心病了。
去岁年初,谢锦做了平乱的先锋,冒死擒了魁首,还受了不轻的伤,回朝后论功行赏,皇帝没给他升官,却赐了侯爵之位,还给了一座位置极好的府邸。这般的荣宠,满朝再无二人,虽然这这番也有皇后娘娘,经不住谢老封君的念叨的缘故,但是在阿锦有了爵位和府邸后,谢家也终于能给谢锦相看满意的人家了。
今年眼看谢锦的亲事便要议定了,林家人这又冒了出了拦路虎!林星河已是阿锦的贵妾了,林月婵有这个姐姐,又有做国公爷的幕僚的父亲,她林月婵找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做个正牌的官家娘子有什么不好!小小年纪,自甘下贱,来算计阿锦,做个妾室!
这一家人贪得无厌,又不忠不义,像喂不熟养不亲的恶狗,稍不留神,便反咬主人一口!
谢夫人生于高门大户,这一生所见所经历多少后宅的龌龊,甚至因与皇后亲近的缘故,宫中一些的腌臜事,也亲历不少。虽来的匆忙,事情也没有彻底弄清楚,可又怎会不知道这事到底是为了谁!
不管林家人一家狗咬狗,还是林星河与严钺是否有了首尾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她也算身败名裂了,谢家和皇后娘娘也不会许这样的女人进谢家的门了,只要拔了林星河这颗钉子,哪怕换来个林月婵,也不足为惧!
林王氏扶着林月婵也出了书房,雅晴忙站起身来,对谢夫人福了福身,快步的走到了林月婵身侧,小心翼翼的扶住了她。
三人站在了谢夫人身后,林月婵重新梳洗了一番,头上还戴着早上才从林星河这里得的赤金东珠步摇,衣裙也换了崭新的,该是国公府的衣裙。她本就长的美艳,那双泪洗的眼眸,此时尤显晶莹剔透,无辜可怜。
林星河的目光停留在她抬起的手腕上,上面多了一对金缠丝的镯子,上面镶嵌着有拇指般大小的光泽艳丽的红宝石,该是谢夫人刚给她的。
沉默了半晌的谢夫人,从林星河身侧收回了目光,侧目对林王氏道:“国公府只能有一个姓林的妾室,明日谢府着人送去聘礼,你们晚上商量好,不管你们林家哪个女儿再进门,都莫要再平添了事故。”妾室进门大多都是傍晚从后面抬入,既然是送去聘礼又抬进门,那么就是正经的良妾,不算贱妾了。
林王氏先是撇了林星河一眼,眼睛里泄露出遮掩不住的光芒,才对谢氏道:“夫人放心,民妇肯定将所有的事都打理的顺顺当当。”
谢夫人道:“记得当日你们逃难到京城投亲被拒,一家人走投无路,若非我家阿锦慈悲,你们一家只怕早饿死街边。你们老爷能做国公爷的幕僚,也是阿锦的功劳,也是因此,你们林家才有了今日。”
林星河抿唇,垂首恭顺道:“小侯爷大恩,林星河时刻不敢忘,当初我愿以身相许便是为了报恩。”
谢夫人嗤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以身相许是报恩?你能得我阿锦青眼入我国公府邸,何尝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你在国公府里锦衣玉食,父亲得国公爷重用,这是还不满足,将是想把全家都接进来吗?”
林王氏忙辩解道:“夫人,小侯爷能看上婵月,那是天大的福气!我们怎敢再贪心!”
谢夫人看也不看林王氏一眼,却看向林星河冷笑道:“阿锦正在议亲,如此关键的时候,你们姐妹急着鸠占鹊巢!不是恩将仇报又是什么!”
林星河垂眸轻声道:“夫人莫恼,林家绝无此意。”
林王氏忙道:“夫人放心!小妇人定然说到办到,我林家只嫁一个女儿给小侯爷!”
谢夫人不屑的瞥了眼林王氏,冷笑了一声,目光轻蔑的扫过林月婵,又停在了林星河的脸上:“说什么嫁娶,不过就是纳个妾室,再抬举也是个奴婢!想效仿娥皇女英,也看不看自己的门户。今日这般的事前,谁知道人还干净不干净!”
