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交易
我要被摔死了！
大脑发出危险信号的下一秒，我就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后背全是冷汗。
那个大得不能窥其全貌的生物到底是什么，就在我呆呆地思索之时，晕倒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还在殡仪馆里，不知什么被谁挪到了员工休息室，脖子上的纱布挡住了伤口，却还在隐隐作痛。
“破蛇你到哪儿去了，居然咬我咬得这么狠，也不说一声给我点心理准备……话说你的蛇牙不会有毒吧，咬了那个鬼麒麟再来咬我，会不会交叉感染啊？”我絮絮叨叨抱怨了半天，发现竟然毫无回音。
我猛然想起，被咬之后我晕过去了，之后扶风和鬼麒麟谁赢了？我自然是相信扶风的实力，但是献祭之后召唤来的鬼麒麟也不遑多让。
越想越害怕，我急急忙忙地穿鞋准备去灵堂看看，刚出门就碰上一脸疲惫的何志。
出乎我的意料，殡仪馆重新又变得闹哄哄的，昨晚原本已经在火中丧生的众人竟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些昨晚还一脸凶相要杀我的人走进走出，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怎么回事？昨晚发生的一切全是梦？
何志神色却很正常，看见我笑道：“你终于醒了，看来打跑那麒麟费了你不少精力，怪我昨天乱了阵脚，没帮上你的忙。”
我打跑的麒麟？随即我想起何志看不见扶风，倒是也释怀了，不由得疑惑道：“这些人昨天不是都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活得好好的？
何志眼角带笑，告诉我其实昨天那些围攻我们的都不是人！真正的他们都躺在停尸间的冰柜里，还好昨天的大火烧断了整个场地的线路，冰柜也失去了制冷功能，里面的众人也因此没有被冻死。
我听得似懂非懂，昨天异常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终于是有了一个解释。
“那昨天攻击我们的全是幻觉吗？”我的心情也轻快了起来，几十条生命消逝的惨案是假的，所有人还活得好好的！
“真作假时假亦真，昨天我们已经被鬼气侵蚀，看到的一切都是女鬼想让我们看到的……”何志心有余悸地说。
我眼尖地看到出入灵堂的人拿着簸箕出来，里面是堆成小山的蜈蚣和老鼠尸体，散发出浓烈的臭味。最诡异的是，所有尸体都被戳瞎了双眼，就跟昨晚我看到的如出一辙！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五毒四害，那女鬼弄瞎了这些邪物的眼睛，又渡了它们一口气，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人，要不是你用油灯把这些邪物烧死了，昨天我们就在阴沟里翻船了。”
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何志补充解释道。
我突然明白了扶风虚弱的原因，他作为寄宿我身上的佛眼，很有可能就是依靠我的精气而活，我在殡仪馆天天呼吸浑浊的鬼气，五脏六腑早已发出了警报，扶风自然也虚弱不已。
我们俩边走边说，走到了灵堂门口，一切都被打扫干净，显眼的是放在供桌上的油灯，它早已经熄火，只剩一半被烧得焦黑的灯座。
我惭愧地对何志说：“你师父传给你的灯被我弄熄了……”
“鬼麒麟从灯中跑出来攻击人，你把它打跑了，自然火也就熄了，又怎么能算作你的错”
不过要是你实在良心难安，就去见见我师弟吧，何志话锋一转，露出了一丝狡黠。
……得，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不过就算何志不说，对于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堂香我也是很好奇的，早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七星岗会会他。
见我答应得如此痛快，何志大喜，立马就走到一旁给林堂香打电话。
我走进灵堂，发现孟常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最角落，跟所有的热闹都格格不入，抱着孙镜伊的相框发愣。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问世上情为何物……或许在孟常记忆里的孙镜伊褪去了青面獠牙，仍像照片上那样笑得天真。
“我是个懦夫，连下去陪她的勇气都没有，甚至不如那个男人。”孟常喃喃自语道。
“哪个男人”偷听的我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不由得出口问道。
“就是昨晚在她棺材里殉情的那个男人，伊伊的初恋。”孟常的话让我如遭雷劈，倒在棺材里的不就是李溪英吗？他怎么又成孙镜伊初恋了？
在我一番细问之下，才明白初恋是李溪英为了把孟常骗来灵堂的谎话，而孟常信以为真，谁知道李溪英最后真的死在了孙镜伊的棺材里，男人的自尊心让孟常大受打击。
当然，我没有向孟常解释这件事，毕竟血祭变殉情，多么美好的误会!
