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绝云辣酱
第三天傍晚。
因为腿有些发麻，我时不时跺脚。
突然，我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小金刚！
两年过去，小金刚有些发福，我差点没认出来。
“小金刚！”
我大喊起来。
随着我的声音传向人群，那个有点胖的青年四顾张望，最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你在喊我？”
他厉声问道。
察言观色，我可是很厉害的，听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但是顾不得那么多。
三天不开张，再这么下去，我得卷铺盖回小镇。
我赶紧陪着一张笑脸，用尽量温柔的嗓音说：“我的金刚爷，两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您了！”
小金刚愣了愣，但这一愣只是一瞬间，他向着我的摊位大步走来，同时说道：“别瞎认亲戚，我认识你吗？”
他走来时，我注意到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稍年轻些的小弟。
想来是这两年混好了，找了俩跟班。
来到摊位前，他不等我说话，一头探向白布招牌。
“十文钱？你是疯了吧？”
我有些尴尬，但仍笑脸说道：“别人吃十文钱，您金刚爷是什么人，我给您免费做一个！”
说着，我就开始做饼。
我这一番奉承，小金刚有些得意，但很快他就脸色一变，怒气冲冲道：
“你不会想害我吧？”
说着，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竟有向我冲来的趋势。
见势不妙，我赶忙解释：“误会啊，我一个老得只剩下半条命的人，哪敢谋害咱庙城的金刚爷！”
“当真不要钱？我小金刚也不是吃东西付不起钱的人，但十文钱贵了点，你给我做一个，我按市场价，四文钱一个给你。”
说着，他将四个铜板扔在了炉子上。
我放下手里的活，捡起铜板又递了回去，一脸认真的说：“金刚爷，真不要钱！能认识您这样的人物，老夫也是三生有幸，一个烧饼而已，算不得什么！”
那一刻，我也是服了自己，这辈子没奉承过谁，这回算是把过去七十多年的奉承全给补上了。
“哈哈！”
小金刚大笑起来，他接过铜板，“这老头有点意思！”
我不紧不慢的做着烧饼，甚至故意放慢速度。
因为我发现，有好事者围了过来，正看着我。
这绝对是好事。
大约十分钟过后，烧饼出炉，小金刚直接一手伸了过来。
我忙夹着烧饼躲开，笑着说道：“您再等等，这烧饼啊，要搭配绝云辣酱才够味！”
我的态度极好，小金刚却一脸懵逼。
在他的目光下，以及许多好事者的目光下，我用辣椒酱涂满了烧饼。
最后拿出一张厚纸，双手并用，十分恭敬的将烧饼递给了他。
“这红色的是什么东西，看着怪怪的……”
小金刚小声嘀咕，动作有些犹豫。
这时，旁边的小弟凑了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
“金刚哥，这不会是什么毒药吧？咱最近可没少得罪人，会不会……”
小金刚一听，当场就怒了，指着我的脸，怒喝道：“老头子，你莫不是以为我小金刚是傻子吧，竟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害我？”
我很是无语。
但还是忍了。
我伸出手，在烧饼上撕下一小块，立刻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啊……爽！”
我不禁叫出声来。
这一声浪叫不是演的，而是真的爽。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我，许久才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这老头也太夸张了吧？”
“就是，你瞧那样，演的还真像！”
“烧饼而已，咱又不是没吃过，能有多好吃……？”
片刻后，我喝了口水，轻拍了拍胸口，“金刚爷，您……尝一口试试！”
小金刚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锁定在烧饼上。
“老头儿，你若是害我，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小金刚抛下一句，然后在烧饼上咬了一大口。
“啊！”
一声巨吼，整条十字街跟着震动。
四野惊惧！
行人们纷纷向着摊位围了过来。
这声吼，是小金刚发出来的。
我心里暗喜，但下一刻就喜不动了。
小金刚有些不对劲，他仰头喘气，却好似呼吸不动，面色涨红，且极度狰狞，同时一只拳头在胸口猛锤。
这简直就是窒息的临床表现啊。
“老头，你竟敢谋害金刚哥。”
见状，他身边的两名小弟，猛的向我扑来。
看着小金刚，我当时就想到了什么：医学表明，存在部分人对辣椒过敏！
我心里一阵憋屈，点子也太背了。
他不会真被辣死了吧？
此刻，小金刚的两名小弟已经冲到了我的左右。
“等等！”
忽然，小金刚喊住了两名小弟。
“吼……爽！”
这声吼，也是小金刚喊出来的！
看到这一幕，我的老脸上终于又绽放出笑容。
我说过，辣椒的魅力，无人可挡！
接着，小金刚立刻掏出一把铜钱扔向我的摊位。
“老头儿，这些钱是赏你的！你果然没有骗我，好吃！简直太好吃了！”
说着话，小金刚气喘连连。
“真这么好吃？”一旁的好事者不禁问出。
“他俩不会是唱双簧吧……”
“我看着不太像，要不咱也去尝尝？”
“你傻了吧？十文钱一个，好吃也不能这么贵……”
我抚须而笑。
在四野之人的目光下，我不紧不慢的将十几个铜板收入囊中，同时看向四周：“诸位，今日承蒙金刚爷照顾，本店烧饼一律半价！五文钱一个，卖完即止！”
话音一落，四下里一片哗然。
但人心终究是好奇的，而且五文钱不贵。
随着第一个好事者走过来，那些人竟一拥而上。
我尽力的安排他们去排队，但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肯排队，都巴不得第一个尝到我的绝云烧饼！
随着烧饼一个个卖出，宽阔的十字街上，叫吼声连成一片。
恐怖如斯…
但每一声叫吼之后，都会跟着一声“爽！”
我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但这种盛况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仿佛活在梦中。
一直卖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样子，摊位前还围着许多人。
一桶辣椒酱用了三分之一。
但带的面粉却已经全部用光。
这让我不得不提前打烊。
“诸位，今天的烧饼就做到这里，还没有吃上的人，可以明天赶早过来！但明天的价格就是十文一个了！”
无数人叹息着，但也没有办法，只得散去。
我收了摊，得意的看向对面的烧饼摊。
发现老妇人阴沉着脸，正好也看了过来。
我挑眉一笑！
然后……当场就后悔了。
我只是轻微的挑衅，但老妇人竟大步冲了过来。
我以为……
好吧，我想多了！
老妇人过来后，竟直接勾着腰，然后伸出食指在装辣椒酱的桶里划拉一下，随后将手指含在口中。
“嘶……吼！”
老妇立刻喘着大气，吼叫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老妇人瞪着我问。
我微微一笑，摇着头并不作答。
她竟一把抓住我的胸口，“快说！”
我特么的真是……
“绝云辣酱！”
我只好回应道。
我真想揍她！
这两年来，我的身体并没有进一步老化，依旧强健，走路一整天都不带喘气的。
但我不能揍她。
因为，看她的年龄，差不多六十岁吧，万一给人揍出点什么问题，到头来还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