林月婵顿时白了脸,整个人摇摇欲坠,林王氏脸上的喜色也顿时没了,诚惶诚恐的开口道:“夫人可不敢这般说,小女前来谢家赴宴,也没想到会发生这般的事。”
林星河低声道:“夫人不必动怒,小侯爷对林家有活命之恩,若林月婵愿意一生伺候小侯爷,为林家报恩,林星河绝不敢有半分异议。今夜星河身上发生的事,也万不会牵连小侯爷受人指摘。林家答应夫人的事,绝不食言。”
谢夫人是不信林王氏能斗得过林星河,虽然在屋内得了林王氏的保证,林星河觉得不会在纠缠谢锦,可没有得林星河的话,她依旧是不放心,如今听到林星河亲自保证,才算真的安下心来。
谢夫人冷笑了一声:“说得好听!阿锦历来对你言听计从,他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你算好了一切,自然能将他算个彻底!我的儿子最是宽厚,也许他根本不相信你与人有染!到时候将你林家姐妹一起留下……”
林星河道:“夫人放心,林星河对天发誓,今生绝不会与小侯爷再有瓜葛!今生今世若对若再生半分入谢锦后宅之意,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虽然这事与林星河无关,但是肯定是林王氏与林月婵的算计,因个人的贪婪,算计了谢锦,还对他的名声有损,说是恩将仇报,也无可辩驳。
谢夫人终是满意的勾起了唇角:“这件事是你自己的决定,本夫人可没有逼你。”
林星河道:“是我自己的意思,不管将来谁来询问,我都会说告诉他,这件事是我的决定,是我自己的意思。若夫人还不放心,林星河愿在此后离开林家,隐姓埋名一段时间……”
谢夫人闻言,笑了一声:“那倒也不必,本夫人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
谢氏家牢,位于外书房的水榭一侧,因紧挨水榭,牢内本就阴森冰冷,此时又是隆冬季节,里面的宛若冰窖,里面的人穿着皮袄尚在打哆嗦。
严钺只穿着亵裤,被绑在柱子上。谢秋生裹着披风,坐在太师椅上,噙着笑喝着茶,时不时抬眸看向被几人虐打的严钺。刚关进牢里半个时辰,严钺因为天寒冻得浑身青紫,这会又被打浑身是伤。虽是如此,可他那双眼依旧满是倔強,鄙夷的又不屑的盯着谢秋生。
秋生是谢锦的贴身伺候的人,忠心自然毋庸置疑,平日里在奴仆里也还算有些地位,见严钺依旧傲气,虽说不上发脾气,心里也是不喜,忍不住冷笑道:“你看我作甚,若不是你行止龌龊,何来的今日!”
严钺如今光凭个人的身份,也够不上资格参加谢家的宴席,可因太子萧安和谢锦肯定都在,严钺怕秦王萧琰被他们暗中欺辱,便想跟过来好照应秦王,虽然严钺知道过来可能也帮不上太多,但是有他这个挡箭牌在,倒是会给秦王分担一些明枪暗箭。
严钺无甚朋友,又是沉闷的性子,期间除了跟在秦王身侧,哪里也不曾去。今夜谢锦也忙,无暇多顾,故而宴席也很平静。晚宴时,严钺同秦王饮了两杯酒后,便感觉不适,他本身就不胜酒力的体质,历来很少饮酒,便以为是酒烈的缘故。
严钺怕酒后失仪,反而会节外生枝,便和秦王打了招呼要提前离开,可是刚走出后院的长廊,却被人敲了闷棍,期间的记忆都是浑浑噩噩的,这会还理不清。真正的清醒时,也是因为地牢里被人浇了半晌的水的缘故。
这会严钺冻得嘴唇乌青,来不及回忆前面发生的事,便以为是谢锦几个人又变着法的折磨自己,可等他看清楚这地牢时,又有些不确定了。这摆明又和平日里的那些恶作剧不同。
这会严钺脑海里都是人影在晃动,始终想不起来这中间的事与关键,只是床榻上的那温软的双手让他记忆犹新,可那个人却有些模糊的影像,仿佛是真的,又仿佛在做梦。
丁大力抽打了一会严钺,便发现他因寒冷痛觉迟钝,谄媚的围到了谢秋生身侧,小声道:“秋爷,咱们这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