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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总是不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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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林星河心生内疚,还特地将谢锦才送给自己的赤金东珠步摇,以及一串珍珠项链作为补偿给了她。当时林月婵立即破涕为笑,便说今晚便是脸好了也不去了。可惜,林星河又小瞧了林月婵 ,或者是又小看了林王氏后宅的手段。

    那日亲事定下的匆忙,林王氏去上香了,得知消息后已经尘埃落定。林王氏心大,在她眼中严钺再有产业,和与谢锦一对比,也不过是和权势沾不边的破落户,她是不愿意林月婵嫁给严钺。秦王亲自出马,换了庚帖,怎么敢悔婚?最少,林宏昌是没有这样的胆子的,母女二人为了悔婚,便将主意打在了谢锦身上,才有了今夜的这事。

    不过,今夜严钺还是着了道,而自己也被人算计,光林月婵母女两个也做不到这些事,只怕还是有人里应外合了,只是不知道都有谁手笔了……

    嘭!嘭!——

    一墙之隔的花园又热闹了起来,烟花一个个的冲向天空,接二连三的金色的花束在半空中盛放。花园里有焰火树的从墙头冲出了银色的火花,所过之处恍若白昼,美不胜收!

    漫天的焰火,宛若能照亮整座城池一般,当真是繁盛似锦,富贵滔天的谢府。

    雅晴这会还跪在院中,时不时的朝书房门张望,也许是知道以后能跟着林月婵做谢府真正的下人了,当有焰火冲向夜空时,她欣喜的抬起头来,那焰火清楚的照见她眉宇间那与荣有焉的激动。

    林星河道:“林月婵在谢家能得富贵,你便是在谢家不还是个丫鬟?甚至原本是小姐的丫鬟,以后只是个妾室的丫鬟。”小姐好歹还是主人,妾室不管再得宠,还不是半个奴婢。

    雅晴瞥了眼守在书房门口的丫鬟道:“奴婢不知大小姐在说什么?”

    “谢锦虽性格冲动,可也聪慧。这后宅的事,他经历的少,等以后想明白了,不见得会拿林月婵如何,你这个推波助澜的人,还能有好日过?”林星河顿了顿又道,“便是将来林月婵枕头风吹的好,小侯爷不计较了,国公夫人会放任你?”

    雅晴垂下眼道:“今日的事都是巧合,与奴婢何干?小侯爷马上就要回自己府邸过日子了,国公夫人最是慈爱,哪里会插手小侯爷的后宅事?”

    谢锦被封侯后,皇上赏赐了他一个不小府邸,已布置改建一年有余,过了年开春三月,谢锦便要自立门户了,这也是为何谢夫人打算给谢锦定下亲事的缘故。倒是没曾想,家中一个丫鬟都知道这个消息。

    人若起了贪婪之心,只能看见富贵的金光,永远看不到近在眼前能吞噬性命的黑洞。

    不过,谢锦的事,林星河不想管了,也管不着了。反而想着,这番严钺还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算是个好结果了。不过,他一心恋慕林月婵,只怕今生也无法得偿所愿,也不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遗害。

    在别人眼中林星河开智极晚,三四岁才明白事理。可林星河却知道自己不是此间中人,只是在林星河三四岁时,突然醒过来的了,可为何会落入此间,也是很莫名其妙的事,她有时候感觉这是一本书,有时候又感觉,这是自己经历过的事,可后面的事,她也十有八九都知道,不过经过这遭变故,却又不敢肯定之后的事,会不会有什么更多的变化了。

    林星河因开智后,一夜长大,是以从小被林宏昌冷待,被林王氏暗暗虐待也不觉得的伤心,当然林月婵也被林王氏教导的与林星河不亲近。可是林星河对这个家本身就没有归属感,也从未在这三个家人身上感受过亲情,倒是她以前曾试图对林月婵亲近过,可惜林王氏将林月婵看护的滴水不漏,是不许林星河接近她的。后来林星河想开,对林家虽有生养之恩要报答,可再无牵挂之心。

    林星河在谢锦身边十来年,每一步都谨小慎微,全心全意从不敢错待他半分。用记忆中的《严氏秘闻录》来推测后面会发生的事,谢夫人对谢锦的照顾也不见得有林星河这般的周全。那时林星河便以为她这一生的使命,该是帮助谢锦度过生死危难,改变谢府的既定命运。毕竟,当初跟随谢锦,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星河知道谢氏一族将来所遭受的危难,以及谢锦全部的艰辛与挫折,都会来自今夜后性情大变后,身体残缺,手段残忍又对谢家恨之入骨的严钺。

