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沉尸盛宴
入夜，永安王府。
顾宁随沈辞一道去王府赴约。伺候肃雍帝的总管齐公公也在场。
“顾天师，姜公子。”
齐公公坐在永安王下首，叫住还未落座的二人。
“老奴代陛下来凑个热闹，可是唐突了？”
“不敢不敢，公公言重了。”
永安王府的夜景，在上京名气很大。
正院挖了个池子，外邦朝贡来的那尾锦鲤便豢养在其中。池水清澈，恬静悠然。乐声刚起，池边突然生了骚乱，传来侍女的惊叫。
“有、有女鬼！”
“王爷小心！”
乐坊请来的舞姬步伐凌乱，挤在一块儿跌倒在地。受了惊吓。
永安王起身随手下一同去查看，打池中捞上一具男尸。腹有胀气，双目空洞，不甚得体。好好的一池清泉，摇身一变成了臭水沟。
“王爷，府门外有人闹事。”
“赏他几棍子，拖到巷尾扔了。”
“这……”手下有些迟疑。“禀王爷，门外的百姓说您杀了人。”
永安王云景疏立时沉下脸。及冠刚过，他的脸上仍旧未能脱去稚气。
白玉冠上，发髻已被他抓烂。虽顶着张娃娃脸，发起怒来也自有威严。这点从府里下人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是何人传出去的？”
“刚才那几声惊叫动静不小，许是叫过路的路人听了去。”
云景疏摆摆手，吩咐近卫去门外处理闹上门的百姓。
咚咚咚，有人叩响了王府的大门。
“夫君，夫君！”
府门大开，有一少妇跌跌撞撞地冲进王府。朝着池塘边跑去。
因为一具死尸，聚在那儿的人最多。齐公公手捏一方紫色的帕子捂嘴，就坐在距离尸体三步远的边儿上。
“夫君。你醒醒啊夫君——”
“殚（dān）郎你看看我，我是溪娘。”
哭声震住了门外吵吵嚷嚷的骂声，上京城的夜，再次陷入沉寂。
伏在地上的这名少妇，脚下磨了好几个水泡。光着脚，面白如纸，瘦弱不堪。
“十三王爷，民妇需要一个解释。”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却有胆子质问名动京城的永安王。
“本王不认得你的夫君。”
“他为何会死在永安王府的池子里？！”妇人越说越激动，“难不成是我将他扔进去的么。”
围观的百姓听到此处，不约而同的附和。人小两口感情那么好，何至于干那等腌臜事儿呢？
事发突然，永安王迟迟未能拿出证据自证，拦在门外的百姓却不干了。
“十三王爷，这次可不能再叫陛下替你摆平了吧？”
“杀人偿命，王子与庶民同罪！”
直到仵作随周瑛进来时，门外的叫喊声也未曾消减半分。
“这位夫人，可否先容在下验个尸？”
趴在尸体旁的女人没有动。
“夫人？”
“来人，把她架到一边儿去坐着。”
云景疏抬手，吩咐手下上前带到别处，给仵作腾出一片空地。着手准备验尸。
“下颌有抓伤，长约半寸，不致命。”
“口中有异物，二两重金锭。指尖磨损，无外伤。”
仵作一边喝出尸表的伤痕，一边做记录。
那位哭相惨烈的妇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碍于有十三王爷在，才没敢再有什么出格的大动作。
她的脸色，比之方才还要白上半分。
“王爷、顾天师。”仵作持刀的手一顿，“诸位，下刀后可能会有异味。”
守在池塘边的众人依言往后撤了几步远。
“你……下刀轻一些。他怕疼。”
仵作点头应下，一刀切开手中那具沉尸。味道很冲。离得近的几个小兄弟，已经被那刺鼻的腥臭给熏吐了。
“致命伤在何处？指给我看。”
手里的扇子被顾宁扇出了风，仵作刚处理完尸体，凑上前问道。
致命伤在腹部，一道长约三寸的刀口。除去仵作说的胀气，还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鬼府的阴魂，再次牵扯进人界的命案。
“天师大人，这伤看着不太正常啊。不像是常人所为。”
“下官斗胆，想求天师您给这位姑娘讨个公道。”
这本就是她的分内之事。顾宁欣然应下。
只是没想到，那少妇口口声声喊得夫君，原来是名女子。
女子名唤唐殚，唐员外家的独女。半年前因这桩婚事，已同唐家决裂，栖身于雾涧山庄庄外。
齐公公的小徒弟奉皇命，传来一道口谕。
“顾天师，圣上口谕命你着理此案。”
“遵旨。”
齐公公满意的扶在徒弟的臂上，坐着轿子回宫了。永安王的恶名，经此一番也有了愈演愈烈的架势。
“王爷，差人送他们回去吧。”
“我们不回去！”围观的百姓根本就不理会顾宁说的话。“让他偿命！”
云景疏气急，震碎了院中的三把石凳。
有人在煽动百姓闹事。借着他永安王的名头，意图污蔑。
“构陷当朝王爷，谁给你的胆子？”
“王爷便能肆意杀人么？”
“若此人并非王爷所害，你又当如何？”
姜洵负手站到府门前，凝眉质问。转瞬间便将唆使之人拽倒在地。寥寥几句，点醒了聚在永安王府外的百姓。乌泱泱的人群也散了。
趴在地上的瘦猴子，拿了雇主三百两银子。出手倒是阔绰。
唐殚死得蹊跷。她的夫人，也远不如看上去那般纯良。
“爷，唐殚的那位夫人查清了。是故庄主的小女儿。”
“雾涧山庄？”
云景疏当即递了一封书信，交给顾宁。
虽是拍白受了故越溪的污蔑，依皇兄的命令，他还是该待在王府禁足。直到洗清身上的嫌疑为止。
“王爷留步，在下定当尽快查出实情。”
“知道就好。本王最多挺七日——”
永安王与他的封号反差极大，就不是个能稳住的性子。
故越溪是妾室所出，自小便养在庄外。谈及这个小女儿，故庄主表现的极为诧异。幺女故越溪早已亡故。
“抱歉。”顾宁略表歉意。“可当日出现在永安王府的，确实就是故庄主您的女儿。”
“她的尸首，是我和夫人亲眼看着下葬的。”
“我这就带你们去溪儿的墓前看看。”
故庄主吩咐下人拎着几把铁锹，疾步奔向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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