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家
眼看着天要黑了下来，刘队长不安地用胶鞋戳弄地面的泥地。
啪嚓，老田开了屋头的唯一一盏发黄的灯泡，上面落满了灰尘，光线则更显暗淡。
“刘队，这事我绝对没骗你，不信你自己村里打听打听，乌元亮就是村里唯一上过芭蕉山还活着回来的人。”
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老田又说道：“他外出打猎是正常，偶尔会连着几天不回来，这荒山野岭的，哪有村落里安全，而且他弟弟和李小鱼都在村落里，他又能走哪去。”
说完拿起货架上崭新的塑料杯，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
刘队长则是轻轻推开：“我相信你没骗我，但是我弟弟现在在城里蹲大牢。”说完抬头看向有些微胖的老田，目光直欲在他身上剜下几块肉来。
脸色顿时有些害怕起来，老田缓了半天继续说道：“这个，这个乌元亮是我家的老客户了，他要是打猎回来，肯定会来找我出货，只要他来找我，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迎着刀锋般的目光，老田抖着肥肉，竖起三根指头：“我发誓！我保证！”
“哼！”
也不再回应，刘队从衣兜里掏出个塑料包着的工牌，摔在老田脸上。
老田仓惶的双手兜住工牌，目送雇佣兵远去。
雇佣兵一行走得快出了村，迎面走来一个拖着木头，绑着一头长长的大蚣虫。
这些在拒难城里养尊处优的少爷兵，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但碍于行军纪律，却不敢上前搭话。
让过队伍，刘队长站在路边，看着这个猎人的后背发了会呆。
“看什么呢？”薇儿拍了拍刘队长的肩膀，她是队伍里的路线规划员，也相当于半个副队长。
“没什么？”刚想转头，就看见薇儿长大了嘴，嘴里只剩一小圈的棒棒糖掉落在地面上。
薇儿跑上前去，喊住了那个回村的猎人。
“立正！原地休息5分钟。”刘队长冲着有些远的队伍大喊道。
而另一旁的薇儿已经来到了那个猎人的面前，“哇，哇，哇，这么大只。”随即双手比划了一下，竟然是自己的四个手臂那么长。
“卖么？”薇儿在口袋里摸了摸，外出只带了一天的量，此刻只剩下两根棒棒糖，便掏出一根递给眼前的猎人。
这个猎人不过和自己齐头高，眼眉间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上不少岁，脸上线条好像被直尺卡着画出来似的。
猎人也打量起了薇儿，抿着嘴接过棒棒糖，只是眼睛又看向了薇儿的口袋，那里露出了另一只棒棒糖的小半截。
乌元亮看着眼前女孩，三分皮，七分飒，眼睛在发暗的天色里亮起，整洁干净的装扮，不似村里人。
“不卖。”手里提着木棍一头，另一头已经被地面磨的平了。
女孩从背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乌元亮，然后就不管他打量起了大蚣虫。
“怀孕了？”
“是的。”
这女孩又发糖，又发纸的，只是看两眼大蚣虫，稳赚不赔。
在乌元亮打量冤大头般的目光中，薇儿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装塞进自己嘴里，又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写了自己的电话和名字，递给乌元亮。
“我是十六号拒难城的薇儿，凭你这本事，就算进城了，也有你一口饭吃。”刚介绍完自己，想反问对方，就听到远处传来刘队长的声音，薇儿赶忙又小跑了回去，雇佣兵一行也完全没入了黑暗中。
从荒野上一直拖到村落里，乌元亮浑身透着一股酸软劲儿，但这一切都因为看到田记亮起的烛光而感到一丝丝安慰。
“老田，你要的活蜈蚣。”因为棍子拿进去有些碍事，乌元亮就在小黑屋外叫喊了起来。
屋里烛火一暗，啪嚓，灯光又亮了起来。
“乌元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老田脸色异样的打量起来，直到看他对着手里努了努嘴，才又低头看去。
即便他在田记这么多年，但一看看去，老田也能打包票说这是他见过的最大一条大蚣虫。
拼命忍住惊异的神色，借着屋里漏出来的灯光，细细数了几遍，老田脸上再也掩不住了，露出震惊的神色。
“二十五截？”
“嗯哼。”饶是对外心性有些冷僻沉稳的乌元亮，听到这口气也不禁有些得意，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
这大蚣虫似乎挣扎久了，失了力气，但只要乌元亮稍一晃动，密密麻麻的肢截又晃动了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不对啊，这么大只，你是怎么抓的？”
“这你就别管了，你说多少米吧？”乌元亮心里却暗自盘算了起来，一截两袋，二十五截便是五十袋，哦对了，还有那桶坐实要送的豆油，应该是五十一袋糠米。
“这……”老田惊讶归惊讶，但是脑海仍旧飞转着如何打压差价，目光扫视间，停留在大蚣虫腹部，呵呵笑道，“你这是母虫啊？你看看，都要生了。”
“呃，这有什么关系？”乌元亮有些无语，“算了，我让我弟明天来跟你砍价，这虫你收不收？”
“收，收，当然收了。”忙不迭的接过大蚣虫，老田又说道，“你刚才这回来就没遇上什么人？”
“有，遇到一队城里的雇佣兵。”乌元亮交了虫，心里便急切想回家了。
“他们想找人带路，穿过芭蕉山，去二十七号拒难城。”老田拖着夹绑着大蚣虫的木棍，慢慢挪进黑暗里，但声音却犹在耳畔。
“一百袋糠米和一个入城名额，是个好机会咧，你连这么大的虫都抓了，去趟芭蕉山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不去，芭蕉山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之前不是跟你说过，那地方去了就只有一个字‘死’。”乌元亮把老田的话当放屁，一溜烟朝家跑去。
黑暗的夜里，一道矫健的人影，踩着院门前的碎骨，进了院子后，又飞速穿行在田埂中。
直到看到李家窗里透出亮光来，才微微松了口气。
躺在新铺好的干草堆草铺上，颜健飞脸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和早上时候，已经完全是两个样子了。
看到自己哥哥回来，颜健飞笑着开口道：“哥。”
“别说话，你还没好利索呢。”乌元亮接过李小鱼递来的糠米粥，从怀里掏出那根棒棒糖，一张白纸，一张从笔记本撕下来的纸张，递给颜健飞。
“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一处城内宅院，三个进城名额！”颜健飞扫了一眼白纸，便惊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