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潇潇夜雨（86）
车子在往第一人民医院的方向行驶。
程旭看了导航，猜测了一下秦渺会选择哪条路之后，他开口道：“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你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问，但我不能保证，每一个答案都能给你答案。”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谋杀。”
“死因？”
“勒死。”
秦渺握方向盘的手猛然一缩，然他定力良好，面上不见任何情绪。
过了会，他又问：“找到凶手了吗？”
“洪天，已经死了。”
短短的几句话，狭小的车厢里，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车停在了红灯前面。
程旭看了一眼六十秒的倒计时，斟酌着开口：“秦董事长的遭遇，我表示很同情，但即使他没有遇害，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抓他的。”
程旭话音停顿了下来。
他侧目，看着秦渺，秦渺也一样看着他。
程旭开口道：“秦天涉及贩毒，蓄意杀人，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不能饶恕的。”
——
病房外面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程旭去护士站，问清病房号之后才上楼。
已经近凌晨了，住院部很多病人都已经休息了，程旭放慢了脚步，没弄出动静。
本以为去十楼之后还要找一下病房，然而，刚出电梯，程旭就知道了肖潇在哪个病房。
因为，病房外面，守着两个公安。
虽然他们穿着便服，但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还是让程旭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便衣。
程旭走过去，外面两个便衣就立刻站了起来。
不等便衣开口，程旭率先道：“我叫程旭，之前是市局刑侦队的，里面的病人是我朋友，来看看她的情况。”
“原来是程队。”其中一个便衣伸出手，同程旭握过以后，他开口道：“还是不好意思，按照规定，任何人不能探视，哪怕是连局来了也不行。”
程旭皱眉，语气有些不佳：“她不是犯人，只是配合调查，她不能出来，难道还不准让人进去吗？”
“程队长，你应该知道，916绑架案的重要性，这两天应红山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我们必须保证肖潇的安全，拒绝任何人的探视，程队长，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若是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呢？”
“这个……”
便衣话没说完，另外一个便衣伸手，抢先一步道：“程队，既然你一定要进去，那我们各退一步，进去可以，必须打开监控，而且，你们不得有肢体接触。”
几乎是想都没想想，程旭立刻点头道：“没问题。”
程旭走进去后，隐约还听见了两个便衣在外面争执。
具体讨论什么，程旭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房间里静悄悄的，程旭没开灯，只准备看一眼，然而，他脚刚刚一踏进去，就听见了女人浅淡的声音。
“你来了？”
黑夜里，那一点声源格外明显。
程旭“嗯”了一声，摸到病房的开关。
灯光充斥着整个房间。
肖潇抬头，看了一眼程旭，而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温和：“坐吧。”
程旭依言过去坐下，一边问道：“怎么还没睡？”
“我知道，你会来，而且从上车后，就一直在睡觉，这会反而有些睡不着。”
肖潇坐起来了一些。
程旭见状，去扶了扶肖潇背后的枕头，让肖潇靠的更舒服一些，他点了点头问：“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说了，只是皮外伤，可能会留疤，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肖潇简单的说了一下，而后又问道：“天落呢？她在哪？”
“我给她在酒店开了一间房，暂时先住下来，等后面看看情况再说。”
程旭坐回椅子上，看了一眼旁边空落落的，想起什么后，他开口问道：“督查组有没有人说，调查什么时候结束？”
“还不清楚，今天还没有问我什么，其实问我，我也记不清楚了，我对之前的记忆很模糊了，哪怕是问我，也问出不了什么，我怕的是，他们会找洛老师。”
洛天海才是916绑架案真正的负责人。
在警方这边，活下来的只有她和洛天海两个人。
她失忆的事情，省厅几乎都知道。
所以问她这件事，基本上都是走个流程，恐怕真正针对的，是洛天海。
督察组就是为了洛天海而来的，只不过没有调查到洛天海身上而已。
“我老师他行事磊落，当年已经调查过，如今再调查一次，也没什么问题，比起他，我更担心你。”
程旭声音低了下来，他抬眸，看着肖潇，眼里多了几分痛苦。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明明答应你的，寸步不离，可还是让你经历了这些。”
如果不是他追着凶手不放，就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害肖潇。
同样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离开，肖潇也不会被t字母带走。
许少东描述的时候，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然而，那些话在他心里，像炸弹一样，不管是爆炸还是弹片，都深深的刺穿了他的心脏。
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肖潇望着程旭，眸子里淡了一些，“那天，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的，我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你，却忘记了我们身处的位置。”
肖潇说的是之前吵架的事。
如今想起来，肖潇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理想主义了。
是的，能惩处坏人的，只有法律，程旭不是刽子手，没资格定旁人的生死。
可有时候，冷眼旁观才是对的。
农夫与蛇的故事，是真的，一个人的心再暖，也暖不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与其说是程旭没有保护她，导致她受伤，不如说是因为她自己的优柔寡断害了她自己。
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她。
“你没错。”程旭摇了摇头：“或者说，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没有错，只是我们考虑的不同，不过那些都过去了，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我知道那天绑架你的凶手是谁，在我说出这个名字之前，我希望，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我也知道。”肖潇抬眸看着程旭，过了几秒，她低下头，看着白色的棉被，声音平静。
“夏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