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幽荟楼包罗万象,每一层都是独一无二的小空间,上不封顶,一楼大厅游乐场,无门槛,前三层永久开放,往上各有条件。
蓝遮去购物层买了些新工具,回来便看不见印瑄的影子,也不知道这小孩子趁她不在,乱跑到哪里去了,一点也不听话。
她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拿出镜子,最后欣赏一番这个让她满意的妆容,不过喜新厌旧如她,买了新东西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试了。
等她画完整个妆之后,第七楼已经准备关门了,说明凌晨已过。
抬眼望去,昏暗一片,只有几个没有思想感情,没有生命灵魂的工具物在收尾。
印瑄居然还没回来?总不可能出事了吧?
她给他设了保护屏障,妖魔鬼怪不可能会自不量力,硬往上撞,但也不排除意外。
蓝遮就着印瑄的气息,排查了整栋楼……找到了,但具体位置被模糊了,她试着给印瑄传送讯号……哦豁,被中断了。
明显是有人暗地里使诈,故意勾引她。
美女蓝遮表示脑壳儿疼。
若是印瑄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观姮那疯批女人,绝对会提枪对她一键乱杀。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预感。
她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印瑄,跟观姮打一架。
蓝遮正要行动,忽然想起来他们之前添加了灵力空间的好友,可以直接与他通讯。
她试着启动,问:“印瑄?”
那边立刻接通了:“嗯嗯?蓝遮蓝遮,怎么啦?需要我过去帮你吗?”印瑄傲娇地哼哼两声,“我还问你需不需要我呢。”
不愧是凪临天界的东西,就是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鬼地方的限制。
蓝遮开门见山:“你在哪?”
“我很乖的,一直都在原地没有走,刚才这边的工作人员还来催我离开,我的脸皮经历了一次大烤,差点熟了。”印瑄笑着说。
蓝遮再次看了看周围,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印瑄说的话中,有一个很致命的漏洞,幽荟楼的工作人员全都是虚假的,从不会与顾客有丁点儿交流,管你干什么。
所以,印瑄所在的空间是假的。
蓝遮并不害怕这种事,就是不确定,倘若印瑄知道了,会不会害怕,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欺负弱小。
“蓝遮蓝遮,怎么啦怎么啦?怎么不理我?”声音委委屈屈的。
蓝遮犹豫了一下措辞,道:“印瑄,你害怕灵异事件吗?”
“当然不怕,我一直很想碰到一件灵异事件,可惜没有这个机会。”印瑄说。
蓝遮:呵呵,真的吗?我不信。
“呜……蓝遮,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挑东西呢。”蓝遮抬指轻叩桌面,“别挂断,有事直接叫我,别乱跑。”
“好吧好吧,那你快点回来啦。”那边传来翻书的声音,“我好无聊哦。”
“喂,印瑄,你会做关于美容养颜的药吗?”最好是能变得跟你一样奶白奶白的。
“我会我会。”印瑄兴奋地说,“我终于等到你问我这个了,我母上大人这方面的东西,全都是我来负责的。”
“我要比她更好的。”气死她。
“这个根据个体需求来定的,没有好坏之分啦。”印瑄说,“你把你的情况跟我说一下,我来给你定制。”
“回去跟你说。”
“好的,收到。”
另一边的印瑄听蓝遮没了动静,脸上的笑意逐渐冷了下来。
他知道,蓝遮现在已经回到了七楼,但是没找到他,因为她去的根本就不是原本的七楼,而他所处的或许也并非原来的七楼。
他一直在这里等蓝遮回来,同时也没闲着,将幽荟楼的情况大致了解清楚了。
幽荟楼本身,包括整个乐享奇城,都不是一个真实存在,却又实际存在的空间,外表看起来不过百层,其实不然,它没有具体的层数和准确的体积。
