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顾宁遇袭
月圆之夜,永安王府灯火通明。
咕噜咕噜的水声伴着虫鸣,搅碎了难得的清净。
砰,水花四溅。
养在府中的锦鲤跃出水面,鱼尾左右摆动。嘶鸣声搅动潭水,耳内轰鸣。府内众人,无一幸免。
顾宁叫醒宿在隔壁的姜洵,摸黑翻进云景疏的卧房。挂在房檐的灯笼,已在方才那阵嘶叫声中尽数熄灭。
灯笼架子零零碎碎的躺在地面。
“王爷,我和姜洵想去水潭跑一趟。烦请王爷带个路。”
“你说什么?”
云景疏捂着耳朵,跟在二人身后。直至顾宁施法,才将他给扯出房门。
雷声滚滚,一个霹雷正好落在了云景疏的脚下。
脚下生风,竟是比兔子蹿得还快。
“尔等当真放肆!”
“孤——孤有多久不曾吃过人肉了?”
锦鲤口吐人言,云景疏吓得连连后退。
“它它它……它会说话?!”
“十三王爷。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顾宁朝着悬在半空的锦鲤推了一掌,施下定身术。
这妖物体内汹涌着一股不属于妖界的术法。初入鬼府时,她曾进过几处禁地,对此姑且算是眼熟。
不过几缕游魂,封禁在大妖体内,却接连牵扯出三条人命。专司厄运,倒也不假。
嗤,周瑛挡在云景疏身前,滋了他一脸血。
“啊这……顾天师,本王好像闯祸了。”
“王爷。有我和阿宁在,无须担心。”
姜洵施法向那尾锦鲤袭去,想要将它重新压回潭底。
“姜公子?!”
云景疏一声惊呼,姜洵嘴里已经溢出血来。应是受了反噬。
今夜的上京城,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方圆十里内,皆能听见一阵高过一阵的嚎哭。老妪咳得厉害,孩童整夜啼哭,直至鸡鸣犬吠,天方大亮。
翌日,永安王在朝堂之上接下肃雍帝的委任,随顾宁姜洵同行查案。
时年六月,十五日。
昨夜锦鲤妖暴怒之后,下属各地均有百姓无故昏厥。
云景疏牵扯命案一事,早前也已贴过告示,并未发现他戕害百姓的切实证据。是以按照顾宁等人给出的说辞做了简要解释。
“十三弟,朕得到消息,边疆又起了战事。”
金銮殿上,肃雍帝哀叹一声,言道。
“皇兄,臣弟手上并无兵权。这单枪匹马的,多危险呐。”
“这话让你说的,谁叫你去打仗了?百姓昏厥多日可不是小事,朕命你与顾天师他们同去处理此事。懂?”
“那必须懂,臣弟告退。”
刚换下朝服,行至顾宁、姜洵所在的院子,府门外便传来了马蹄声。
“咳,姜公子的伤如何了?”
“多谢王爷体恤,在下已无大碍了。”
姜洵连忙从躺椅上起来。面色泛白,看着就不大精神。
越过梧桐坡约莫十里外,云景疏望见有几户人家冒起了炊烟。年轻夫妻正在院中来回踱步。坐在灶台前发愣的小丫头,鞋面上已烫坏了两个窟窿。
“丫头,再不回神,可就起火了。”
“啊,谢谢。”
小丫头得了姜洵的提醒,在脚面上扑了些水。转过头道谢。
这一家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阴云。
“老乡何故叹气?”
“你们是天师?!”
男子闻声抬起头,瞧见顾宁的那撇胡子,眸间一亮。视线朝向男子身后的内堂扫去,顾宁的画像就挂在正对面的墙上。香火还未燃尽。
“不错。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顾天师,求您救救家母!”
男子牵过妻儿,跪倒在顾宁身前。话间,带着哭腔。
据他所说,他的母亲前两日便开始生了这无故昏厥的毛病。四处也求了不少郎中,愣是没见一点起色。
昨夜昏睡过去,谁曾想,竟再没醒过来。
“莫急,容我再看看。”
“好好好,天师请进。”
眉心泛黑,呓语不断,确实不同寻常。
顾宁伸出食指与中指并拢,直指眉心。惊得黑影四下乱窜。银鞭猛然朝着躺在炕上的老妇人袭去,当着她独子的面,勾住了她的脑袋。
“天师,万万不可。”
薛诚握住银鞭,红着眼同顾宁对视。
“这怪病,我们不治了。顾天师收手吧。”
“你这家伙,怎的这般拧巴?”
云景疏随手从薛诚的发间薅下几根发丝,有些恼了。
头一次见到不领情的小百姓,永安王的架子就想着往外蹦。心道梧桐坡同样出事的又何止他薛诚一家。
既然知晓天师之名,何故却又在此拦着?
思及此,云景疏开口喝道:
“大胆刁民——”
“薛公子,她不会害你母亲。”
姜洵用半块馒头堵住了他的嘴,才同薛诚攀谈。
薛诚不过一介凡人,肯接受顾宁的做法那才叫奇怪。
“魂玉只拘阴魂,你可以松手了。”
顾宁盯着伏在老妇人心口的黑影,耐心消失殆尽。再同薛诚说话时,声音已失了温度。
“人,你还救不救?”
薛诚手一松,姜洵就将他拽到身后,避开魂玉的范围之内。
勾出来的阴魂,被顾宁狠狠踩在脚下。魂玉化作的银鞭,正死死缠在阴魂的颈间,左右横绞。
“阿宁,鬼差来了。”
两只手自地底钻出,捏住那抹阴魂,一同消失在屋内。
薛诚紧绷的脸这才有所缓和。母亲醒了。
“母亲,您慢些。莫要呛着。”
“姑娘。日后若有难处,老身就在这梧桐坡等你。”
顾宁示意黎小柒将调理的方子交到薛诚手中。
出门去寻同村里同样昏厥的人家,行至半路,马车外突然拦了一路人。是顾宁从未见过的装扮。
这波人来势汹汹,劈刀便要朝顾宁砍。
云景疏顿觉脸上无光。竟敢在他这个当朝王爷面前行凶,太不像话了。
“天师莫慌,本王定会护理周全。你带姜公子先走。”
顾宁、姜洵:王爷好勇。
“周瑛,保护王爷。”
“是!”
周瑛拖走挥剑缠斗的云景疏,顾宁手中的银扇霎时间就将劫道的众人给砍成了重伤。
魂曰扇,玉曰器。
银扇为杀器,屠戮恶念;银鞭为法器,专拘阴魂。
“何人指使?”
“无可奉告。”
周瑛剑下,蒙面人狞笑。
腾出手想薅他起来,却只抓住一截断肢。青黑色的刺青刻在他的小臂内侧,睥睨众生。时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几声脆响。
“姜公子。本王,应、应该没听错吧?”
“阿宁,快走。”
姜洵跳上马车,急声催促。
崩碎的断肢残臂借着夜色,嚼食的声音越来越响,萦绕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