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楼主病重
次日清晨,浮云楼楼主赓焕出门迎客。
顾宁终于得了机会见到了他的独子赓其韵。平日,他就坐在赓焕斥重金为他打造的轮椅上,在小院里小憩。
不能多言,遍体生寒。
叫来两个随身伺候的丫鬟,说是自小就得了寒症,不便行走。
“看过郎中吗?”
“回天师,老爷把江湖上的那几位神医都请来过,他们也没有办法。”
只能开几副药给他吊着。丫鬟看向放在石桌上的汤药,皱眉苦笑。
少楼主的情况越来越不稳定,经常虚弱到连起床都变得异常艰难。还总拒绝她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小丫头上前帮忙。
看着就叫人揪心。
顾宁试图同赓其韵交谈。屏退守在院中的下人,也只换来个疑惑的眼神。
“天师,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谁欠你钱了?”
“那位少楼主不能说话,也不理人。总感觉他知道些什么。”
“要不然——咱们晚上去?碰碰运气。”
顾宁也觉得可行。白天守在院中的下人太多,确实是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只余一副病弱的躯壳。
子夜将至,顾宁翻窗跳到一墙之隔的小院。少楼主赓其韵两眼空洞,推开房门出了院门。
“你说他这是去哪儿啊。”
“闭嘴。少卿大人若想查明这其中的古怪,还是少说话为好。”
顾宁横了来人一眼,运起轻功朝前追去。
来到一处高塔脚下。赓其韵的武功也不错,看着孱弱,力量却不小。脚尖运力在檐顶连续跳了三下,直接钻入顶端的那一间之内。
到处都悬挂着不曾见过的古画。足足有几十幅。
“奇怪,他没事儿收藏这么多画做什么?”
“跟进去看看。”
顾宁寻了处松动的窗棂,就准备往里跳。
“天师大人,你是真勇啊。被那少楼主发现怎么办?”
“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刚画了张隐身符,赶紧随我进去。”
顾宁在他的后背上一拍,翻窗而下。动作之快,直看得沈辞连连称奇。一看就知道,是个惯犯。
二人跟在赓其韵身后,一幅一幅的看过去。每一幅都都有美人,或是年轻女子,又或是男子。
其中一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一幅,同我在梦中见到的情景一样。”
“巧合吧?”
沈辞小心翼翼的移到顾宁身侧,低声问。
“不会。我记得很清楚,那些阴魂引我入梦,与这上面画的,分毫不差。”
浮云楼的这些古画,透着些古怪。
且越往里走,这种感觉就越甚。气息也愈重,似乎回到了初入鬼府时的那种感觉。阴冷、恶寒齐聚,哭声阵阵,萦绕在顾宁的耳际。
赓其韵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接近栏杆的一处角落。
摇椅微荡,他就躺在上面小憩。与白日里相比,呼吸也渐渐微弱,随时都像是只吊了一口气的小可怜。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有人来了,我们快走。”
沈辞一直注意着这座塔上的动静。赓其韵从的房内溜出来,惹来了赓焕的不快,大半夜就差人上塔抓人。
浮云楼少楼主这昼伏夜出的毛病,想来也属常事。
“天师大人,犬子的梦游之症,没有惊扰您吧?”
“只见了一团黑影,无甚大事。”
“那便好那便好。”赓焕讪笑,“我儿真是好算计——”
次日,顾宁寻遍了附近的小院,便再未见过赓其韵。
昨夜的那座高塔之内,悬挂在墙上的古画,也不知何时撤下,不翼而飞。一夜之间化作他用,动作倒是够快。
“沈少卿可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赓少楼主的梦游症。想起昨夜,总觉得哪里不对。”
黎小柒趁着添茶,顺手带过沈辞摆在桌上的一摞果皮。上下两排,码的很齐整。
“少楼主虽重病缠身,人却很清醒。”
“天师的意思是……那赓其韵昨夜是在引路?为的什么?”
沈辞面露疑惑,对浮云楼的这对父子的举动很费解。
父亲忙着藏儿子,儿子掏空了心思只为请他们看画?古画……美人图……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那些画?赓其韵这么做,是为了让我们注意那些古画,是也不是?!”
“不错。昨夜我仔细看过,那批古画沾染的气味于我而言,再熟悉不过。”
“沈少卿,浮云楼此行倒是有点意思了。赓楼主的画,秘密不少。”
入夜,接下赓焕请帖的贵客飞至高塔之上,落座开宴。兴致渐深,按下隐在暗处的机关,数十幅古画瞬间倾泻而下,尽落眼底。
还未缓过神,已有两位预定下看中的画作,付了定金。
“诸位,赓某搜罗的遗作即日起便在这高塔之中开盘,时限七日。”
“只要诸位尽兴,赓某定当作陪。”
赓焕站在首位,举杯同在场的贵宾对饮,嗓音高昂。发下请帖原来是为了拍卖古画。做那买卖大家遗作的生意。
“天师,这鬼话你信吗?”
沈辞、黎小柒趁人不备,齐刷刷看向坐在一旁的顾宁,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么多人在,你俩小点声。”顾宁撑开扇子,低声嘱咐着。“这些画看着不太对。”
“换了。”
顾宁赞同的点点头,将视线重新落到坐于首位的赓焕身上。
今日做的生意,他的小儿子赓其韵大抵还会出现。给他做古画生意寻个由头,为重病缠身的犬子卖画寻医,还能得个慈父的名声。
“不要脸的老东西。”
“小柒姑娘,说得对。”
黎小柒一个眼神扫过去,沈辞的话说到一半拐了个弯儿。
浮云楼酿的酒,其实还不错。坐在周围的几位仁兄叽叽喳喳才聊了几句,就倒在了酒桌上。酣睡不起。
顾宁在他们的身上瞄几根若有若无的红色丝线,连向各处。
“来,你们两个现在同本天师说说,这塔内都有什么?”
“一屋子酒鬼?”
“一屋子破画,赝品聚堆了。”
……
算她白问。
几条纠纠缠缠的红线最终飞进挂在墙上以及梁上的古画上,连接成结。这批古画好像在寻找自己的宿主。
就在她这个女天师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