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城南旧事（8）
从审讯室出来，老孙给肖潇竖起大拇指：“厉害啊肖潇，没想到你问话比我还套路。”
“哪是什么套路，他能为了孩子委曲求全，受不义之财，说明他心里是有顾及的，他怕死。”
肖潇接过程旭递过来的水，问道：“小安去取手机了？”
“嗯，有少东在，恢复通话记录不是问题，届时顺藤摸瓜，查起来应该很快。”
程旭看着肖潇，语气里多了几分宠溺：“这次辛苦你了。”
“我只是做我自己该做的。”肖潇笑。
旁边老孙清了清嗓子：“多大的人了还搁这假惺惺的夸来夸去，我受不了，我要去现场了。”
“去吧。”程旭失笑。
等人走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拿了工作证出来，工作证上，女人一袭长发，温婉大方。
“连局让我给你的。”
“这么快？”
肖潇接过去，说成立专案组也不过才一天时间，工作牌就全都做好了。
“连局这两天一直在操办专案组的事，效率自然高。”
程旭把工作牌给肖潇挂好，一边问：“不过你又要忙着律师所，又要顾及专案组，会不会太忙了？”
“做什么工作就应该吃什么苦。”肖潇看着程旭，话里多了一些别的意思：“我是成年人了，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需要你来心疼，你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除开专案组的同事关系，我们没有其他关系。”
听见肖潇的话，程旭眸里的神色沉了下来：“一定要这样吗？”
明明谈工作的时候，两个人无话不说，一旦涉及工作之外，肖潇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早些说开，也免得别人误会。”私事说完，肖潇公事公办的开口：“还有别的事吗？”
程旭默了一下，开口道：“小安已经排查了嘉禾和拆迁办那边的社会关系，可以初步排除报复行为，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可能。”
“刑事案件？”肖潇皱眉。
如果不存在蓄意报复嘉禾集团和拆迁办，那就只剩下一个刑事案件。
“对，我估计老孙那边应该没有进展，如果是谋杀的话，这两个人的尸骨，可能从未入土。”
程旭话音刚落，手机“叮”的响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道：“近几天没有古坟被挖，这两个人的死，有问题。”
肖潇看着程旭，没有说话。
不管是嫌疑人有意揭开这两个人的死亡真相，还是嫌疑人谋杀两个人，在二十年后丢骨来挑衅警方。
他们都无从查起，甚至无从下手。
因为，死者的身份，目前无法确定。
“肖潇，陪我去个地方吧？”程旭忽然开口。
“哪里？”
“老师家。”
——
因为人骨的发现，施工队的工作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都是警察在搜寻碎骨。
程旭站在阳台处，看着肖潇给洛天海接水，一边问：“老师，你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二十年前有什么特别的案子吗？”
“二十年前，我刚工作，每天都在警局，哪里时间观察周围的情况。”
洛天海笑了笑，语气平淡：“你们也别在我这里待着，办案子哪有办到自己老师家里的。”
“都让人去查了，有消息会通知我的。”程旭失笑：“你的学生不是假公济私的人。”
“再查就行，人虽然死了几十年，可交代还是要给的。”洛天海点头，赞同着程旭的做法。
说完，他又开始撵人了：“你们两个都走吧，都是有工作的人，搬家的事也不用替我考虑，我虽然腿脚不行，但身子骨硬朗，收拾的过来。”
洛天海说毕，长叹了一声：“只是这里住了几十年了，真舍不得离开。”
肖潇剥橘子的手一顿，复问道：“洛老师，你刚刚说什么？”
对于肖潇的突然提问，洛天海愣了一下，而后重复道：“我说住了几十年了，舍不得离开。”
“舍不得离开。”肖潇喃喃着，下一刻，她开口道：“程旭，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世上杀人的办法很多，处理尸体的办法也很多，但不管如何，抛尸点和死者身上留下的痕迹，一定是能触动凶手的。”
肖潇起身，分析道：“如果抛开尸体生前不说，抛开死者是否正常死亡不说，嫌疑人为什么二十年后，把人骨抛弃在这栋拆迁楼，而不是其他拆迁楼？”
停电是有意的，说明这栋楼是嫌疑人故意挑选的。
程旭垂眸想着，不过片刻，他开口道：“是因为人死后，落叶归根？”
曾经就有过类似的案例，外出的农民工同伴死了，农民工背着尸体，一路颠簸三天三夜，只为了送尸体回老家安葬，是谓：落叶归根。
“没错，老一辈对自己的住处都有很深的情感，嫌疑人想告诉我们的，应该是：死者是曾经长时间居住在这里的人。”
“可如果是送人落叶归根，为什么要分不同的地方抛弃骸骨呢？”
程旭想起早上的推断。
从感性的角度来说，选择这栋楼的原因应该是送人落叶归根，安葬骸骨。
可从理性的角度的分析，凶手在明知有挖掘机挖掘，骸骨会遭到破坏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丢骨，说明凶手存在着极强的报复心理。
“嫌疑人在忏悔，也在赎罪，同时也存在着极其明显的报复行为，或者……”
肖潇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那些她先前细细思索的，可以抽丝剥茧的东西，在最后两个字落下的时候，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忽然想不起来了。
“嫌疑人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而且嫌疑人对死者，有着特殊的情感。”程旭接住了肖潇的话。
洛天海看着肖潇，没有说话，沉默半响后，他背过了身。
有了新思路，程旭起身朝洛天海道：“老师，我和肖潇先去看看老孙那边的情况，说不定能确认死者身份。”
“去吧。”洛天海招手，说完又道：“等东西收拾完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先好好忙工作。”
程旭点头，带着肖潇离开，关上门那刻，他忽然问道：“是不是头不舒服？”
肖潇车祸后，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不仅失去了记忆，还存在着严重的脑震荡。
从那以后，更是时不时的会头疼，直到两个人回国，肖潇再也没有头疼的症状，可是刚刚那刻，程旭看到了肖潇皱起的眉头。
怕洛天海担心，程旭这才把人拉出来问。
“没事不疼，只是突然忘了后面想说什么。”肖潇释然一笑。
“要是不舒服，第一时间。”程旭停了一下，开口道：“去医院看看。”
“我会的。”肖潇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匆匆结束话题：“走吧，去看看老孙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