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言瑾夕，别碰我，把你的手拿开
上次鞭刑时，言瑾夕的工服已破损，言瑾烁又给她带了一套工服回去。言瑾夕已调养好身体，穿着她的工服，跟着言瑾烁来到卷宗室做工。言瑾烁磨着墨，准备一会教言瑾夕识新字。言瑾夕用鸡毛掸子扫卷宗架上的灰尘。言瑾烁小心地瞄了一眼门外，确认没人经过，再回过头和言瑾夕说道。
“瑾夕，韩大人已经来了，你去找他说说你的情况。这样显得你尊重他，他对你的偏见便会弱一些，相信你哥的经验。”
言瑾夕思索片刻，说道。
“好的。”
言瑾夕从卷宗架后面走出来，放下鸡毛掸子，理了理工服，往门外走去。
言瑾烁叫住她说道。
“记住了，要……”
言瑾夕停下脚步，没等言瑾烁说出口，她便接出了下一句，她说道。
“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言瑾烁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
言瑾夕心里多少有一些紧张，毕竟之前两个人见面时，双双受伤，闹得很不愉快，再次见面多少有点尴尬吧？
言瑾夕趴靠着木墙，探探小脑袋，悄悄观察屋里的情况。韩白苏正在看书，察觉到了门口的异样，他保持着原有动作，仅斜眸瞄了一眼门外，便很快收回了眼神。韩白苏大概能猜到言瑾夕要来找他说好听的话，讨他欢心，可他并不想听。
言瑾夕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她低着头，用头轻轻撞击木墙，继续自我纠结着。韩白苏已走到门前，看见她的行为，翻了一个白眼，心想着，既然不想来就别来，在这里撞墙什么意思。
韩白苏干脆帮她做出选择，直接把门给关上，避而不见。
犹豫间，言瑾夕的耳朵边传来一阵关门声。
怎么回事？
她侧过头，发现门已经关上了，整个人都有点懵。
这是在拒绝自己的好意？
她移步到门前，举手想敲门，一想到他不想见她，又退缩了，她收回了手，转身，背对着门，仰头望天，叹了口气，思考着，这时候，是脸皮厚一点好，还是知难而退好呢？
言瑾夕鼓起勇气转过身，拍了拍门，问道。
“大人，您在吗？”
韩白苏仍坐在书案前看书，原本以为她会识相走开，没想到她竟敲了门。
韩白苏瞄了一眼门口，没有搭理她，回过神继续看书。言瑾夕感觉门只是关上，而未锁上，她轻轻推门，门果然开了。
她探进小脑袋，看向韩白苏，韩白苏不经意间，视线捕捉到了她的身影，他紧锁眉头，露出很排斥的样子，与她对视。
言瑾夕傻笑着说道。
“大人，您在啊，您怎么不出声呢？”
韩白苏眨眼间收回眼神，此刻无比心烦，一如既往不想搭理她。他伸手拿了桌上的茶杯，准备喝水，借此转移注意力，奈何茶水过烫，他小喝一口，被茶水呛着，不停地咳嗽。
言瑾夕见状赶紧推开门，直接跑到他身边，她也没想那么多，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拍打他的后背，让他舒服一点，言瑾夕关切问道。
“大人，您没事吧？”
在言瑾夕的温柔拍打下，韩白苏渐渐缓了过来，他停止咳嗽，侧过头，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很冷地说道。
“言瑾夕，你别碰我，把手拿开。”
她知道自己有些僭越，尴尬地收回手，退了两步。她微微低头，又谨慎抬眸，看他有点生气，言瑾夕解释道。
“大人您别误会，我只是看您难受，想帮帮您，不是存心想要碰您的。”
韩白苏侧抬头，瞪了她一眼，又收回眼神，说道。
“刚才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韩白苏要面子，他觉得喷茶这种行为，太丢人了，所以警告言瑾夕别乱说话，言瑾夕举手发誓道。
“不说，不说，我绝对不会乱说，要是我说了，您怎么惩罚我都行。”
言瑾夕怕外面的人看见或听见，说完话，她立即跑到门口把门关上，回头时，无意间发现书架旁有抹布，又跑过去拿起抹布跑到书案前，把书案上韩白苏喷出来的茶水擦得干干净净。
韩白苏的目光一直跟着她，她这来来回回的操作，韩白苏以为她嫌弃他喷的茶，很不理解地问道。
