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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死亡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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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大博物馆和s市博物馆联合举办的新年画展, 有兴趣么?】

    季回雪约她去看画展?

    是人性的光辉重新在季回雪的身上聚拢了?

    郁棠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回了一个字:好。

    拿起桌上的挎包, 郁棠在红色灯芯绒裙外套了一件驼色大衣, 快步下楼。

    “芳姐,不用准备我的午饭啦, 我要出去一趟。”

    没想到谢兰因坐在楼下, 他抬眼问她:“你要去哪?”

    她说:“表哥,有人约我去看展。”

    “让张叔送你吧。”

    “不了, 我出去打车吧, 表哥中午记得好好吃饭。”

    在谢宅外停着季回雪的车, 坐在后排的季沉沉探出头来,笑着说:“姐姐,快上车吧。”

    打开车门,郁棠在季沉沉身旁坐下。

    “姐姐, 你在看什么?”

    郁棠把手机递给季沉沉,说:“网上说, 11区富豪陈百川取消了和太太结婚三周年的宴会。”

    季沉沉一头雾水地说:“陈百川是谁?这个宴会很重要吗?”

    在手机上搜索着关于陈百川的新闻,但却没有半点郁棠想看见的消息。

    前世陈百川同样是在这个时间取消了宴会,要知道,陈百川生平最重面子,出口的话, 从不收回。

    加上陈百川连公司20周年纪念都未出席,坊间纷纷猜测陈百川是不是遭遇不测, 被公司高层极力否认,可是没多久,他的尸体被发现。

    陈百川拥有多家公司, 他的消息必然牵动公司的股价,就算他真的失踪,这种消息肯定被高层捂得死死的,不过以季回雪的身份,应该有所耳闻。

    等红绿灯的时候,郁棠笑着说:“回雪,关于陈百川,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加上季字。”

    “季回雪。”

    “与我无关,你别污蔑我。”季回雪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是想问你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么?”

    “你拿什么和我交换?”

    “我们这交情,还需要交易吗?”

    “交易失败。”

    “季回雪你这颗圆圆的脑袋,真是……让人想揍你。”

    这次新年画展邀请了李又周等知名画家,举办的地方是在s大的博物馆。

    三人刚到地方,季沉沉的肚子便闹腾起来,博物馆里的洗手间出了问题,郁棠只好带季沉沉去最近的教学楼。

    在洗手间外等了十分钟,季回雪神色严肃地接了一通电话。

    “陈百川那边的确有情况,如你所说,我要回去处理一些业务,你等会儿送沉沉回家。”

    郁棠点点头。

    又是十分钟过去,在郁棠犹疑着要不要勇闯男洗手间,把季沉沉捞出来时,季沉沉终于再次出现在郁棠的眼前。

    “姐姐,刚刚肚子不舒服。”

    “嗯,现在也不舒服吗?”

    “现在好多了,不过好奇怪,姐姐你绝对想不到我在隔间门上看到了什么?”

    “墙上的小广告上写着买卖luanzi,还留了电话号码。”

    “小广告?”

    郁棠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学校是这种小广告的重灾区,因着这个年纪的学生很容易被蝇头小利和刻意掩盖的风险诱惑。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小广告实在不要脸,竟然贴到男厕?这是想筛选某些会让女朋友去做这种事的垃圾男人吗?

    “沉沉,你帮我看门好么?”

    在季沉沉惊愕的目光里,郁棠走进男洗手间,她试着把隔间门上的小广告抠下来,小广告粘得很紧,怎么也撕不掉。

    “真想把这个小广告,用强力胶贴在那些贴这个小广告的人身上。”郁棠低声说。

    撕不掉小广告,郁棠暗暗生气,从背包里拿出口红,涂掉上面的电话号码。

    “姐姐,你怎么?”

    “不想给某些垃圾提供发女朋友财的方式。”

    季沉沉愣了愣,他说:“姐姐,你真好。”

    心疼地看了一眼折断的口红,这是她很喜欢的色号,回头她要再买一支。

    “我也觉得我真好。”

    解决完男洗手间的小广告,两人回到展厅开始看展。

    “姐姐,这就是李又周的画吗?我怎么看不懂?”季沉沉小声嘀咕着。

    “看不懂是正常的。”

    李又周的画常常是以苦难为主题,季沉沉从小在蜜罐里泡大,还没有遭受过生活的摧残,自然难以体会李又周的画。

    漆黑的底色,似血的红莲,大半的红莲贴在墨水般乌黑的水面,其余的红莲则靠着染着淤泥的茎干立在水面上。

    如果不是这些红莲,暗无颜色的天几乎要与黑如墨的湖水粘在一起。

    红莲间枝蔓纠缠,流露着妖冶诡异,偏偏每朵红莲都是不同的姿态,唯一的相同之处是阴郁。

    扑面而来的黑暗与阴郁,夹着温和却刺骨的寒风,穿透肌肤,一点一点地从脚底升上心头。

    画上的红莲铺天盖地,郁棠只是站在前面,便感到难以言喻的窒息。

    这幅画的名字是:红与黑。

    这些画的取材地是11区的朝阳村,郁棠在脑后中搜索着朝阳村,她对朝阳村的印象并不好。

    很快,另一幅画吸引了郁棠的目光。

    画上是一处狭小的阁楼,但却展现了两种全然不同的人生状态。

    阁楼的左边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女孩穿着破旧的棉布长裙,美丽而苍白,她的身体满是疮痍。

