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你太狡猾了
第二十九章
伊集院按住他时, 右手垫在他脑后,没有让他撞到墙。
不给反应时间,两唇已然相触。
这是个可以用纯情形容的亲吻, 只是摩挲着,但光是这样,已经叫慈郎难以思考。
他脑海里唯一清醒的意识, 竟然是:太近了。
伊集院的脸就在他眼前。
他大睁的双眼, 能看清伊集院那鸦羽般墨黑的长睫。
自从知道伊集院的祖父是混血,伊集院比一般人深邃的五官轮廓就有了解释。
本就极具侵略性的英俊面庞,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简直如致命武器。
上好的家世、容貌、能力、学识。
这样优秀的男人,为什么在亲吻一个前科犯?
就为惩罚他说谎?
慈郎陷入迷茫。
此时,伊集院断开亲吻, 撑着墙的左手用力,上身略显懒散地微微后撤,像是不急着享用猎物的黑豹。伊集院注视着慈郎, 舌尖从唇角一舔而过。
太超过了, 这样的神情。
过分色气。
面部温度不断升高, 慈郎没办法继续与伊集院对视,慌乱垂眸, 视线落到伊集院的喉结。
太多线团,太多情感,乱七八糟地堵在他的心中, 一下一下冲击着心脏。
想靠近, 可现在这样的他是否还有资格?
三十岁的前科犯,一无所有,一文不名。
伊集院为他做了这么多事, 付出了他这辈子都还不清的金钱,别说同等回报,他没有能力给伊集院任何东西。
仅仅是不要添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都还在跟着风早婆婆学习。
无论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好感是从多早开始萌生,残酷的现实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去爱伊集院。
让伊集院喜欢过的,恐怕是当年那个十三岁的望月慈郎,而不是现在这个一事无成的男人。
是的,伊集院根本没有喜欢他理由。
慈郎的背靠着墙,虽然隔着足够暖和的外套,还是感觉墙壁的凉意透过外套渗了进来,直入心底。
“我喜欢你。”
!
慈郎猛然抬头,几乎撞上伊集院高挺的鼻子。
伊集院在说什么?
面对慈郎愕然的视线,伊集院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并不对此反应,只是理直气壮地冷漠补充:“虽然迟了几小时,应该在亲你之前告白,但这丝误差无需在意。”
这是告白。
他没有听错。
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男人。
慈郎有很多话想问伊集院,他想问“你认真的吗”,想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在个三十岁的前科犯告白”,想问“你确定你没有弄错”,还想问“你到底为什么连告白都这么理直气壮到气人啊,你不会真是猫变的吧”……
但这些问话,慈郎都没能说出口,只是呆愣地看着伊集院。
伊集院冷静道:“傻了?”
慈郎愣愣重复:“傻了?”
看他呆愣愣的,伊集院眉尖微挑,故意诱导道:“说:‘我是金毛’。”
“我是……”差点被诱骗,慈郎咬住下唇,实在是忍不住微瞪伊集院,“你。”
对上慈郎的视线,伊集院竟然一瞬勾起了唇角。
慈郎呼吸一滞,垂下视线,闷闷地说:“你太狡猾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太狡猾了。
伊集院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淡然的声音听不出半丝紧张,反而带有明知故问的淡然,问道:“是拒绝的意思?”
一直被伊集院言语压制着,即使再怎么怀疑自身,慈郎毕竟也不是唯唯诺诺的脾气,有些生气地反驳:“怎么可能拒绝,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我喜、哈啊……”
此刻的吻,与前一个天差地别。
不止是唇。
齿。舌。
连呼吸的余裕都没有,就像在惊涛骇浪中颠簸,他从不知道亲吻还有这样凶猛的形式,好几次都以为要这么窒息过去,只得拼命抓着伊集院的肩膀。
上颚被伊集院的舌尖划过。
慈郎瞬间双膝脱力,要不是被伊集院搂住,恐怕已经跪落在地。
于是对
自身体质的厌恶又涌现于心。
而且,这么激烈的交锋,自然引动了反应。
不同于几小时前被伊集院抱在怀中,那时他们并不是紧贴对方,微有反应也没被发现。
和那天早晨的情况也不一样,那天早晨他虽有反应,但那是早晨的自然现象,不是对伊集院产生的。
此时,慈郎是与伊集院正面相对,又被伊集院搂近相贴。
也就是说,现在的慈郎,是处于“绝对会被伊集院发现自己因为伊集院产生了反应”的状况,以前这种状况,接下来慈郎必然会遭受侮辱和贬低……
即使理智上清楚伊集院是伊集院,伊集院不会伤害自己,慈郎还是无法自控地陷入应激状态,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伊集院必然察觉到了,慈郎感觉到伊集院停下亲吻,还非常细心地往后退一步,给他自我整理的空间。
这让慈郎更加痛恨自身的无用。
他喜欢伊集院,因伊集院重新生出了渴求,也想回应伊集院的索取。
他的身体却不听话。
如果说身体的僵硬排斥,是因为他们都是男人,那他不至于这么对自己生气,毕竟他们本来又不是喜欢男人的那类取向,需要接受时间也是正常的。
但偏偏不是。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排斥触碰彼此,同为男性这一点,慈郎连一秒都没有介意过,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
结果问题还是出在他这里,是他把别有用心的骗子,当作了值得珍惜的爱人,被长期打压到心理出了问题。真是可笑啊。
这下子,不仅是个一无所有的前科犯,那方面还有毛病,是真真正正的什么都给不了伊集院。
谁会想要这样的恋人?