“你这是何意？”
言瑾夕继续擦着书案，手上动作没有停，她抬头与韩白苏对话，说道。
“把它擦干净，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韩白苏先是尴尬哼笑，随后，见她如此认真地替他掩盖这事，韩白苏的气稍微消了一些。
言瑾夕擦干书案后，退站到一旁站着，说道。
“好了，干净了。”
韩白苏想到她爹是言正，就没办法用平常心对她，韩白苏很冷地问道。
“你找我什么事，说吧。”
言瑾夕傻笑着，说道。
“我就是来给您报个到，我身子已经调养好了，可以做工了。”
韩白苏突然想到她的伤痕，问了一句。
“痊愈了？”
韩白苏的言外之意就是，没有疤痕了？直接问，显得他好像挺在意她言瑾夕似的。他不允许自己对言瑾夕有半点恻隐之心，于是问的比较委婉。
言瑾夕听见后，点点头，说道。
“痊愈了，您看我好得很。”
伸左手用力拍打右后背，伸右手用力拍打左后背，以此证明自己已经痊愈。韩白苏见她过于认真，提醒道。
“倒也不必如此向我证明。”
韩白苏见她那如捡到银子一般的开心样，心想，言家二娘应该已经把药给了她。他瞬间松了一口气，内心深处的矛盾感一下就弱了，整个人也轻松不少，他继续低头看书，说道。
“没事就出去吧。”
言瑾夕想到杀手的事，她侧头确认门仍然关着，认真地说道。
“大人，您得早点查清楚杀手的身份啊，否则，您仍处于危险之中。”
韩白苏，先是愣了一下，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重重的戾气，满脸凶相，空气中弥漫着煞气，言瑾夕见他突然变脸，她轻轻吞咽口水，有些恐惧，她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刺激到他了，她眼神开始闪躲，不敢直视韩白苏那双凶神恶煞的眼睛，她行点头礼，躲闪着说道。
“大人，卑职先行告退！”
言瑾夕转身想逃走，跑了两步，韩白苏目光跟随她，吼道。
“站住！”
言瑾夕吓得立即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问道。
“大人，您还有事吩咐？”
韩白苏起身走到她面前，垂眸，低声问道。
“你怎知道刺杀一事？”
她只是担心杀手背后的人不愿放过他，还会继续害他，善意提醒他而已，没想到这一问又问出了麻烦，言瑾夕解释道。
“言主簿曾向我提过一些。”
要知道，刺杀这事，韩白苏的娘都不曾知道，言瑾烁却到处与别人分享他的隐私，韩白苏啪地一声，将手里的书扔到地上，言瑾夕听到声音，身体打了个颤，韩白苏凶狠问道。
“言主簿难道不知道监察处有保密制度吗？！”
韩白苏一点就燃，言瑾夕这才意识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言主簿向她提过一些，正是惹怒她他的导火索。
见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言瑾夕又解释道。
“我不知道保密制度，大人，您不要怪言主簿。”
韩白苏做出一副不愿和解的表情，他继续发火，说道。
“你不知道？难道你哥在这里这么多年白干了，他也不知道？”
言瑾夕不知道监察处的规矩。韩白苏不知道是言瑾夕救了身负重伤的他。最终遭殃的人，成了无辜的言瑾烁。想到这里，言瑾夕觉得安抚韩白苏的情绪比较重要，他心情好，才会愿意与她好好沟通。
韩白苏胸脯起起伏伏，他气得要命，巴不得现在就能揍严谨烁一顿。
言瑾夕的目光投到他的手上，她故作镇定，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了韩白苏的一只手，抬眸与他对视，安抚他，说道。
“我娘曾跟我说过，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样握着对方的手，他的心情就会好起来。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我娘就是这样给我力量的。现在我把我的力量给您，您感觉到力量了吗？”