最让我开心的是，殡仪馆的老板给了我一大笔酬劳，请我不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宣扬出去，我当然满口答应，拿着这笔封口费就乐滋滋踏上了归途。
……
除了那巍峨壮观的阎罗殿，其他九殿分布在冥界各个地方，除了蜿蜒曲折的忘川河，还有地势向下凹陷、从地底涌动着岩浆的是油锅狱，拔地而起的山上横插着密密麻麻兵器的是刀山狱，看不清面目的鬼差们挥动着铁简铜筒，打得恶鬼叫天天不应。
七殿就坐落于血淋淋的刀山狱下，阵阵腥风透过无眼刀剑的缝隙吹进大殿，把端坐于殿中的面具男子吹得十分舒畅。
“这小风真不赖，功曹，今日我看就到这里吧，犯下业罪的鬼魂是审不完的，我这个小殿主也该休息了。”面具男子笑嘻嘻地对一旁身着绿袍的阴官说道。
“大人，还有一女鬼犯下滔天大罪，不能延后庭审。”跟在七殿主身边多年，功曹已经习惯了他的行事作风，只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又来了，百年间我什么恶鬼没见过……罢了罢了，那就把那女鬼押上殿，让本殿主开开眼。”面具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
伴随着沉重的镣铐碰撞声，神情恍惚的女子走出现在殿前，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竟骑了一只鬼麒麟，不祥之兽此刻格外安静，尾巴还沾着血，显得格外狼狈。
“美女与野兽，倒是个新鲜的，身为鬼麒麟却没有鬼火附身，是被哪路神仙打哑火了？”面具男子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坐姿，眼下却是一片凌厉之色。
“竟然是鬼麒麟……那可是必须将夭折的麒麟用无数纯阴命格之人的魂魄供奉才可能成功的秘术，早已失传已久！”功曹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低声说道。
“罪民孙镜伊，卒年二十岁，曾为佛眼宿主，受其姐蛊惑怨杀百余人，幸有押魂使出面取走阳人记忆以毖后患……”
功曹说出的每一条罪状都能让人心惊，然而孙镜伊却不哭不闹，倒像是痴呆一般。
“看来这美人是被鬼麒麟反噬了三魂七魄，成了个呆子。”面具男子皮笑肉不笑，反倒生出一丝嘲讽。
“大人您看？”功曹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算是只苍蝇，进了大殿也要脱一层皮才能飞出去。”面具男子淡淡说道，“拆散眷属亲人，犯下杀业，先送她上刀山狱，再发入各小狱，受苦日满，转解第八殿，收狱查治。”
大奸大恶之鬼，依其犯下的罪在各殿轮转受刑，更有甚者能“游十殿”，直至洗净罪孽，才能投胎进入下一世。
孙镜伊置若罔闻，仍是呆呆站着，倒是那鬼麒麟嘶吼了起来，语气中竟然带了些痛苦。
功曹吓得一骨碌钻进了桌下，大殿门口站岗的一对青衣童子也闻声颤抖了起来，但囿于职责不敢动弹，紧紧握住手里的幢幡。
面具男子却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鬼麒麟也该受刑，不如就剥了皮扔去喂波儿象，让它开开荤。”
鬼麒麟的声势越发夸张，朝着地面兽口大开，转眼间就从舌头里顶出一团白色物体，抛在地上。
赫然是消失的扶风！
吐出扶风后，鬼麒麟就恢复了正常，乖巧地趴在扶风身后。
“这，这怎么还夹带私货！鬼差怎么做事的，多带了条蛇下来都不知道吗！”
比起功曹的惊慌，面具男子却饶有趣味地坐直了身子笑道：“虺百年化蛟，千年化龙，功曹你空口白牙就出言贬低，等以后它成为呼风唤雨的人物，你可就惨了。”
功曹不甚在意地说：“大人，修炼成真龙得了神通的能有多少，不足挂齿。”
“睁眼成魔，闭眼成佛，佛眼低垂，万物皆空。”扶风念出这句话后便不再言语。
“信佛的蛇？还真是稀奇，大人你——”功曹不知所谓，正要往下说却遭面具男子打断。
“冥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开，我便不会通报阎君。”面具男子对扶风冷声说道。
“这次我可不是来捣乱的，而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怀山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