慈郎握紧拳头。
伊集院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冷静道:“你不必多想。”
他望着伊集院,却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时光能够重来……
慈郎低声问:“你,喜欢我,是什么时候?”
是初三相遇那个时候吧,他理智地预判伊集院的回答。
却又不免因此消沉。
他早已不是那个少年。
“是指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伊集院这次回答得意外坦白,不再是理所当然的歪理,但带来的震撼却丝毫不小,“无意识,是当年那个时候。有意识,大概是你出狱那天。”
什么?
最后这句话,让慈郎十分费解。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出狱那天,他是孤身一人。
慈郎紧盯着伊集院,迫切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伊集院没有卖关子,而是放慢了语速继续说下去,淡漠的语气带上一丝安抚的味道:“那天出门前我思考了很久。这些年,我没有派人打听过你的消息,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我很容易就能找到你,那么一旦失眠严重,我可能会做些什么。所以,如果去接你出狱,我很可能会把你带回来。
“但我还是去了,我坐在车里,看到剃光头的你,提着装着所有物品的塑料袋,走出监狱大门。狱警跟你告别,我猜他说了类似‘改过自新’这样的话,我看到你对他鞠躬,大声说,‘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没有犯罪。我会堂堂正正地靠自己活下去,就像入狱前一样’。
“说实话,你的坚韧出乎我的意料。那天我没有下车,因为我想,你应该能做到。”
慈郎紧咬牙关。
出狱那天,他没有亲人来接,离开待了四年的监狱,当然是解脱的,但更多的是与社会脱节四年后,顶着前科犯的身份,孤身回到外面世界的惶恐。
但正因为无所依靠,所以必须咬牙撑下去。对狱警那样回话,与其说是不服气,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他必须坚信自己说出的话,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活下去。
那是他此生最孤独的一日。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原来,那天他其实不是孤身一人,伊集院也在那里。
那天,伊集院在看着他。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这是神的恩赐,还是命运的施舍?不知道。
嘴巴却不知为何泛苦。
繁多的思绪和情感汹涌挤压
,慈郎感觉心脏都要承受不住,像是一个被吹得太大还在继续充气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爆掉。
“虽然出了借贷公司的意外,”那冷漠的声线,最后这样对慈郎夸奖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pong!气球爆了。
他抱住伊集院。
也被伊集院拥入怀中。
仿佛世界铺满冰雪,唯有拥抱彼此才能存活。
这一刻,只有伊集院两臂之间,是他容身之处。
午休醒来时,床上只有慈郎一个人。
不知道伊集院去哪了。
慈郎坐起来,不得不又一次感慨这张床的柔软。
温泉私院这张床,包括床上的床品,都和伊集院家里主卧室使用的一模一样。
伊集院挑床挑到了这种程度。
但对现在的慈郎来说,这都是娇贵名品猫的可爱之处。
慈郎走出卧室,在昨夜吃火锅的那间和室找到了伊集院。
矮桌被移到了正对着纸门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温泉景致,桌面上放着一些文件,伊集院在无腿扶手椅上端坐,手里拿着笔,时不时标注一行小字。
是在办公吧。
慈郎站在门口看着,没有走近。
伊集院注意到他,吩咐道:“跟外面说你醒了,他们会把午餐送来。我用过了。”
他们午休前没有吃东西。
虽然不太饿,慈郎还是照做。前些日子的规律三餐,让他的胃口正常了很多,配合健身,能明显感到精神好转,所以不敢再忽视按时用餐的重要性。
用完午餐,刷过牙,他才又走回那间和室。
纸门外,下午太阳正好,光线很明朗。
慈郎本打算就在门口坐着,不打扰伊集院。但他看到伊集院铺开白纸和便携笔墨,忽然意识到伊集院是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修掉了五百字反复测敏感词……应该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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