整个楼暗藏玄机,无时无刻都在变化,每一次变化都会产生一个虚假空间,可能是大改动,也有可能只是一朵花、一片叶子的动作,这是能被看见的变化,还有不可见的一面,只是速度快到无法被捕捉。
如果不亲自去看,所得知的也不过是过去某个状态下的空间,而非现在进行中的真实模样。
这样的设计势必需要花大功夫,优势自然也多,就比如很明显的一点:无法确定一个移动生物,在某一时刻的实际位置。
身处其中的游客,压根儿不会察觉到周遭细枝末节的变化,当然也不知道自身其实已经穿过了无数个重叠空间。
上面的情况虽真实存在,但在日常生活中,并不会产生任何漏洞,物质所处空间依旧是所谓真实的主空间。
也就是说,这次只是概率极小的意外,又或者说是漏洞。
按照这个楼内的逻辑,其实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离开幽荟楼就行了,但规规矩矩地下楼,是绝对走不掉的。
印瑄悄悄打开了自己这边的禁音,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楼外,一片漆黑。
一道温雅华丽的男音提示:“您好,现在是失乐时间,幽荟楼内禁止开窗。”
印瑄:“……”闻所未闻呢。
不过这声音,听上去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但又确实未曾听过。
印瑄礼貌地问:“你好,打扰一下,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这里的灵物都叫我主持。”
“主持?我可以问你借一块石头吗?”
“可以的,小朋友。”
随着声音的消失,一块被白雾包裹的小石头出现在眼前。
印瑄没想到会成功,笑着道了声谢。
原本就在幽荟楼里的东西,受幽荟楼控制,不能作为试验品,他原本准备自己拿个东西,问那个主持只是一时兴起。
印瑄凭感觉随便一扔,突然听到了一道愤怒的女音:“谁砸我?!”
印瑄:“……?!”不是吧,这么巧吗?
他居然砸到了蓝遮……
印瑄下意识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关闭了自己的禁音模式,不太自然地问:“蓝遮前辈,你没事吧?”
“没事。”蓝遮轻飘飘地说,“也就是想把那个砸我的家伙给撕碎而已。”
印瑄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他找了找,被他扔过去的石头,已经消失不见了,由此可见,石头穿到了蓝遮所在的空间。
突然,那边传来轰隆一声。
蓝遮这么生气吗?她在做什么?
“蓝遮,不要这么生气啦。”印瑄心虚地安慰,“那个砸你的人会遭到报应的。”
蓝遮说:“印瑄,你开一下窗户。”
打开窗户?
想起那个主持的话,印瑄说:“蓝遮,这里的主持说现在是失乐时间,不让我开窗。”
“哦,那就别开了。”
“嗯嗯。”
与此同时,蓝遮打开了窗户,一阵劲风冲了进来。
“啪——”窗户被关上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外面是什么鬼样子,便听到那个主持的声音:“您好,现在是失乐时间,幽荟楼内禁止开窗。”
“你有病?”蓝遮一听到这油腻腻的声音,就嫌恶心,“是不是我最近太守规矩了,让你们觉得我可以被逗着玩了?”
“抱歉,妖王大人,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主持温和地说着,“只是特殊时期,希望你能够谅解。”
蓝遮丝毫不想跟他废话,召唤出山海之镰,锋锐的尖头凝聚青绿色的光芒,刺向了窗户。
恰在此时,光芒骤然消失,镰刀也逐渐散去,化为模糊的星星点点。
蓝遮看向自己的双手,犹如枯藤老树,一时间,内心的怒气值几乎要爆表,偏偏在这个时候变,跟主持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吗?!
怎么想怎么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印瑄意识到不对,连忙问:“蓝遮,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变异。”蓝遮言简意赅。
印瑄暗暗松了口气:“蓝遮,我现在来找你。”
蓝遮沉默了一下:“你有武器吗?”