    虽有十多年的铺垫,可今日这些变故,也让林星河更明白自己在既定的事件里的渺小,她的很多努力都是无济于事的。也知道了,有些注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便是谢锦本人知道结果,可也不见得能扭转权倾朝野又根深叶茂的谢氏大族的走向。

    这十年来,历史似乎一直按照原先的既定的轨道继续前行,林星河想改变严钺一个人的命运尚且不容易,何况谢氏一个族群,而且每个家族也有自己的共运在。

    一个个的焰火,冲上天空炸开,啥时候那让人炫目的火花,一个个的在墨蓝色的天幕绽放开来,五颜六色的火焰花将寂寥的夜空渲染的越发热闹。

    谢夫人走出书房,抬眸看了会半空,常年紧绷的唇角也露出几分笑意来,侧目间又看到坐在台阶上的林星河,便逐渐敛去了笑容,不喜的皱了皱眉头,耷拉下了唇角。

    林星河见谢夫人走过来,有礼的起身站了起来,垂首躬身的退到了一旁。

    谢夫人站定,目光却留下在地上被弃之如敝履的狐裘上。谢夫人弯腰将东西捡起来了,爱惜的抚了抚了上面的灰尘。

    这是数十只的白狐鞣制而成的狐裘,镶嵌在上的东珠都有拇指大小,一颗便值百两纹银,这手艺是百绣楼,为了这个冬日能穿上,又花重金赶制出来,放在国公府里这件狐裘都足以传家所用了。当然,这些东西都不足以让国公夫人谢吴氏如此珍惜,她珍惜的是制作这狐裘人的心意。

    这数十张狐皮,都是小儿子亲手所猎,自打阿锦十三岁能真正的野外行猎,一个个积攒下来的,白狐难求,六年多才攒了那么个狐裘。

    冬初,狐裘制好,谢锦炫耀了几日。谢夫人见是女款,做功如此有心意,也曾暗自期待过这狐裘的归属。不过,家中有老太太,谢锦与皇后姑母最是亲近,自己这个母亲也不见得能排上号,可最后这狐裘被谢锦像是不在意般赏给了林星河。

    林星河只是幕僚之女,因自小得国公府教养,衣食住行琴棋书画样样不落。这通身的气派与气度,不输任何名门望族的小姐,甚至还略胜一筹。

    此时,她身穿的绯色烟萝所制的长袍,头戴的金冠上那晶莹剔透的绯色碧玺,腰间的金玉束带,虽作的士子装扮,可自有一种清韵与淡雅。虽名义上还是国公府的奴仆,可这番穿戴丝毫不逊色谢府的嫡小姐了。这些都是谢锦的私房,只要谢锦愿意,便是谢夫人这个亲娘也不好真的去过问。

    阿锦十三岁时,不曾与家中人商议,便去皇后娘娘那里求恩典,闹着要娶林星河为妻。谢家这般的门楣,莫说林星河想给阿锦做妻子,便是做妾也不够身份。

    皇后自然不答应,可阿锦执拗,在宫里长跪不肯离开。皇后心疼阿锦,又觉小孩子没有长性,便让谢夫人带林星河入宫相看。后来,皇后和林星河说了几句话,对她也是满意的,便说先让林星河继续给阿锦做伴读,待到他们都长大了,阿锦不改主意,到时候便许林星河一个贵妾之位。

    皇后怕纳妾早了,影响阿锦娶妻,也曾有言在先,林星河要入门,也要等到阿锦大婚后一年才可以。皇后与自己已这般的妥协,可阿锦还是不愿意,非要求娶林星河。皇后便失了耐心,不悦的询问林星河意下如何。

    林星河自然不敢忤逆皇后的旨意,暗暗的瞪了阿锦一眼,又偷偷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便是这不经意的小动作,便让还闹腾不休的阿锦乖乖的跟着林星河身侧一起跪下谢恩了。这一切也让陪坐一侧的谢夫人看个分明,那时她便觉得不妥。

    那时林星河才十一二岁,便已能将家中无人能管束的阿锦攥在手心里,管束拿捏的服服帖帖了,若当真进了门,哪里还有正妻的余地在。也是从那时,谢夫人这个当娘亲的,便开始对年幼的林星河有了介蒂,和不自主的提防。

    阿锦是嫡幼子,国公府肯定是要嫡长子继承的,何况早两年阿铭便封了世子。当朝以文为贵,阿锦喜欢混迹军营,早早就不愿读书了,可不管武官职位多高都没甚地位,他如今身份再尊贵也因沾了家里的光,可将来自己与国公爷百年后,他还是需要仰仗兄长的,如此这般,阿锦的亲事便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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