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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3.17.夙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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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安晏一直以为,婚姻会是他和夏如雪恋爱的必然结果,也是唯一的结果。

    到了2006年的冬天,安晏距离大学毕业只剩下半年的时间,而夏如雪也会在半年后从中国的大学毕业,她已经计划毕业以后来英国生活。两个人经历了半年多的异国恋,此时,安晏迫切地希望在夏如雪到达英国之后,能将结婚列入他们新的计划之中。他把自己的愿望告诉了夏如雪,可是,夏如雪认为结婚为时过早,因为她在不久前向爱丁堡大学递交了留学申请,结婚的事最好是在她完成英国的学业并且能有稳定的工作之后在做打算。因此,尽早结婚的计划被搁浅了。

    其实,期望他们尽早结婚的不止安晏一人,夏如雪的父亲在得知安晏和女儿成为恋人的那一刻起,便希望他们能够尽早完婚,他希望通过两个年轻人的婚姻,重新修复他们两家人之间断绝多年的关系,因此,他一次次地问安晏有没有结婚的计划,向安晏打听晏夫人的真实想法。

    于是,在圣诞节前,当安晏又来爱丁堡拜访夏先生的时候,夏先生便有意地说起结婚的话题。他问安晏:“对于你和如雪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安晏回答道:“我尊重如雪的意见,我可以等,等她完成学业,等她完全做好准备。”

    夏先生忧心忡忡地说道:“嗯,等待的时间太久了,我很担心……”

    “呵呵,您是在担心我吗?您放心,我会一直等她。”

    “不,我担心如雪。”

    “您担心她什么呢?”

    夏先生摇了摇头,他说:“我不知道,总之夜长梦多,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安晏不由得也紧张起来,他问:“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夏先生沉思片刻,随即问道:“你母亲是什么意见?”

    安晏却一时语塞,突然说起他的母亲,安晏感到如鲠在喉,他坦言到:“实话告诉您吧,今天我突然来您这儿,是被我母亲赶出来的。”接着,安晏便说起他被母亲赶出家门的原因。

    2

    一切还要从他和夏如雪恋爱之初说起,自从他和夏如雪确立关系,安晏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母亲,他甚至刻意地隐瞒了此事,半年多的时间,晏夫人对于儿子谈恋爱这件事一无所知。而安晏单纯地认为,恋爱和结婚是自己的自由,他有告诉母亲的自由,也有不告诉母亲的自由,可以征求母亲的意见,也可以不征求母亲的意见。在和夏如雪的婚事上,他想自己做主。但是,他还是隐隐地害怕母亲知道这件事,他几乎可以认定,母亲一旦知道他和夏如雪的恋情,是一定会对他的婚事横加干预指手画脚,这才是他最忌惮最害怕的。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正是因为这件事,他和母亲在2006年圣诞节前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一天,晏夫人要求安晏在周末的时候能回一趟家,说是有事要和他商谈,这种回家的要求之前从没有发生过,安晏心中感到一丝忐忑。

    到了星期五的晚上,安晏按时回到家中,和母亲一道用过晚餐,母子二人便开始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喝茶聊天。晏夫人看上去情绪很好,她一边摆弄着茶几上的茶具,一边问安晏:“你喝茶吗?”

    安晏回答道:“不,晚上喝茶我会睡不着的。”

    “哦,那你就听我说吧!”

    安晏恭敬地坐在晏夫人身边,他猜不到母亲要说什么,只好等着母亲开口。

    晏夫人用看似随意的语调问道:“你快毕业了吧?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是的,还有半年的时间,至于毕业的打算……目前还没有。”

    “只有半年的时间,你应该考虑毕业后的事啦!工作的事想好了吗?”

    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安晏稍稍松了口气,他沉思了片刻,说道:“我并不是完全没想法,有一段时间我很认真地想过,毕业以后,我想去学校做一名教师,或者到报社做一名编辑!其他的也可以,总之,是和文字相关的,我都会考虑。”

    “你为什么不考虑到公司来工作?或者是商会,我希望你能来帮帮我,为我分担哪怕一小部分也好。”

    “是和文字有关的吗?”