稳住韩白苏的情绪比较重要，言瑾夕已经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言瑾夕就这样握着他的手，同时给他送去暖暖的眼神，一直暗示他，让他冷静下来，韩白苏的眼里的戾气弱了下去，他被言瑾夕的举动给触动了。
在他发脾气，情绪最可怕的时候，言瑾夕不但不害怕，还握着他的手哄他，韩白苏很意外，言瑾夕这种安慰，对他来说，有效，言瑾夕见他眼神开始柔和，问道。
“大人有收到我的力量对不对？”
韩白苏内心有一阵悸动感，是那种麻麻苏苏的感觉，使他有些酥软，他不懂这样的反应表达着什么，只感觉很温馨，很有安全感。
韩白苏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但他说话仍然冷冷的。他说道。
“言瑾夕，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你觉得你这样合适吗？”
言瑾夕笑着问道。
“您已经不生气了对不对？”
韩白苏闪躲开眼神，他不想承认她做到了，言瑾夕见他能好好沟通，没有负面情绪，她把韩白苏的轻轻地手放了回去，然后给韩白苏作揖，韩白苏不解地看着她，言瑾夕说道。
“对不起大人，刚才冒犯了，希望您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跟您解释，言主簿之所以告诉我您的事，是因为他手里有线索，他拿着香囊来问我是否认识上面的绣样，我很任性，威胁他说，不告诉我香囊背后的故事，我就不说绣样出自哪里，言主簿为帮大人找线索，才跟我说了杀手的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大人勿迁怒于言主簿。”
韩白苏走到书案前坐下。言瑾夕弓下身子捡起刚才韩白苏摔在地上的那本书，给他带到书案前放好。
韩白苏问道。
“言主簿有线索？”
言瑾夕说道。
“是的，杀手身上有两个线索，第一，他的脖子后面有胎记。第二，杀手身上有香囊，香囊上刺着苏绣，但绣工普通。这种香囊一般是女子送给男子的礼物，要想查杀手的身份，得先找到绣香囊的人。”
韩白苏回道。
“虽说香囊绣样蹩脚，具有独特性，能帮我们精准锁定人物，但都城之大，找此人如大海捞针，说说看，你有什么法子。”
言瑾夕不自信地说道。
“连大人都觉得难，我一女子就更觉得难了。”
…………
言瑾烁已经准备好一切，等着言瑾夕回来，教她识字。可言瑾夕去了很久还未回来，言瑾烁思考着，不会又被韩大人为难了吧，他起身往隔壁走去。
…………
言瑾烁来到韩白苏的公事房门前，发现房门关着，拍了拍门，问道。
“大人，您在里面吗？瑾夕在这儿吗？”
韩白苏望着门口，言瑾夕也侧头看过去，言瑾夕尚未和言瑾烁沟通香囊的事，她怕事情穿帮惹怒韩白苏，抢先说道。
“我去开门。”
韩白苏还未回应她，言瑾夕已经踏步走了过去，将门打开，使了使眼色，说道。
“言主簿对不起，我不知道监察处有保密制度，之前逼你跟我说了大人的私事，我给说漏嘴了，实在对不起。”
言瑾烁有点懵，言瑾夕不停地给他使眼色，幸好她背对着韩白苏，韩白苏看不见她的表情。
言瑾烁先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韩白苏，言瑾烁突然明白过来，连忙踏步走进公事房，站到韩白苏面前，求饶说道。
“大人，属下罪该万死，不该随意说您的私事，请大人责罚。”
言瑾夕露出祈求的表情，让他放过言瑾烁。
“言瑾夕，你出去吧，我和言主簿有话要说。”
言瑾夕不情愿地说了一句。
“遵命。”
她一步三回头走出公事房，出门后，她急忙背靠门边木墙帖耳偷听里面的情况，没等到他们的对话，等到了韩白苏的身影，韩白苏站到门边盯着她，说道。
“你怎么还不走？”
言瑾夕双手合十，祈求道。
“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别打我大哥，求求您了，如果您真的想动手，您就来隔壁找我，我身体很强壮，特能抗打。”
言瑾夕说着，捏起拳头，做了加油的动作，想彰显一下手上的肌肉，韩白苏翻了白眼，说道。
“只是讨论案情，不会动手。”
言瑾夕伸手拍了拍韩白苏的手臂，说道。
“大人，您真好。”
言瑾夕转身去了隔壁卷宗室。