“咦?为什么问这个。”印瑄疑惑。
“印瑄,你真不愧是好奇宝宝,一天到晚为什么为什么。”蓝遮没好气地说,“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好吧好吧,我不用武器。”印瑄老实交代。
蓝遮继续沉默。
印瑄看上去斯斯文文弱不拉几的,没想到连个武器都不用,咱就是说,至少也得防个身吧?难道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不论如何,这还是观姮那个武器多得要死的战斗狂的孩子吗?他该不会是郗锦那斯文败类的小白脸带出来的吧?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
郗锦就是表面温文尔雅,如谦谦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啥也不是。
“蓝遮,你别总是不理我嘛。”印瑄发出不满的声音,“你是不是需要武器呀?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变出来。”
“不用了。”蓝遮有点头疼。
她不能正常运行灵力,要武器也没用,而他呢,不用武器,那多半也不会用。
“蓝遮,我来找你,等我。”印瑄道。
“你好像知道我在哪。”蓝遮道。
“我真的不怕这些的。”印瑄温声道,“蓝遮,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蓝遮感觉被咯噔了一下,冷酷地说出真相:“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觉得你太菜了,无知无畏胆子更大些。”
本来解决这件事就很简单,只要跳窗就行了,结果该死的幽荟楼,不知什么时候又设立了破烂规矩,居然不让开窗,不让开就算了,那就砸开呗,然而祸不单行,这时候突变。
印瑄极轻地哼了下:“我就当你口是心非啦。”
蓝遮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别说了,我想吐。”
印瑄:“……”
听印瑄不说话了,蓝遮无声地笑了笑,跟这小朋友说话还挺解闷的,一下子就将那些愤怒的情绪抛之脑后了。
身体又开始疼了,她自身尚且不能接受这样奇特的异变,无法承载灵神与妖体适应融合而带来的剧痛。
“喂,印瑄。”蓝遮唤道。
“我在。”少年带着细微的喘息,“蓝遮,怎么了?”
蓝遮倚靠着墙面,缓缓坐到地上,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吧?”
印瑄:“我大致了解一些。”
“幽荟楼利用无数个虚假空间,将每一时刻情景中的随机部分碎片化,从真实空间剥离出来,随机分配在重叠的虚假空间,避免被任何能力追溯到真实历史。”
印瑄快速理顺了,称赞道:“天呐,蓝遮,这个设计太厉害了。”
大千世界万物众生,无论真假,皆有迹可循。
印瑄知道曾有无数前辈,或为避免被寻找自身的记忆或经历,或为避免被扒黑历史,或为保护个体隐私……
从而发明、钻研各种玄妙道法,抹去、扭曲或篡改真实痕迹,做出各种各样震惊世界的创作来,可惜终不能逃脱更高纬度的控制。
然而这个幽荟楼的方法实在奇妙,它既没有强行抹去,也没有刻意篡改,更没有影响正常生活,却让痕迹零零碎碎,分散到各种空间,极其难以辨别还拼凑。
蓝遮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会因为这个被夸奖:“是吗?也就一般般吧。”
“蓝遮,你怎么对这个这么清楚呀?”印瑄好奇地问。
“我就是设计者,能不清楚吗?”蓝遮颇为骄傲地说,“现在出了点意外,你碰到了奇奇怪怪的漏洞。放心,没什么大碍。”
印瑄惊叹:“哇,蓝遮,你好厉害呀!”
蓝遮:“你现在在哪?”
印瑄:“我在窗户这。”
蓝遮:“……”巧了不这是,我也在。
印瑄:“怎么了?”
“我试试把你拉到我这里来。”蓝遮催动不太成熟的妖力。
“为什么?”印瑄疑惑,“你那边是假的,我把你拉过来。”
蓝遮听完笑了,原来这小子一直以为自己所在的才是真实空间啊?
“谁说我这边是假的?工具人根本不会跟顾客交流,你那边才是假的!”
“什么?”印瑄一时失言,他看向场内的工具人。
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呆滞的目光空洞无神,神情冰冷麻木,一种诡异感瞬间扩散开来。
印瑄缩成一团:“啊,蓝遮蓝遮,救命,我好害怕,呜呜呜,他们好恐怖啊……”
蓝遮:“……”呵,刚才不是挺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