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雾中妖
“这是什么？”那干尸一样的东西摇摇晃晃地靠近钟竹和石仙客，它面目扭曲，五官全都挤在了一块儿，浑身不住往外冒黑血，看起来异常恶心。
“喂，难道这就是五脉山所谓的妖怪？”钟竹正回头想问石仙客，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和那两个随从一起，与他已经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我、我怎知道？再说，你自己不认识吗？”石仙客害怕得直打哆嗦，边说边向后退。
“啧，本大仙怎么会认识这种来路不明的小妖，”钟竹不屑，从袖子中扯出了一条锁链，在手中甩了甩，“你们仨要是怕死，还不赶快来到我钟竹大仙的庇护下？”
钟竹话音刚落，石仙客更是吓得脸都白了，竟跪下求饶道：“妖怪大人，阎王大人，小的知错了，就放了小人们一条生路吧。”
这下子可让钟竹纳闷万分，难不成这些家伙把自己看成妖怪了？
“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本大仙是‘人’，可不是妖怪。”钟竹说着，反而走向那三人，还故意靠得十分近。
石仙客看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地问道：“不、不是妖怪，怎会女儿身却说着男人声？”
这话真是让钟竹哭笑不得，他在心里狠狠咒了陈芷一番，然后对那三人吼道。
“给我看仔细了，本大仙是男、人！”
“妖、妖怪……”石仙客指着钟竹身后，两眼翻白，竟晕了过去。钟竹机敏，立刻就明白了石仙客的意思。只见他稍稍转身，手中锁链直打干尸颈脖；却没想到仅仅这么一击，干尸的脑袋便整个儿飞了出去，身体也不动弹了。
“这么脆弱的妖怪……”钟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锁链，竟没沾上一点儿血迹。
“不愧是‘燕兰儿’，身手如此犀利。”
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让钟竹顿时提高了警惕。狂风之中，隐隐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和香堇一齐说要“出去逛逛的”的面具小贩。
“啧，我当是谁呢，”钟竹见是认识的人，便放下了锁链，“外面毒雾太难受所以知道回来了？”
“不，”男子微微摇了摇头，一句话便让钟竹愣了神，“你别会措意了，我是为了能杀掉‘燕竹儿’才回来的。”
“咦？”
话说陈芷和女孩顶着风沙，好不容易来到了队伍中段。中段的风更大，四周黄沙漫天，两人几乎都睁不开眼睛，更别提怎么找继续前进的道路了。
喝！两人正寸步难行的时候，一声凌厉的呐喊蓦然袭风而起。说时迟那时快，陈芷只觉周遭铁光闪过，泥沙中一把利剑竟朝她封喉刺来。陈芷并不是全无防备，为了以防万一，就在上山之前，她把本就细长的青竹当作伞柄，藏在了纸伞之中。陈芷皓腕微转，一青一银两刃相击，声如银铃般清脆，渐渐被风沙所湮没。
袭击之人的面庞在大风中渐渐清晰，却是王府长子王成景！成景见是陈芷，也是一脸惊讶，只见他连忙放下长剑，红着脸道歉道：“在下冒犯！请燕姑娘恕罪！在下方才见到沙中隐隐有黑影，愚以为是方才所追之妖孽，没多想便举剑来刺。不料却是姑娘，差点儿酿成大祸……”成景说着，竟跪了下来，双手奉上长剑。
“请姑娘用此剑砍下在下之右手，不然成景难辞其咎！”
“现在我不也没事吗，不用这样，快起来……”陈芷欲扶起成景，但他却怎么也不愿意站起来，执意要陈芷拿剑。
“男人就是麻烦，”月夜抢过了长剑，高高举起，真做出了一副要砍的模样，“既然你这么不想要这只手，那么月夜就来替你砍了。”
月夜正要挥剑，成景伸出的右手却突然握住了月夜纤细的手臂，凭借腰力一转，替月夜把剑砍了出去。顷刻间身后传来一阵惨叫，一只皱巴巴的手臂从三人面前飞过；失去右手的干尸面目狰狞地晃了晃身体，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陈芷惊讶。跟前的那个干尸脑袋两侧有许多棕色的毛发披下，尖下巴，五官被黑血所朦胧，模样似人非人。
“这便是在下所说之妖孽，”成景站起身，把陈芷和女孩护在身后，剑气凛然，“在下手下三人全为此妖所伤。两位姑娘请在此静候，在下立刻去取下这妖孽的首级！”
成景说罢，舞剑就朝那少了一只手臂的干尸刺去。那干尸见有人来袭，却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成景机警，怕这家伙还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动作，便稍稍把剑转向他丢失手臂的右侧，想是攻其破绽。眼看着就要刺着，却只听得月夜喊道。