    “那是秘书和助理的工作,你有更重要的事。”

    “可是,我没有经商的才能,这一点您是最清楚的。”

    “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或许哪一天你就突然开窍了,呵呵,我当年从学校毕业的第一份工作是一名外交官,从没有接触过商业方面的知识,这都是后来被逼出来的,谁天生就懂得经商呢?就像谁天生就能做一名教师?所以呀,你得学!”

    “不,妈妈,我可不想从头再学一遍经济学了,我尝试过,真的,我很害怕再听到有关货币、利息、分析、运算……等等等等,哎呦,听到这些词我就头疼。”

    “呵呵,好吧,这件事我们以后再探讨。”

    安晏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晚安,妈妈。”

    晏夫人坐在沙发上纹丝未动,她叫住安晏:“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安晏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事?”

    “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晏夫人看着安晏重新坐在沙发上,他才问安晏:“你谈恋爱了吗?”

    安晏情不自禁地红了脸,他有些诚惶诚恐,但是,他还是说了谎话:“没有。”

    晏夫人目光如炬,一下子就察觉到安晏不安的模样,于是说道:“你没必要紧张,你不必感到害臊,你现在已经到了恋爱和结婚的年龄,恋爱和结婚,这都是回避不了的问题,有你喜欢的女孩子,或者有喜欢你的女孩子,就说出来。”

    “我不知道,我……”安晏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其实,他是在思考,要不要把他和夏如雪的事告诉母亲。

    犹豫了一阵,安晏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坦白他和夏如雪的一切,他说:“我和您说实话吧!其实,我确实有女朋友了,她叫夏如雪,在中国时的大学同学,我很早就认识她了。”

    晏夫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恋爱吗?已经有半年的光景了。”

    “这么久了,可你从来没和我说过,如果不是我问你,你还打算瞒我多久?你别在意,我不是责怪你,你快和我说说这个女孩儿的情况,我想我还是应该给你把把关。”晏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准备听安晏说他的恋爱经历。

    安晏看到母亲没有生气,他放下心来,他向晏夫人说起夏如雪的事情,详细地讲述了他和夏如雪在大学时期相识的经过,说夏如雪是怎样的一个聪明美丽的女孩儿,起初,晏夫人满脸的微笑,一边听一边欣慰地点头,可是,当安晏说起夏如雪的父母,以及夏如雪在英国的家境,尤其是当安晏说出夏如雪父亲名字的时候,晏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了,她的表情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峻,嘴唇也变成了青紫色,她当即打断安晏的话,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的是谁?你女朋友是他的女儿?”

    “是的,看来,你们真的认识。”

    “认识,太认识了,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同意你和他的女儿交往,更不会同意你们结婚,而且,从今天起,你离夏家人远一点,你听清我的话了吗?”

    晏夫人态度突然转变,安晏有些措手不及,他质问道:“您为什么反对?请您给我一个理由!我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理由?好吧,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们是正派的家庭,我们是做合法生意的,我们不能和罪犯结亲,不能和强盗为伴,你懂吗?”

    “谁是罪犯谁是强盗?您说的我不能认同,夏先生一家的为人我最了解,他们都很和善,通情达理,有同情心,夏先生,他是个正直的人,他在英国经商已经三十年了,在业内有口皆碑,我们家也在英国经营了三十年,而且,他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我不相信他是罪犯,是强盗。”

    “你不相信?你爱信不信!总之,我是不会同意你和那个夏家的丫头在一起的。”

    “您怎么能这样?您……您太残暴了,简直不可理喻!”

    晏夫人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茶杯丢在安晏的身上,茶杯落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茶水泼了安晏一身,她指着门,骂道:“滚出去!没教养的东西!”

    轻松的谈话氛围没有了,情形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母子二人的隔阂又加深了,谈话也最终不欢而散。

    3

    安晏把自己面临的困境告诉了夏先生,当然,他没有提及有关强盗和罪犯这些字眼,最后,他只能向夏先生求助,他说:“夏叔叔,我该怎么办呢?我想过她会干预这件事,可我从没想到,她竟然阻止我和如雪交往,我想不通,这到底为什么?”

