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鸿门宴
慈宁宫殿外，突然没了声息。
顾宁几经灼烧之苦，同姜洵一起补齐了遗落在此处的残卦。
残卦已成，朱纹尽褪。
“可是成了？”
黎小柒试探地伸出手，伸进阵中。
直到未觉出有任何屏障，立刻跑到顾宁身侧将人扶着坐了起来。
密室石门重新开启，关在石室之内的五个人再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甩去了因久待密室而沾染的湿气。
顾宁走在最后，抹去因为修补卦阵而震出的血，踉跄着迈出石门。
面前突然飞来一封信。
黑色尾羽印于其上，散发出深邃而又阴冷的气息。隐隐透出一股魔气。顾宁状似无意，将信收于袖中。
“是谁的传信？”
“一个老朋友，约我去赴宴。无须在意。”
顾宁抬手堵在嘴边，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压下了信中的内容。
无人发现其中的异常。只是扶着顾宁回了肃雍帝为她安排下榻的宫宇中。
画鷁提过的那个主上，邀她前去赴宴。在深山后的乱葬岗中设宴。顾宁提前在众人饮下的药茶中下了蒙汗药。
皆为鬼医槐琤所制。
符咒一起，除去姜洵之外，尽数受困。
“天师，请上座。”
夜幕降临，顾宁方走至约定的地点，面前就飞过两张座椅。来回轮转，连带着备好的“佳肴”一起落于乱坟岗正中央。
落在两座坟头之上。
“顾天师只身前来，看来信心十足。”
“眼下仅有你我二人，阁下为何还遮着脸？”
“自然是因为见不得人。本尊容貌丑陋，怕是会惊了天师。”
坐于对首的人，整张脸都埋在黑色的长袍之下。四下阴风呼号，受其吸引而来的阴煞二气直直冲入他的面庞。
由怨煞之气凝成的屏障，在慢慢修复。
“你是何时逃离鬼府的？”
“很多年了。就在你们鬼府历代鬼主修复那个老掉牙的封印之时，还有个魔族的臭小子当掩护，你说本座如何能出不来？“
顾宁想起先前一直关押在鬼狱的长发青年。
身负魔气，戾气横行。
“你——”
“顾天师，换我问了。”
顾宁随着对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阴煞之气褪去，她的视线就被一双漆黑而空洞的眼睛所吸引。恍惚中，似是瞧见了姜洵的身影。
“我要问的是，顾天师藏于心中之人。”
“看来，人已经到了。”
黑雾从顾宁的眼前缓缓飘过，乱葬岗里竟只剩下她一人。四周空空荡荡，鬼气森森。
邀她来赴约之人，已不见人影。
“阿宁——”
姜洵的声音甫一出现，顾宁掩于袖中的手紧攥成拳。
本想装作若无其事混过去，那道熟悉的声音却是无论如何也没能甩掉。由远及近，贴着顾宁一路向前。
“天师，何必如此拘着？”
“顾宁，你倒是抬眼看看。姜公子受伤了。”
蛊惑的声音自乱坟岗的上空传至顾宁的耳畔。逼迫她迈进幻境。
“阿宁？”
顾宁抿唇未语，唤出魂玉胡乱挥砍。
眼前蒙着白纱，漫无目的的走在这空荡荡的乱坟岗。
轰的一声响。顾宁察觉到，有人在攻击幻境。
“姜洵？”
白纱随风而落，紧闭的双眸望向半空。
身穿青衣的男子从幻境之外，直直坠向地面。引得顾宁飞身而去，将人揽至地面。这方凭空造就的幻境，怕是暂时出不得了。
眼前之人，容貌难辨。
“兄台，醒醒。”
“阿宁，你怎么才来？”
顾宁定睛一看，模糊的面庞变换成姜洵，与他的语气别无二致。只是，却终究不是他。
“你该死。”
魂玉的扇面上，封印其中的阴灵立刻浮于其上。
眼前之人，化成片片碎块。血滴溅落在她的脸上，从眼角倾坠。
“谁？！”
顾宁洒下化尸粉，忽而听得身后传来响动。
脚下微微一动，整个乱坟岗都变换了模样。坟头移位斜着插向地面，幻化出一片空境。鬼府黄泉，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碧落黄泉，顾天师，可敢走上一走？”
“有何不敢？”
黄泉树她都砍过，区区幻境，又有何惧？
顾宁拢起衣袖，单脚踩在黄泉的泉水。每走一步，种在路边的黄泉树就往里挪上半寸。狠狠压在她的心口。
黄泉路的尽头，是姜洵。
“阿宁，过来。”
“行小人之径，还是阁下最为擅长。”
“天师谬赞。”
顾宁只听得他这一句，六识皆已受损。唯独视觉保留完整，能清晰觉出远处那抹身影的一举一动。
怨煞之气冲进他的体内，卷着姜洵甩进黄泉的泉水中。
顾宁无数次告诫自己，眼前所视皆为虚妄。不出片刻，眼底便染上湿意，追上前去。
每逢她想飞至对岸去救姜洵，黄泉池水便于瞬间涌进顾宁体内，灼烧其血肉。诱其陷入癫狂。
“姜洵……”
顾宁伏在黄泉池水之中，双眼迷离。
黄泉池水的尽头，在此刻，竟成了执念。若救不了姜洵，顾宁也终将遭受噬心之苦。
待姜洵跟在几只小妖身后赶到，距离顾宁陷入幻境已过去了半柱香的时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阿宁，阿宁！”
姜洵施法打在不停变换的墓碑上，借势喊道。
“姜公子，别白费力气了。天师正忙着救你呢，谁的话都听不见。”
“阁下想做什么，可否告知？”
“本尊，想要你们的命！”
遥远的天际，闪过一道闷雷。
姜洵唤出黑箫，提气向上反攻。撞在自上而下压制的怨气。
以阴魂造就出来的怨气，远比恶鬼更为滋补。今时今日被他撞见，势必要将其铲除。
“殁梧——”
一方长戟握于姜洵手心。阴雷过境，八道天雷直直砸向盘踞在上空的怨煞之气，劈啪作响。同样，也砸在了不见人影的幻境上。
顾宁踏着黄泉池水，赤着脚，在黄泉树之间来回匍匐。
贴在她身上的灼烧的痕迹，亦是深深地刺痛着姜洵的眼睛。捏着长戟，久久未能回神。
“殁梧，给我破！”
长戟周身散发出乌金色的光，旋转着冲上天际。
姜洵的声音刚落，咻的一声猛地扎进幻境之内。徐徐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