“等等！”
话音刚落，一股黑砂霎那间以极快的速度向干尸聚了过来。此时成景虽然手中剑已穿心，但干尸依旧未倒，脸上也没有一点儿痛苦之感；而差不多是同时，那黑砂聚在他右膀，本该被砍下的手臂竟重组了起来，两只强而有劲的手顿时紧紧抓住了成景。成景想拔剑退后，却没想到这家伙力气如此之大，成景完全动弹不得。
陈芷见状，刚要去救，突然间狂风大作，只觉黄砂中有一道矮小的黑影闪过，直扑向干尸和成景。风吹了一会儿渐渐就小了，成景也从干尸身旁退了回来，然而右肩膀下却鲜血淋漓，少了一只手臂。
“呃，不死之身吗……”成景咬牙，忍住疼痛，又看了看眼前的情况：在长发干尸的身旁，又多出了一个矮小的干尸。那家伙四肢着地，宛若猛兽；口中咬着成景的右手，头轻轻一甩，便把手臂扔到了成景面前，同时身体微微前倾，做扑咬状。
“这两个东西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快走！”成景对陈芷和女孩喊道。
“你受了伤，我们怎么可能留下你一个人？”陈芷拔剑上前，却被成景拉住了。
“若是连女孩子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男人……”成景捡起长剑，又站了起来，“我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的……”矮干尸扑了过来，成景左手一挥，硬是把他锋利的牙齿给拦住了。“赶紧走！”
陈芷不听，在长发干尸一摇一摆地赶到成景身旁前，举剑刺向矮干尸。这玩意儿似是害怕陈芷，并不准备与她手中的“青竹”硬碰硬，而是灵敏地闪到了一旁，陈芷再刺，他也就一味躲避，最终跳到了旁边的松树上，不知是逃走了还是企图伺机再攻。
见到陈芷，长发干尸愣了一会儿，也停住了脚步。
“他们……怕我？”
一阵黄风吹过，那长发干尸顿时竟不见了踪影。
“对不起，”两个干尸消失后，陈芷走近成景，望着他断掉的右手，神色伤感，“我若是能早点出手，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成景却摇摇头，握着剑的左手微微颤抖了起来：“明明向若诗承诺过的，明明说好要改变的，结果却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我还是被别人救的那个……”
“没有什么救不救的，”陈芷突然想起了陈兰兰说的话，“有人跟我说过，江湖中，人与人只要互相帮助了，缘分就会被牵在一起。朋友之间出手相助，是理所当然的啊。”
“不，你不明白，”成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曾经我最喜欢的那个人，因为我的软弱，在我的面前死去。她武功很厉害，甚至胜于我几成。可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过，‘别看我总是这么争强好胜，不管怎么样，女孩子都是渴望被呵护的。所以，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我！’那时我并不在意，总以为不管是什么危险就算只有她一人也能成功解决。而那一天，我们遇到了真正的强敌。她让我先逃，胆小的我按她说的离开了，但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她死了。自那之后我开始苦练功夫，发誓今后要保护好身边任何一个女孩子，不让她们受到一点儿伤害，但今天却……”
“但那时就算你让我们走了，你也撑不了多久，那两个东西很快就会追上我们，”此时月夜说起话来，简直就是一个小大人，丝毫不给情面，“男人就是没脑子，宁可丢掉性命也要守住所谓颜面。哼，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找回尊严的那一天，但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偶尔软弱一下，也不要紧吧？”陈芷也说道，“别总是一个人背负太多东西，我们在这个世上，唯有相互扶持，才能继续前进。”
成景低下头，沉默不语。
“对了，陈芷姐姐，”女孩突然转向陈芷，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我突然觉得，这阵风沙和那些妖怪并非偶然。”
“嗯？怎么说？”
“当下黄砂漫天，四处又有干尸状‘妖魔’出现，此般情景，简直和我们那儿‘十蛊阵法’中的‘七鬼砂阵’一般无二！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事情背后肯定有人在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