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思过崖崖顶冷风习习，凄神寒骨。
或许是由于与无上仙门掌门人相同的出尘外貌和雍容气度，东方怀信一路跟着孟洵异抵达思过崖崖顶，而众人无法对他的行为提出任何质疑，念及此，他有些冷地翘起唇角。
就在刚刚，某只还没辟谷的宗门废柴已经出去觅食，山洞里，除了寒风相对，四下皆无一人。
他从怀中掏出了那幅画来，那幅被珍藏在心口的画卷，如今看来，真是个极尽荒谬的笑话。
经过岸边一事，真正见过了那位掌门。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这张画上的人，哪里是他，那个被人捧在心尖上的人，又哪里会是他，或许，从来也不可能是他。
他勾了勾唇角，将那画捻起来，脆弱的画纸在他两指间裂出缝隙，可却没有很顺畅地一分为二，他的双手颤抖着，似乎在与意识做着激烈斗争。
破坏一幅画都如此优柔寡断。
舌尖顶了顶腮帮，他笑中带着有几分恨意。
就在这时，受一股灵力凝成的细线的牵引，那幅画脱离了东方怀信的束缚，到了另一人的手中。
东方怀信转身，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俏丽佳人，是白婳。
“画得可真像，如此惟妙惟肖，日夜观摩着可保不准如何走火入魔呢。”
白婳的实力远在东方怀信之上，他谨慎地没有出手。
“是那小孩画的吧，告诉她，别成天不学好，学人家早恋，更何况，她师尊以天下为己任，可不像你……”
东方怀信负在背后的手青筋挑起，面色有些变了。
白婳很合时宜地住了口，她的声音很奇特，再正经的话到了她的口中，尾音都带了若有若无的挑逗，“干嘛这么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又不是来找事的，她师尊叫我来送书，宗门大比在即，就算罚到了思过崖，也该勤勉学习——笨鸟先飞，你说对吧？”
看出了来人的两面三刀，东方怀信敛了敛眸子，将那丝轻蔑很好地隐在了眼底。
白婳笑，补充道：“这是她师尊的原话。”
东方怀信却并不管这些，终于开口道：“你是故意想把她支到这思过崖的吧。”他相信，如果不是白婳的见缝插针，那冰块或许会找别的借口将小废物轻拿轻放。
白婳撩了撩发，在这无人之境才放肆地流露出万种风情来，她并不否认：“那小孩要是有你一半聪明……”
白婳的话并没有说完，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开了这寒不自胜的崖顶。
东方怀信随手将那些书摊在山洞里还算干燥的地方，目光闪了闪。
那小废物确实不聪明。
那她聪明呢？
这人恐怕更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吧。
东方怀信的目光瞥向了山洞外，远方，群山如孩童般喧嚣，起伏的线条正是彼此推攘的手臂，夕阳的余晖已经跟山头窃窃私语了那么久，偏偏归人仍不见踪迹。
东方怀信心上涌起烦躁。
——
另一边，孟洵异陷入危局。
明明是为寻找食物而来，可自己却成了环伺的群狼即将到口的晚餐。
孟洵异借着地势左突右奔，却一个不小心，被脚下零碎的石子一滑，双膝跪倒在凹凸不平的山崖上，钻心的疼痛如约而至，使孟洵异几乎不能站立。
狼群围了上来，一百多只眼睛像是冥间的悠悠鬼火。
“啊救命……”孟洵异颤声道，“系统你快开魔祖降临啊！”
脑海中只有自己呼喝的回音。
“喂，别装死……”
一匹狼迫不及待，一个飞身已经将孟洵异扑倒在地，肮脏的涎水将她的面庞糊住，孟洵异的的双手勉力支撑，可她明显感觉到，双掌间那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正在一点点合拢。
危险不止于此，另有两匹狼已经分别叼住了孟洵异无力的双腿，用力一扯。
孟洵异绝望。
没有被主角团杀死，反而死在了荒山野岭一群不知所谓的群狼口中，她想必是史上最惨的恶毒女配了吧。
“你连毫无灵力的普通狼群都打不过？啧，真是废物。”
外围的狼群已被灵火焚化，那人丝毫不在意七零八落的残肢的可怖，脚步坚定，一步步向孟洵异而来，后者见之，如遇救星。
就在刚刚，东方怀信明明心疼地揪起，可还忍不住出言嘲讽。
这群将孟洵异逼得无路可逃的狼群，就在他谈笑挥袖间，灰飞烟灭。
“起来，废物！”东方怀信站在孟洵异旁边。
后者小心地去拉她的救命稻草的衣袖，听话地想要借力起身。
谁知东方怀信一个大力闪身，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愤怒大吼：“别碰我！”
孟洵异重重瘫倒在地，感受着来自四肢百骸的疼痛。
一股滔天的委屈笼罩住了她，怎么了嘛，她打不过狼群不是很正常嘛，干嘛嘛，搞得像她拧不开瓶盖一样大惊小怪，以为她想来这个鬼地方吗，天天挨打天天挨骂，她怎么就是废物了嘛，你是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
孟洵异擤了擤鼻子。
“不许哭！”东方怀信揪住了她的脸颊。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孟洵异就像被打开了开关，泪水立刻飞流直下三千尺，偏偏这人故意地哭相不雅，一边哭，一边报复似的将鼻涕眼泪都抹在眼前人身上，嘴里含糊道：“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靠！”东方怀信舌尖顶了顶腮帮，似乎在尽力压制着极大的怒气，冷冰冰道：“小废物，你敢再掉一滴眼泪，我就把你吃了。”
孟洵异愣，二人大眼瞪小眼，下一刻,“举报举报，大灰狼吃小红帽啦！”
威胁无效，这世上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东方怀信索性以灵力封闭五感，坐地离这疯子远远的。
“咕咚！”
孟洵异的哭声被饥饿打断，看着眼前已经化为灰烬的狼群，有些可惜地瘪了瘪嘴，但好在，聪明的她，早已将刚刚采摘的一串小果子藏在了储物器里。
小果子状似葡萄，可却透明，放在掌中，像是浑圆剔透的水滴。
别以为她不知道，野生植物，色泽越是鲜艳，越是剧毒，这果子连颜色都没有，总不会有毒吧。
孟洵异很满意自己的聪明才智，将一枚果子摘下来含在嘴中，甜蜜的浆汁在口中爆开，之前的伤心全都一扫而空了。
在她风卷残云地吃了半串小果子后，她注意到了远处坐着一动不动的某人，想着毕竟还是东方怀信救了她，就十分好心地挪了步子过去，将剩下的果子阻在他面前，“喏，你也吃点吧。”
不论到何时都不会放下警惕的东方怀信在孟洵异接近的那一刻便有所察觉，随着馨香入鼻，他豁然睁眼，一把将那串果子打落在地。
孟洵异生气：“你干嘛？”
“你吃了多少？”
孟洵异将小果子捡起来，吹了吹灰尘，护食样地将它们窝在怀中。心下疑惑：这货莫不是嫌她吃得多了？
她斟酌道：“不多不多，也就，三四五六……七八颗？”
东方怀信退后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那是，合欢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