韩白苏摇着头，一脸无奈样，在她心里自己就这么暴力吗？
韩白苏来到言瑾烁跟前，摊出手，言瑾烁不明白他要什么，好奇问道。
“大人，您这是？”
韩白苏说道。
“香囊。”
言瑾烁明白过来，立即从兜里翻出香囊，放在他手上。韩白苏拿着香囊往椅子那边走，问道。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刺杀我？”
言瑾烁不敢乱猜，仅说。
“属下愚钝。”
韩白苏坐下，心想着，言瑾烁果然只适合动笔，一问三不知。
韩白苏看着他继续说道。
“待会跟我去一趟绣品店，问问那里的秀娘能不能看出来点什么。”
言瑾烁说道。
“大人，昨日秦副史让我今日跟他去查私盐的案子，您这边我……”
韩白苏问道。
“此案如何了？”
言瑾烁答道。
“秦副史在查酒楼的账面，想在里面找点蛛丝马迹。”
韩白苏问道。
“可有线索？”
言瑾烁答。
“暂时没有，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让瑾夕与您同去，她是女子，与绣娘沟通起来更容易。”
韩白苏哼笑，很不屑地说道。
“自己想做秦副史的左膀右臂，利用妹妹替你挡枪，可真得心应手。”
言瑾烁一时不知如何反驳，说道。
“我这就去跟秦副史说说，我跟您去。”
韩白苏拽起来，说道。
“不用了，说的我非你不可似的。”
言瑾烁说道。
“瑾夕是一个很细心的丫头，她跟着您，定能很好协助您，她除了不识字，其他啥都会，在我们言府，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手工制作样样都难不倒她。她还偷学了我爹的医术，带着她，她可以很好地照顾你，花一份钱请她来做多份事，大人，您就说值不值。”
韩白苏眼神看似游离，实则认真在听，他问道。
“以你的意思，他就是小姐身份，丫头命是吧？”
言瑾烁尴尬了一下，回复。
“大人，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她物超所值啊！”
韩白苏说道。
“真是活久见，把自家妹妹当商品推荐，她可不愧是不受宠的养女。”
言瑾烁想让韩白苏认可言瑾夕的能力，这样，他会对她好一点，没想到韩白苏老往别处想，言瑾烁解释道。
“我可没有因为她不是我妹妹而怠慢过她，我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看待的，以后也是要给她找好夫家。如果大人身边有不错的男子，帮我留意一下，瑾夕已经16岁了，也该嫁人了。”
韩白苏眼神犀利起来，带着些情绪问道。
“那你看我怎么样？”
言瑾烁想，大人不会是误会了吧？以为他送言瑾夕进来，是为了勾引他？言瑾烁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即解释。
“大人，您误会了，瑾夕对大人毫无非分之想。”
韩白苏生气的点根本不在这里，两个人无法体会对方的说话重点，简直鸡同鸭讲，不过听见言瑾夕对他无非分之想，韩白苏问道。
“噢，是吗？你的意思是我还配不上你言家养女是吧？”
言瑾烁吓得不行，解释道。
“属下并无此意”
韩白苏又说。
“言瑾夕对我有没有非分之想，你又如何得知？”
言瑾烁回道。
“大人，这个问题我问过她。”
韩白苏瞪着言瑾烁，瞳孔地震，他居然问言瑾夕这种问题，韩白苏接着说。
“你想告诉我，是言瑾夕看不上我对吧？”
言瑾烁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感觉说什么都是错，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他摇头否认，再也没有接话了。韩白苏越想越气，又答应过言瑾夕不动手，他仅对着言瑾烁说道。
“这里是监察处，我是监察处正使，不是红娘，我那么多案子没破，你没帮忙分忧也就罢了，脑子里却想着给自家妹妹寻觅夫婿。我要不要帮你也寻一个？啊？！”
言瑾烁这才意识到他生气的点，完全不接话了，生怕又惹到他。
韩白苏说道。
“滚！”
言瑾烁闻声，迅速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