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痴傻宫娥
姜洵、顾宁同下枯井。
带上来三个宫娥。正是前几夜，宫里的嬷嬷暗中寻找的低等宫女。
顾宁在宜姝宫时，还曾见过她们去宫里走动过。表面看来，不过几个得过且过的低等下人，如今却是不同了。
顾宁双指探向三人额间，立刻有浅黑色的黑纹显现而出。
“这不是白苏白大人背上那个？”
“是，也不是。”顾宁摇头。“此乃恶念抽离之象，与白苏并不同。”
恶念被生生抽离，所受之苦楚不比蚕食之苦轻松多少。
既然白苏是心思纯净之人，她之所受又为他们亲眼所见——
那么眼下这三名宫娥，许是同她无关。宜姝宫的邯嫔，再次闯进了顾宁的视线，且嫌疑最甚。
“天师，你看她们三个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对？”
“像三个傻子？”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捞上来三个傻子，这可如何是好？”
黎小柒从冷宫的房檐上飞奔而下，点头如捣蒜。
“心生恶念被人生生抽离，确实会有痴傻之象。但却不会如她们三个这般严重，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禁术加持。”
姜洵以指尖作笔，隔空结印。
乌金色的光罩在三个宫娥的头顶，攫取记忆。只可惜，一片空白。
“可要同皇帝知会一声？”
“不必，他应该已经得了消息。继续查。”
冷宫的宫墙之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清醒”过来的三个宫娥，站在白色的宫灯之下，咧嘴惨笑。和着蛐蛐儿发出的虫鸣声，渗人心脾。周瑛打了个哆嗦。
纵然已同顾宁、姜洵他们二人经历颇深，也在此刻泄了气。
“你找谁呀……”
“什么、什么玩意儿？！”
宫娥突然贴近周瑛，发出阴森森的声音。
周瑛的佩剑，直接脱手落地，被她们踩在了脚下。眼见捞回无望，溜到姜洵身后。
“周瑛，你躲什么啊？”
“黎小柒，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昂。这这这、这有点吓人了妹妹。”
周瑛睨向站在对面的三个宫娥，两排牙就开始打颤。一边往后躲，一边同黎小柒拌嘴。就是不肯出去。
直到躺在宫娥脚下的那柄佩剑重新飞回掌心，才挪了一小步。
“谢了啊。”
“他们没动静了，快来。”
“太吓人了，跟鬼似的。抽离恶念，是把他们的阳气儿也抽走了？”
周瑛吞吞口水，壮着胆子凑到身前。
三个从枯井中捞出的痴傻宫娥直挺挺倒在地上，嘴唇轻启。嗫嗫嚅嚅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娘娘饶命？什么鬼？”
“说的什么？”
黎小柒刚叨咕了两句，顾宁跟着蹲在宫娥身旁，侧耳问。
还是不如黎小柒听得真切，断断续续间，还有些杂音。于她而言，难以分辨，索性直接将此事交予这丫头来做。
在这三人口中，听见了邯嫔的名字。
“又是邯馥？她在以汲取来的恶念修炼？”
“显然如此。”
“不过也不尽然。邯嫔虽抽离了她们三人体内的恶念，却不是很熟练，留得了一丝残念。”
顾宁抚过三人额间的几点黑纹，化去了聚在其中的残余力量。
白色华光闪过，深埋在体内的几缕残念即刻涌上额间，短暂的恢复了神智。
“这是怎么了？”
“一夕残念而已，她们撑不了多久了。”
顾宁双指抵在他们额间，看着逐渐消散的缕缕残念，连连哀叹。
自邯嫔利用他们时开始，结局早已注定。能挺到今日被他们发现，已属不易。想要为这三个低等宫女回魂转命，已然无望。
“顾天师，就让我们了此残生吧。”
“将死之人，已经足够了。”
腕上突然多出来两只手。打断了顾宁接下来的动作，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奴婢，拜别天师。”
“姜公子，告辞。”
三个人缓缓走向井边，欠身同顾宁和姜洵行了礼。步步后撤，再次跳进那口枯井之中。扑通扑通的水声自井底传来，也在黎小柒的心里炸开了一圈儿涟漪。
枯井变水井，她还是第一次见。
“天师，这次换我下去可好？”
黎小柒趴在井边向下望了望，抹去泪痕。低声询问。
井底，势必还藏有旁的秘密。
“去吧。”
“我尽量快些上来，不让你们久等。”
两脚分别踩在刚刚浸湿的井壁，黎小柒滑到了井水里。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她想，此地被列为禁地的缘由已经找到了。传言说的不错，这深宫里，的确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身死，而无人知。
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
“天师，底下有几具沉尸。要捞上来吗？”
“先去换身衣裳。皇上派来捞尸的人，应该快到了。”
冷宫自被列为后宫禁地以来，彻夜掌灯，算是第一遭。
井底沉尸数具，捞上来时，正逢沈辞带兵回京。
复命回来，此事很快便落在了他这位大理寺少卿的头上。肃雍帝挑明，要查清沉尸于冷宫中的真身。
此次查案，姜洵为首。
“看来沈少卿的伤，已无碍了。”
“还要多谢天师和鬼医，为沈某倾力相救。”
“免了吧。”黎小柒从尸堆里拖来一具女尸，“沈少卿不如先来看看堆在这儿的尸体？”
果真是臭气熏人。
沈辞将视线重新锁定在经由黎小柒之手，拖到面前的几具尸身上。
“仅凭容貌，已经辨不出他们的身份了。能泡到这个程度，应该也有些日子了，抬回大理寺吧。”
“是。”
沈辞提袖捂在鼻间，绕过捞尸的水井。
在冷宫里信步闲逛起来。冷风顺着他的脊梁骨徐徐刮过，似是昭示。
“沈少卿对邯嫔娘娘了解多少？”
“说是被召南国赶出来的，我是不信。虽是荣宠正盛，也就那样，她那点位置同闻贵妃可没得比。怎么，她终于要把自己作没了？”
“大概吧。眼下，正被禁足呢。”
黎小柒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闲聊，提及邯嫔，满心满眼都是厌恶。
“天师和姜兄，可愿随我回一趟大理寺？”
“有事相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