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满门被灭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嗓音之大,震得帐中的人都听见了,包括崔云词。
这些天,她一直被困在同一场梦中,梦里的画面不像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但却异常的真实。
回想起那个梦,崔云词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吓得全身发抖,汗水浸湿了身上的衣衫,几缕青丝湿哒哒地贴在她白皙的脸上。
在梦中,崔府满门皆被灭,她也命不久矣。
一片朦胧中,她只看见了徐雁行的脸,只见他一身戎装,身后带着十万将士,浩浩荡荡地朝她走来。
男人的剑上、脸上,全都沾满了鲜血,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可怖的杀气。那模样,崔云词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仿佛是他杀了崔府满门一般……
她正在梦中不断地挣扎,不料却被一道熟悉的怒吼声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睁开眼的一瞬间,便是男人红着眼要杀人的场面,他口中还说着那句“我不介意将手中的十万铁骑指向你”,与梦里的场景再次吻合。
看到这一幕,崔云词心中的恐惧更甚了,她紧张地拽着怀中的被子,沉思片刻,一脸愤恨地冲着男人的背影大吼道:“徐雁行,你住手!”
听到这熟悉的声线,徐雁行惊喜万分地转过身,连忙走到床前,握着她的手,满脸紧张地询问道:“阿词,你终于醒了,可有何不舒服,若是有我立即命人去传太……”
“临渊哥哥身上好大的杀气,”徐雁行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崔云词打断了,面前的少女大梦初醒,一双眸子冷冰冰地凝视着他手中沾了血的匕首,语气也十分冷淡:“我害怕。”
淡淡的一句话,徐雁行立即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里的匕首还沾着沈安那狗贼的血。
见状,他连忙将匕首藏在身后,面上佯装无事,冲她温柔地笑了笑:“别怕,我在。”
“我方才……”说着,他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睨了身后的沈安一眼,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是与三殿下切磋切磋,没成想力气用大了。”
“都怪我,忘了你还在养病,应该和三殿下去外面切磋的。阿词,你先躺着,我去给你传太医。”
男人说话时嗓音温润如水,给她盖被子时也无比的轻柔,若不是知晓面具之下的他是人是鬼,崔云词险些就要被他这副模样给骗了。
直到他和沈安一同离开,整个帐篷里又再次陷入了死寂。
崔云词无力地躺在床上,一闭上眼,那个梦的碎片便朝她汹涌地袭来。
她忘不了,梦里崔府上下惨死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她眼前,仿佛是在提醒她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前世崔府并没有灭亡,又或许是她死得早,所以才没有亲眼看到崔府被灭。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究竟是谁灭了崔府满门呢?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名,而后快速排除,最后,只剩下了徐雁行一人。
联系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崔云词愈发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前世,若非徐雁行战死沙场,那灭了崔府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呢?
而这一世,他并没有战死,所以,他之后会像梦里那样杀了崔府上下吗?
崔云词越想越害怕,想着想着,她只觉呼吸一滞,倒在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时,刚从帐外进来的芙蕖见了,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给她倒水,“女郎,您这是怎么了,快喝杯茶缓缓吧!”
崔云词咳得泪流满面,将那杯茶一饮而尽后,她缓了许久才抬起头看向芙蕖:“是徐雁行派你来看着我的?”
“女郎说的什么话,是有人方才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交给您,奴婢才进来的。”
芙蕖听得一头雾水,话音一落,便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了她的手里。
崔云词接过那封信,拆开一看,看清里面的字迹后,她不由惊了:“是雅奴给我写的信。”
“雅奴?”听到这两个字,芙蕖也一脸八卦地凑了上去,“她……不是被徐将军给杀了吗,怎么会给女郎您写信呢?”
“她没有死。”读完了雅奴的信,她一脸平静地开口。
时至今日,崔云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以前她真的太小看徐雁行了。
那个从小与她一同长大,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护着她的临渊哥哥,早就变了,变成了一个杀伐果决、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可怕男人,现在的他,对于崔云词来说,就是一个既陌生又可怕的男人。
想起那夜他一剑刺中雅奴的腹部,她还是会觉得害怕。
如今这封突如其来的报平安的信,说不定也是徐雁行逼她写的。
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在她面前挽回一些形象。
对未婚夫颇有偏见的女郎某日忽然发觉自己错怪了他,这样的戏码,无论是谁都会对这个未婚夫释怀吧。
可惜,徐雁行此举太刻意了。
崔云词心里五味杂陈,将那封信胡乱放在一边,便把芙蕖打发了出去。
徐雁行带着太医来时,她还躺在床上浮想联翩。
太医诊治完毕后,帐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些天,徐雁行一直忙着照顾她,眼下的淤青都有些深了,如今看到她醒了过来,他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情绪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右手缓缓地抚摸着她后脑勺柔软的发丝,良久,徐雁行轻声开口:“阿词,等冬猎结束,我们一回去便举行婚礼如何?”
听见这话,心乱如麻的崔云词忽地清醒了过来,她努力从他怀中挣脱开,表情有些异样。
徐雁行见状,不小心瞥见被她放在一旁的那封信,思索两秒,他再度握上她的手,又道:“阿词,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
若是如此,我也可以等,等到你彻底对我敞开心扉的那天。在此期间,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论你有多厌我恨我,你只能在我身上发泄,不能去找其他男人。”
“尤其是……沈安。”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说出“沈安”那两个字时,崔云词肉眼可见地察觉到他的脸色变了变,此刻的他,看上去有些许卑微,没了往日里身为将军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反倒像是十三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小乞丐。
思及此,崔云词忽然想起,他徐雁行从一开始就是个没人要的小乞丐,若不是她父亲母亲大发善心,他怎么可能会有今日的作为?
也对,一个身在泥潭里的人,忽然被恩人救了上来,一开始或许还会感恩戴德,可日子长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便以为这是他应得的,怎么还会想起恩人曾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呢?
徐雁行被她炙热的目光打量了许久,就在他以为她或许会拒绝之际,不料女孩却点头答应了。
话落,崔云词又问:“临渊哥哥,若我答应嫁给你,你能给阿词什么?”
“凡我所有,皆属于你。”徐雁行说得格外虔诚。
“是吗?”崔云词似笑非笑,沉默了几秒钟,她随即又问:“那虎符呢,临渊哥哥可愿赠予我?”
话音一落,徐雁行便彻底沉默了。
看着面前假笑的小女郎,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崔云词有些许陌生。
前世的她,分明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