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鬼磨人
我曾有幸见过我爷爷给别人画相，那人据说是县里的一个大官，爷爷当时给那人画的相惟妙惟肖，几乎就跟活人一样。
因为当时还小，我的记忆有些不清楚了，但却依稀能想起，那次画相似乎是算出了那个官员三月内有一个生死大劫, 爷爷也正是靠着那一次的画相，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先生’。
如今再看画相，我一时间竟有些如痴如醉。
不得不说，二叔的手法十分精妙，只是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那小姑娘画的十分生动，只可惜，这画相没有颜色，否则的话说是照片估计都会有人相信。
“呼——”
待到画好了大概轮廓之后，二叔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自己额角上的虚汗，冲我吩咐说道：“把朱砂拿来。”
朱砂至阳，在画相上唯一的用途，就是辨别相上的人的寿命长短。
等他接过朱砂之后，也不拖沓，小心的用指尖点了一点之后，印在了这画相人的眉心上面。
一点朱红推命理！
这朱砂点在了眉心上之后，二叔先是略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就顺势而下，直朝着小女孩的下颚上划了过去。
‘咔嚓——’
他的手指才刚刚动了一下, 这脆弱的白纸，就像是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牵连一样, 骤然出现裂痕。
“这……”
等二叔还想着往下点朱砂的时候，这画相已经四分五裂。
小姑娘原本完整的五官，顿时变得残破不堪，看起来让人瘆得慌, 而那朱砂，从眉心向下，才刚刚点到鼻梁上方。
二叔的眉角顿时拧了起来，咧嘴说道：“这怕是没有几年活头了吧？”
我跟着点了点头，因为自己也略懂这些，接茬说道：“应该都到不了五年。”
他没理我，反而是指了指这碎裂的画相上，小女孩的眉眼还有人中穴那里，低声说道：“可你看她像是一个短命夭折的吗？”
短命夭折？我仔细的看了半天。
这小姑娘的五官长得都很精致, 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虽然画相上看的并不全面，可我也见过小姑娘本人，所以看了一会之后，就急忙摇头。
“不像是。”
“她人中很深，这种人一看就不是短命相，可为什么画相上却……”
“鬼磨人。”
我的话还没等说完，二叔就腾然起身，淡淡开口。
鬼磨人！我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
他是说那小女孩被鬼缠身了，硬生生磨掉了大半辈子的寿命，所以画相上才算她是一个短命人。
“卧槽！是她两个哥哥？”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响指，情绪有些激动。其实，这也怪不得我激动, 鬼磨人这种事情，也非常常见。但是，小鬼磨人，通常就是要些供奉香火而已，要想解决也十分简单，随便找一个十字路口，四通八达的地上，烧上几沓黄纸钱，念叨两句让身上的小鬼早点投胎做人, 这也就罢了。
我还从未听说过鬼磨人是专门磨人寿命的！一磨就是大半辈子的寿！
再加上这人死虽然精气神成了鬼，但也却并不是一点情感都没有的怪物。
这可是亲兄妹，怎么可能发生鬼磨人？眼前的一切，却只能让我往张勇和张强身上想。
这满屋子的布娃娃，似乎也是印证我这个猜想的一个证据。
“事出有果必有因，走，先找主家要钱去。”
二叔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之后，竟然领着我就直接出门去了村长家的主房。
此时的炕头上，村长老爷子喝了点酒，正躺在炕上眯眼睡觉。而老实叔见我们进来了，顿时一脸喜色的起身说道：“杨先生，我闺儿的病，能治不？”
“能治。”
二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面对外人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的保持着一张死人脸。
说话间，这老瘸子已经伸手了，三根手指并拢在了一起，搓了两下。
老实叔一时间没能明白，倒是他那个婆娘在旁边轻轻推了老实叔一把，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开口说道：“杨先生阿，您看这病也没治呢，我们不可能就听您老一句话就给钱阿，这不合规矩。”
一听这话，老实叔也是赶忙拍了拍脑门，憨笑着点头：“对阿对阿，杨先生，只要是您把我闺的傻病治好，这钱肯定少不了您二位的。”
直至这个时候，我才总算明白今天为什么我才一进门，就被这一家人热情款待, 感情是二叔答应了要给他家孩子看病。
听他俩这么说，二叔哼了一声，自顾自的点了一根‘白塔烟’，闷头抽了两口，突然抿嘴冷笑说道：“给不给钱就一句话，痛快点，老头子我也忙的很，你家老辈也应该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才是。”
说着，他扭头看了我一眼，趁人不备，眨巴了两下眼皮，冷着嗓子说道：“生娃子，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是，是，要是没钱的话，我们可得走了。”
我连连点头，心里却要乐开花了。
这二叔本事不小，但是脾气也真是很大，不给钱？别想让他办事！
一瞧我们这么说，老实叔和他婆娘顿时傻眼了，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 最终还是炕头上躺着的老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
许是他本就没睡，只是闭着眼睛假寐而已。
这个时候，只听到村长叹了口气，缓缓的撑着自己身子坐了起来，看了二叔一眼，半晌问道：“要多少？”
“五千。”
二叔显然早就打好了主意，这个时候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就朝着他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草！”
老实叔的眼珠子顿时瞪的溜圆，顺嘴骂了一声。
五千块，在那个时候，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就连我都忍不住在心中惊呼出声, 反观炕头上坐着的老村长，只是眉角耷拉着想了一会，竟然直接点头同意了。
“爹你疯了！”
他那儿媳妇一看老爷子点头，差点急的上去堵老头的嘴。
“没事，五千要是能把咱家闺的病治好，值了！”
村长摇了摇头，打断了她和老实叔要说的话, 转而看向我和二叔，神色逐渐变的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