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两情相悦
像个被染红了的稻草人。
那脸、脖子,甚至耳朵都是红通通的。
狄义兰看着好笑,不过也知道对方这是为了避嫌,想要撑住她,却不能扶着她,只得站成了这副样子。
时下男女之间的大防不是很重,界限也没有那么苛刻,情急之下是情有可原的。
但对方依旧表现出了对她的足够尊重,狄义兰笑过之后又轻轻抿唇,一股暖流缓缓自心底漾起。
她转身出了屋子,觉得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发烫,心脏跳动的频率也有些过快,想捂脸,才发现手很脏。
走去一旁净手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在想:或许对方也是因为手脏所以不搀扶她?
但不管是哪种,都是待她细致又谨慎了吧?她不禁回头看了眼屋门,不知道那只“呆头鹅”是不是还那样傻乎乎地站在那里?
心绪,忽然就像这屋外的寒风,有些乱了。
“在看什么?脖子都快扭断了。屋里很冷吗?你的脸都冻红了。老张,赶紧去给病人呆的屋子里再加两个炭盆,现在他们正虚弱着,不能再受了寒。”
狄雷知道病人的病情都无大碍了之后,也是松了口气,过来净手。就看到他家的大女儿拧了个脖子、红着个脸蛋在发呆,顺口问了两句后,就赶紧嘱咐庄子上的一个村民。
他家这大女儿一直在屋里忙活,他是知道的。既然脸被冻红了,肯定就是屋里的温度太低。他自己皮糙肉厚自是感觉不到,何况他还一直在屋外忙活。
吩咐完后,狄雷就想到了最该解决的事情,便对回过神、脸孔却更红了的大女儿说道:“别在这儿杵着了,去查查,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这么多人吃出了问题,总不能是无缘无故的,他们可是在各自家里吃的饭。”
被父亲问回神,一时有些羞惭的狄义兰,听闻正事,瞬间从那种迷离的情绪中脱离。
可没等她去想事情的始末,就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是井水。事情一出,我便想到了水源的问题,叮嘱了庄子上所有的人不要再碰水,也不要碰水煮出来的东西。
这批病倒的村民,都是西边那一片的,我验过那口井里的水,被人下了毒。东边的井水没有发现问题,我还交代了村民们,让他们将各自家里缸中的水,也验过一遍。还好,没问题。
那几十个病倒的人,估计是他们缸里没水了,做饭时才从井里挑的水,以致中了招。那井我安排人守着的,大老爷、大……大小姐,一起去看看?”
狄雷父女俩听到声音望过去,就见到了扎着手走出来的戚烁。
狄义兰的视线微垂。对方脸上的热度还未完全褪去,白里透着粉。那扎着手的动作又让她想起了那个“红色稻草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儿不敢看对方,又有点儿想笑,对方那好听的声音,又惹得她耳朵有些发痒。
一时有些局促,便微侧了头,看着另一边。
而戚烁,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大老爷,眼珠半分不敢朝大小姐的方向挪动。偏偏大小姐就站在大老爷的侧后……
他的心脏又不听话地狂跳不止。
“走吧,去看看。”
狄雷没有注意到他俩之间的眉眼官司,听到戚烁这么说,便诚恳地对着戚烁揖手深行一礼。
“侍讲大人,您辛苦了。今日之事,多亏有您在,且及时有效地做出了处理,保住了我狄家庄那么多条人命,草民代大家伙谢过。”
戚烁不管是什么样的出身,现在也是翰林院中的侍讲,正六品的官职,比起他这个白身来说,地位是远远超出的。他得有个恭敬态度。
何况今日之事还真的是多亏了对方。老实本份的狄雷,认认真真地向对方致谢。
戚烁见状,急忙跳到一边,有些窘迫地赶紧还礼道:“大老爷,您是狄家庄的大老爷,也是我们这些庄户们的大恩人,无论小子的官职、地位有多高,都没有您向咱们行礼的道理。
小子生长在这狄家庄、家人也都在这庄子上,庄民们也都如小子的亲朋好友一般,遇到事情了,小子也只是在尽自己的一份心力。您千万莫要如此。”
饮水思源,恩人永远是恩人,就像恩师永远是恩师一样。戚烁的恩师是谁?二老爷狄大人。
他高中金科状元的那一届,就是狄大人为的主考官。
别说是他,就是所有从这狄家庄走出去的人,见到狄府的主子们,仍是要恭恭敬敬认主家的。
不认的,都被自己爹娘给打死了。
“你小子,是个好的。”
狄雷闻言,也不坚持,憨憨地笑着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抬步朝着庄子西边过去。
最初,他们狄家庄出了秀才、举人之类,他就见了对方会有些别扭。老老实实行礼吧,会吓到对方;不行礼吧,自己是个平民,又怕对方怪罪。
后来,他二弟就跟他说:人有感恩之心不容易,要多鼓励,不要去打击。该收的感谢得收下,再从他处奖励些即可,否则对方心内会不安。
你是他们的主家,这是他们从根子里抹不去的身份,他们若是学自狄家庄、出自狄家庄,高中后又回到狄家庄来装象狂妄,那就不适合再呆在狄家庄了。
准确的说,那种就是忘本之徒,更是会牵家惹祸之流,你要是不仗着大老爷的身份提醒提醒他们,只怕也是会害了他们。
这话狄雷听得懂。
有些人,一朝得中,就两脚飘飘地不着地。见着曾经的主家、恩人,亦会在对方跟前摆谱。想到能把曾经高高在上的主家们踩在脚下,那种莫名的爽感就会让人忘了根本。
比如有的人,高中之后,就抛弃父母、糟糠、孩子,甚至有的还在读书,就怕让同窗们知晓自己的父母身份低微、而选择了逃避和隐瞒。
都跟忘恩负义一样。那样的人,狄雷连多看一眼都不会。对方冲他摆谱,想把他踩在脚底下,他的脖子会仰得比对方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