    女孩的脸庞上蒙着夕阳的晚照,她望着窗户,眼眸里是与周遭环境不匹配的喜悦,仿佛美好人生在望。

    一双干瘦的手垂在床边,指向躺在地上的那个缺手缺脚的婴孩。

    阁楼的右边,一名女人抱着孩子,眉眼温柔。

    这幅画的名字是:母亲。

    这幅画的取材地,同样是11区的朝阳村,朝阳村最出名的便是村里的母亲们。

    此时的朝阳村还披着和谐村庄的外壳,但郁棠知道,前世的朝阳村,直到林几何死前不久,在林几何的努力下,朝阳村的罪恶才被揭露并摧毁干净。

    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郁棠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艺术不应该掺杂任何政/治观点,艺术就该是纯粹的。”

    说话的是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她穿着鹅黄色的长裙,手间挎着新出的包包。

    艺术不该成为政/治任务,但这不等于艺术不能做观点输出,展现人类的苦难本来就是艺术的使命。

    某种层面上,郁棠倒是很欣赏李又周的画。

    “我不喜欢这个李又周,她老是喜欢去11区画这种展现人间疾苦的题材,人间那么多美好,为什么她就看不见呢?老是批判这个,批判那个。”

    “你知道朝阳村的女人都是干什么的吗?”郁棠轻声问。

    “无痛拥有孩子的福/音村啊,这在联邦都算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虽然我是女人,但我对这种事的接受度还挺高的。我挺烦现在那些喜欢上纲上线的人,比如李又周和林几何,动不动就扯女性大命运,真的很烦。”

    似乎是找到听众,黄裙女人不屑地抱着手。“我没觉得自己是买家或者卖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喜欢孩子的女人,富人给钱,穷人收钱,不是各取所需实现双赢的好事情吗?”

    从女人浑身上下的奢侈品,郁棠倒没看出半点普通,她没说话,静静听着这位普通女人说话。

    “而且现在这种社会,怎么可能像林几何说的那样,走在街上被套麻袋,动不动就讨论人类那么宏大的事,不累吗?而且什么末日根本站不住脚。你看其他国家的朝阳村,怎么没有见那些国家的女性天天说末日来临?”

    郁棠冷笑,那些声音在发出之前,就被死神的镰刀割去了生命,哪里有机会发出声音?

    何况,凡事防微杜渐,有些口子一旦撕开,付出巨大的代价,也难以弥补。

    郁棠缓声说:“那你觉得古代怎么样?尽管女人没有读书做官继承财产的权利,可也没有谁天天喊末日呢。”

    “你是不是想说我繁殖癌?废话,延续后代本来就是动物本能,又不是人人都像林几何那个键盘侠一样,有那么超脱俗世的标准。我们都是俗人,有人觉得可以没孩子,其他人也可以费尽心思希望有孩子。”

    “那你怎么看那些等待器官移植的人呢?”

    “想活下去是人的本能,剩下的就看钱够不够了,”黄裙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她拨了拨及耳头发,说,“大家现在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花钱买命吗?”

    “那你怎么看因为别人的这些需求,最后死在病床上的女人呢?”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生死有命,她们都是自愿的,收钱了就要有契约精神嘛。”

    大部分人连拒绝无偿加班的权力都没有,更何谈所谓的自愿?郁棠的手渐渐握成拳,又慢慢松开。

    “这位女士,你知道什么叫搭便车吗?”

    “靠着别人的努力,免于变成行走工具的噩运,沾沾自喜,想把别人当成工具,总以为自己不会有变成工具的一天。”郁棠讥笑着说,“像你这样的人,要么是蠢,要么是坏。”

    “你怎么骂人呢?”

    “你应该感谢林几何这样的‘键盘侠’,不然除非你时时刻刻都有保镖贴身保护,否则,走在路上被套麻袋的那天,真的有可能会来临。”

    “你……”

    “没错,我说的是你,你让人恶心。”

    “我想起来了,你是hunter的侦探,那个郁什么……这就是你作为侦探的素养?”

    “这是我作为女生的尊严。”

    话不投机半句多,郁棠本想离开,黄裙女人却先她一步,踩着恨天高,气呼呼地离开了。

    “姐姐,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郁棠拍了拍季沉沉的肩膀,对别人的苦难一无所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在黄裙女人停留过的地方,郁棠看见一张名片。

    看清上面的名字后,郁棠发觉,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有些刺目。

    她记得这个名字和它主人的死法。

    “吴彩云……”

    “姐姐,你怎么了?这个人得罪你了。你被欺负了?”

    郁棠轻轻摇头,神色逐渐恢复镇定。

    吴彩云没有得罪她,而是得罪了前世的季回雪。

    这个名字和陈百川、张明德一样,都在季回雪的死亡名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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