    夏先生也面露难色,他最清楚不过,晏夫人的过激反应完全是冲着他来的,因此,这件事,也只有他能解决,他用宽慰的语气对安晏说:“你稍安勿躁,这件事,我来处理,你给你母亲打个电话,我来和她说几句话。”

    于是,安晏遵照夏先生的意思,他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将手机交给夏先生,夏先生安排安晏在客厅等候,他却转身进了书房,并关闭了书房的房门。这场谈话持续了整整一个钟头。安晏不知道夏先生和晏夫人在电话里的谈了些什么,可是,当夏先生走出书房,脸上的愁容已经烟消云散,他微笑着告诉安晏:“你现在可以放心地回家了,你母亲已经不生气了,她同意你们交往,也答应了你们的婚事。”

    安晏感到难以置信:“什么?您是怎么办到的?您说了什么?”

    夏先生却有些惭愧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总之,结果是圆满的,你快回家吧!”

    当安晏提心吊胆地回到伦敦的家中,当他再一次面对母亲的时候,情形果然和夏先生说的一模一样,晏夫人已经不生气了。

    晏夫人还没等安晏开口,便率先说道:“夏如雪的父亲在电话里和我说了你们的事,我认真考虑过了,我同意你们交往,也希望你们结婚。当然,结婚之前,还是要有个订婚的仪式,我已经和夏如雪的父亲商定了时间,就在新年之后,你们放寒假的时间,就把婚订了吧!”

    “谢谢您让我和夏如雪继续交往,可是,订婚的事,我想这为时过早,我和夏如雪商量过了,她还要在爱丁堡留学,我也要在工作上历练,之后,我们才会考虑婚姻大事,哦对了,我想好了,我同意并接受您之前的意见,我愿意到您的公司上班,我愿意听从您的安排,为您分担一些工作。但是,我希望,在我和夏如雪的事情上,您能给我们自己选择的自由。”

    晏夫人看都不看安晏一眼,也不容安晏分辨,她说:“我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更改的,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或者按照我说的不做,至于说夏如雪同不同意,我现在还不知道,她的父亲已经把什么都答应下来了,你就别操心了。”正说着,晏夫人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接着对安晏说道:“夏如雪的父亲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他说,他女儿已经答应和你订婚了。”

    对于母亲的决定,安晏既感到高兴又感到痛苦,高兴的是母亲终于认可了他和夏如雪的关系,同意他们继续交往。痛苦的是,从此以后,在婚姻和家庭的问题上,他失去了主动和自由,没有了选择和拒绝的权利,母亲已经开始全面地干涉他的恋爱和婚姻,将来也一定会插手他的家庭和事业,他彻底被母亲抓住了软肋,终于变成了晏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任由母亲支配和发落。

    4

    和夏如雪订婚的时间定在了2007年的1月15日,地点就在伦敦唐人街的一家中餐厅,名字很吉利,叫做‘龙凤大酒店’。但是,这注定不是一次让人愉悦和欢乐的相聚。

    在订婚的当天,晏夫人和安晏早早地在餐厅的包房里等候,可是,一直等到中午的十二点钟,夏如雪一家还没到场,晏夫人便有些懊恼,开始发一些牢骚,说夏家人向来都是不遵守时间的典范,安晏给夏先生打了电话,夏先生在电话里告诉他,他们很早就到了伦敦,但是,是夏如雪乘坐的航班出现了晚点。

    一直等到下午的两点钟,夏如雪一家人才匆匆赶来,夏先生一见到晏夫人,便陪着笑脸说道:“真是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晏夫人却没有说话,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首先走到夏如雪的面前,紧紧地拉住了夏如雪的手,她仔细地打量着未来的儿媳,但是,她看到夏如雪紧闭的嘴唇,嘴角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微笑,目光里却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骄傲和神气,晏夫人本就不快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但是,她还是对夏如雪笑脸相迎,她说:“把你大老远地从中国请到这儿来,而且,我还擅自改变了你们的结婚计划,你不生气吧?呵呵。”

    夏先生抢先说道:“怎么会生气呢?孩子们既然恋爱了,订婚也是早晚的事。”

    晏夫人继续望着夏如雪,说道“说不生气也是假的,我能看得出来,可是,我和你的父母,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我们都老啦!哪个做长辈的,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子女能够尽快找到自己的幸福呢?你们这些做晚辈的,还是应该体谅我们的苦衷。”

