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戍州死城
戍州的情况，比芜马庄还要严重。
百姓倒是未曾闭门不出，可依街上的小乞丐所言，戍州已是一座死城了。
“小鬼，你为何说这儿是座死城呢？”
黎小柒手里攥着两块糕点，半蹲在乞儿的身前问道。
“我要吃的。”
小乞儿指了指她手中的梨花糕，狡黠一笑。
“你们从城外进来，瞧见有一个人笑过吗？哭过也行。”
“有啊。你刚刚不就笑了？”
黎小柒被一个小孩儿鄙视了。受了好几个白眼。
“除了我们这些叫花子呢？”
戍州城内的百姓，确实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表情木然。
“笨蛋姐姐，你们还是把马车藏起来吧。官差马上就来了。”
周瑛牵过马车，寻了处破旧的茅草屋。
“干什么的？身份牌拿出来。”
“官差大哥，我们初入此地——”
为首的官差手握在佩刀的刀柄上，脚尖朝右挪了一小步。顾宁一行三人便被请到了府衙。
近一年来，戍州施行了新的法令。
凡进入戍州境内，必须佩戴府衙分发的腰牌，方能在城内自由出入。一块腰牌二十文。
“官差大哥。咱们这儿也、也不是所有人都戴腰牌，是吧？”
黎小柒踮脚往前凑了凑，上前搭话。
“你说那几个小乞丐？”领头那人嗤笑道。“他们也只能在那儿要饭。”
没有身份牌的百姓，活动范围都要受到限制。顾宁捏着刚打好的身份牌，领着跟在身后的周瑛二人迈出府衙的大门。
“天师留步，请留步。”
戍州城城主荀琛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将三人拦在门前。
“你是何人？”
周瑛手握剑鞘，横在来人身前。一脸凶相，就是装得不太自然。
“荀琛，是这戍州城的城主。”
“见过城主。”
周瑛拽着黎小柒给他行了个礼。
“城主大人，这木牌……”
“是城里一个老木匠做的。就数他的手艺好。”
荀琛身穿一件粉色长袍，随手唤来一个小厮，准备带路。不过转个身，城主大人已躺在了轿辇上。
长袍微敞，单手撑着头，斜倚在红色的轿辇上，骚包至极。
“你们去打探打探。”
“好嘞。”黎小柒抢过周瑛的佩剑，“周瑛，快走快走。”
抬着轿辇的几个小伙子内力雄厚，周瑛他们前脚刚走，就抬着荀琛飞上半空。
“顾天师，我家城主邀您到府上一聚。”
也是懒到了一定境界。
顾宁在城主府坐了半刻，荀琛的轿辇也到了。
“城主城主，您可回来了。咱们府上来了个怪人。”
城主府养了不少美人。皆是苏州城城主荀琛在外“捡回来”的红颜知己。
“城主，你说她一个女人，怎么还长胡子呢。”
荀琛刚站稳，原地摔了一跤。这美人，咋啥都敢往外说。
“吓死个人了。”
“城主大人，地上不凉吗？”
顾宁坐在房檐上瞧了半天，幽幽开口。手里端着从管家那讨来的一壶清酒。
“天师？！”荀琛抬眸朝她望去。“您来挺早哈。”
“不早。在你落辇时来的。”
诸位美人听见她的话，连忙遁走。独留下荀城主一人应对顾宁。他的这些红颜知己，倒是不似那些百姓那般木然无神。
“城主，门外有一对年轻男女求见。”
“是何身份，可问清了？”
通报的侍卫看向顾宁。荀琛立刻会意。
“带他们进来。”
周瑛同黎小柒带回了她想要的消息。
城主先前所言，并非句句属实。那木匠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匠，腿脚也不甚灵便，有点跛。
“城主可还有多余的客房？这丫头怕是逛遍了戍州城的小馆子，走不动了。”
黎小柒配合的揉着腿，开始喊累。
“如此，三位今夜便宿在我府上，好生歇息。”
管家捧着几本册子，凑到荀琛身侧，等他翻看。
“就这三间，你叫几个人去收拾吧。”
他的手纤细而柔美，指尖掠过账册，指着其中一处院落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安排。”
临近子夜。城主府最后一个掌灯的下人的脸上，也陷入了困意。
“天师，那老头儿的远房侄子，在替一个神秘商客打做木牌。”
“我顺了一个回来。”
黎小柒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乌黑色的印记时隐时现，闪烁出诡异的光。木牌的材质极易碎裂，稍有不慎便会化成碎末，钻进掌心。
“可有别的发现？”
“没有。”
“有。”
周瑛、黎小柒同时回道。说完视线又朝着对方瞄去，一脸诧异。
“我……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吗？”
瞧见黎小柒抱臂瞪他，不明所以。
“你就没闻到那山洞里有股子臭味儿么。”
“臭味儿？哪有什么臭味儿，是你吃的臭豆腐吧。”
不对。顾宁摇头，否认了周瑛的猜测。
小柒虽然贪嘴，却不会将吃食带到那种地方。
“是尸臭。”
“对对对。”黎小柒连声附和。“在里面干活的工匠，身上都有。”
顾宁按照二人探得的情报，赶在天亮前追到了山洞。还未收工。通宵做工的工匠确如黎小柒所言，周身都散发着尸臭。阳寿将尽。
城主府内院。管家得了城主的授意，来请顾宁赴宴。
“我家天师才歇下不久，管家还是请回吧。”
黎小柒拦在老管家身前，回绝道。
“顾天师，我家主人邀您一叙。”
“嘿，你这老头儿好不识理。哪有大半夜请人吃饭的？”
直至屋内传来一阵响动，老管家才稍稍松了松口。
“小柒，还不进来？”
“来了！”
黎小柒冷哼一声，快步踏进房内。走近一瞧，却是姜洵躺在床上。顾宁还未回来。
“不急，阿宁马上就到。你且帮我拖上一拖。”
“姜公子，我还是扶您坐下吧。”
黎小柒见他咳得厉害，连忙将他扶至床头。
“黎姑娘，我有那么脆弱吗？”
姜洵轻笑，月光拂过他的面庞，满目柔情。今夜造访的姜公子，似与往日大不相同。
美颜如玉，墨色长发垂向腰际，即便负了伤也难以掩去他的贵气。黎小柒心道：搁我我也选姜公子。
“阿宁，再不回来城主那儿说不过去。”
“刚给沈辞传信，耽搁了一阵儿。”
顾宁在姜洵身旁坐下，接过从他手中递来的参茶，说道。
“伤还没好，谁让你跑出来的？”
“走，我们去赴宴。”
姜洵掠过扑面而来的怒气，拉过她的手，踏出了房门。
设宴的主人，还未坐上主位。倒是府上的几位美人，提前侯在主院迎上前来。
“公子请坐。”
“天、天师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