    夏如雪微笑着说道:“我非常理解,而且,我真的没有生气,我更不会作假,假如我真的生气了,我也不会这么准时出现在这儿了。只是没想到,英国的飞机也会晚点,伦敦的交通也会发生堵车,呵呵。”夏如雪说着,脸上露出了让人困惑的笑容。夏先生从女儿的笑容里看到的是不甘,夏夫人从女儿的笑容里看到了委屈,而晏夫人觉得那是嘲讽的笑,安晏觉得那更像是冷漠的假笑。

    晏夫人说道:“你只看到了伦敦的一小部分,明天我让安晏陪你到周围转转,去看看大笨钟,白金汉宫,还有国家美术馆,坐坐老爷车,很酷的。”

    “不了,下次吧,我好久没见我的爸爸妈妈了,我今天就要和他们回爱丁堡。”夏如雪果断地表示了拒绝。

    “那好吧!据我所知,你和安晏也好久没见面了,异国恋很辛苦,留给你们一些说话时间吧!”晏夫人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自从他们在2004年夏天分别之后,这还是安晏和夏如雪第一次见面,安晏再次面对夏如雪,他的心开始砰砰直跳,他感到万分的惭愧,万分地惊慌,但是,为什么会惭愧?为什么要惊慌?如何让自己表现得从容自如?如何让自己不惊慌?这是他在面对夏如雪之前所要面对的问题。

    他走到夏如雪面前,大胆地拉住了夏如雪的手,请夏如雪到挨着自己的座位上就坐,又请夏先生和夏夫人坐到主宾的位置,然后,他也坐了下来,他吩咐服务生开始上菜,一切都按照预定的程序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是没有人率先讲话,大家都观察着彼此。

    安晏悄悄地凑到夏如雪的耳边,他低声说道:“真的对不起,有些话我一直都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在劝她,阻止她,希望她不要过分干预我们的事,可是现在,我们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有些甚至被取消了,我什么都努力过,该争取的也争取了,可是,从结果上看,好像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

    夏如雪不动声色地回应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全明白。”

    “你明白什么?”

    “明白你的难处和痛苦,您有一位这样的母亲,而我有一位那样的父亲,我们有着一样的难处和痛苦,而且,我们都没有能力改变我们的现状。订婚,这是两个大人之间的决定,订就订吧!希望我们的结合,能给他们的事业带去好处。”

    安晏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可是,这违背了你的心,也违背了我的心。”

    “不,这并不违背我的心,难道,订婚结婚,这些不是你所期待的吗?”

    “这当然是我期待的!”

    两个人一开始窃声交谈,渐渐地,说话的声音还是大了起来,离夏如雪最近的夏先生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但还是听不太清楚,于是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说出来也让我们几个老人家听听吧。”

    “没什么爸爸,我们在谈论你们这些老人家的愿望。”

    夏先生不解,追问道:“老人家的愿望?什么愿望?”

    “为了上一辈人的友谊,为了两家人的事业和生意,为了消除你们之间的误会和矛盾,献出我们一生的幸福。”

    夏先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这个丫头说的什么呀!”

    “您不懂我话里的意思?需要我说得再明白再清楚一些吗?”夏如雪愤愤地瞧着父亲。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除了安晏,谁都知道两家人过去的恩恩怨怨,就连夏如雪都一清二楚,她起初是不同意和安晏这么早订婚的,是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她,她才勉强同意的,毕竟,这只是订婚,而不是结婚。

    安晏观察着众人脸上那瞬息万变的表情,他不由得胡乱猜想着两家人曾经的某些他不知道的秘密,可是,在今天这种场合,这个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的时刻,他是不能问什么的。

    夏如雪的母亲最后忍不住责备道:“今天是订婚的好日子,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下。”

    晏夫人立刻对夏如雪母亲说道:“你不要责备孩子们,我觉得,大家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这里是英国,我们都在英国生活了几十年了,今天,我们也学学西方人,我们也民主一次,大家都开诚布公地,把想说的话都摆在桌面儿上,我认为,能说出口的都是好话,这没什么不妥的,至于分歧,那都是难免的,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谈好了,皆大欢喜,有分歧,我们再商量,今天,在这间屋子里,我们都要畅所欲言,出了这个门儿,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说,我说的对吗?”晏夫人说着,望着夏如雪一家人,摆出一副十足的外交家的派头。

    夏先生满脸堆欢,他笑着说道:“是啊,您说的对,都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我觉得,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该怎样说就怎样说,该怎样做就怎样做。孩子们应该都能理解。”

    晏夫人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先说说我的经历吧,我在遇到安晏父亲之前,是一名外交官,那曾经是我毕生的追求,我热爱我的事业,但是,当我遇到安晏的父亲,一切都改变了,因为什么呢?因为爱情吧!我为了他,为了他的事业,为了家庭,我不顾家人的反对,抛弃了我曾经引以为豪的一切来到了英国,我从来都没有迟疑,也没有后悔,哪怕在英国遭到歧视,遭到不公的待遇,一直坚持到了今天。呵呵,我为什么要说我自己的经历呢?是因为,我觉得,如雪的性格,和我很相像,从她的身上,我能找到我过去的影子。”

    夏如雪赶忙说道:“您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也是一位伟大的妻子,您过去的所作所为让我很钦佩,和您比,我感到很惭愧。”

    “所以,我对你只有一个愿望,一个不大不小的要求。”

    “您是想让我放弃点儿什么呢?”

    “我听说,你今年夏天大学毕业,还要在英国留学,学什么文学,为什么要学文学?我们家已经有一个文学家啦,所以,我真诚地希望,你能打消这个计划。”

    “留学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很在乎这件事,我不可能放弃。”夏如雪哆嗦着嘴唇说道。

    晏夫人却气定神闲地说道:“但是,我不在乎。”

    “那么,您在乎什么呢?”

    “我在乎的是你们将来能否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在乎你们能否组成一个完好无损的家庭,在乎你们俩的爱情能否开花结果,夫妻能否一心,在乎我毕生经营的事业能否在你们身上发展下去,所以,我希望你为了将来的家庭,为安晏的事业,牺牲你的学业,甚至还有你所钟爱的事业,今年夏天,你来英国,和安晏结婚,之后,我会给你安排一个适合你的工作。”

    夏如雪忍无可忍,立刻表示抗议:“不,我不希望这么快就结婚,更不想在您的手下做事,您必须尊重我自己的意愿。您不能胁迫我做任何事。”

    “我并没有胁迫你的意思,但是,你要想做我们家的儿媳,我还希望,你能在一两年内为我们家生个一儿半女。当然,这也不是胁迫,这是一个长辈对你的最基本的要求,这也是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儿媳应尽的义务。”

    安晏惊恐地看着母亲,他难以想象母亲能说出这些话,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万分焦虑地说道:“您把我们当做什么啦?!”

    晏夫人看着安晏,用严厉的口气说道:“这很为难吗?我刚才就说过,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如雪的母亲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的一些女孩子,天天说什么理想,追求,事业,野心,可最后,还是要回到这一条路上来,那就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这才是一个女人的正路!”

    安晏正要反驳,可夏先生站了起来,他说道:“大家都不要吵,也不要动怒,我觉得安晏妈妈说的对,你们现在订婚了,那么结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结婚后生儿育女也是理所应当的,至于说,学业也好,事业也罢,这都是小问题,我们可不可以留在结婚之后讨论?”夏先生说着,用眼神扫视着在场的其他人,见大家都没有说话,他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很高兴,为了两个孩子的将来,我们干一杯吧!”

    夏先生说着举起了酒杯,晏夫人也欣然举起了酒杯,夏如雪的母亲不情愿地举起了酒杯,安晏恭恭敬敬地举起了酒杯,夏如雪噙着眼泪举起了酒杯,一切都决定了,这杯酒喝下去,就好像是一单生意,一锤定音了。

    安晏心疼地看着夏如雪,他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想帮助她,想和夏如雪一样提出抗议,他甚至想到要用牺牲爱情的方式来换取夏如雪的自由,让夏如雪摆脱目前的困境,但是,他没有勇气做这样的事,他第一次觉得,给夏如雪带来不幸的,正是自己,正是自己一直以来都不该有的夙愿。

    订婚的宴会结束了,两家人商定好了结婚的日子,夏如雪要跟随父母回爱丁堡。安晏提出要送送她,却被夏如雪阻止了。

    安晏难过地说道:“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夏如雪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说:“结果不是很好吗?没关系,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也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就让你的母亲和我的父亲去谈吧!”夏如雪说完,同安晏告了别,随她的父母回爱丁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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