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花圃里的秘密
郁棠到的时候, 袁母正在花圃旁边坐着,袁小宝则坐在客厅打游戏。
袁家的花圃被打理得很好,花圃里的花焕发着勃勃生机。
只不过, 郁棠记得,之前这花圃明明是前院,但是这次再来的时候, 袁家已经把带花圃的前院的门彻底封死,在之前的后院开了一道门充作前院。
“我带了林九亿的亲笔签名海报。”
“真的是林九亿的亲笔签名海报诶!”袁小宝高兴地看着郁棠, “姐姐之前说帮我弄林九亿的最新海报, 可是她这两个月都没回家。”
郁棠莞尔, 她看了一眼后院的水泥桌, 脸上的笑意越发幽深。
她缓步往水泥桌走去, 袁小宝忽然拦住她。
“这都是我妈心疼得不得了的花,我怕你踩坏了,你要不在客厅坐一会吧?”
郁棠在客厅坐下, 和两人寒暄了一会儿。
这时,袁小宝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原来是冷库那边打来的电话。
“妈, 我回冷库一趟,中午就回来,郁棠, 你也别走,等会儿一起吃午饭吧。”
袁小宝扔下这句话就匆忙回了冷库。
袁母笑眯眯地问她家里几口人, 读什么大学,和袁母说话的功夫,笔记本忽然掉到了地上。
她连忙弯腰去捡掉下去的笔记本,谁知这客厅的桌子下却大有乾坤。
郁棠的手不由地僵住。
桌子下面是林九亿亲笔签名的最新海报, 一个两个月没有回过家的人,她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家里呢?除非有人撒谎。
“怎么了?”袁母关切地问她。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有点事。”郁棠回过神,摇了摇头,“我去给朋友打个电话。”
郁棠拨通了林九亿的电话。
听见她的声音,林九亿显得有些惊诧。
“我们不熟,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我们毕竟一起拍过广告。”
郁棠把袁家的地址发了过去,她知道,按照林九亿那旺盛的好奇心,他一定会来的。
郁棠没有挂断电话,她想让林九亿旁听她的推理。
回到客厅,袁母正在厨房里沏茶。
“我给你泡个茶吧?你有喜欢喝的吗?”
“不用麻烦了,阿姨你不是腰受伤了吗?”
“没事,泡个茶不影响。”
“我不挑,”郁棠摇摇头,“什么茶我都可以。”
估摸着袁母还有一会儿,她弯下腰慢慢地从桌子下面抽出那张海报,将海报慢慢地铺开,林九亿的脸慢慢地浮在眼前。
困扰着她的一切迷雾,陡然散开。
“袁安安啊……”郁棠把藏在桌子下面的那张海报塞回去,她念着袁安安的名字,慢慢地闭上了眼。
其实一切早有踪迹。
能从袁安安的死里获利的人不多,袁母和袁小宝恰好是其中之一。
袁母泡好茶端过来,郁棠闻着茶香便知道这茶叶不便宜。
她叹了一口气,问出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恕我冒昧,袁安安是你亲生的女儿吗?”
袁母的脸上浮起被冒犯的怒气,她大声说:“你这是什么话?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的丈夫。”
“如果是亲生的女儿,为什么会让她去从事那样的职业呢?而不是委屈你的宝贝儿子去找份正经工作呢?”
“亲人之间,不都是这样的吗?互相牺牲。”
袁母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世界上,有个一想到就会温暖的词,那就是父母。小时候,他们是最大的避风港,长大后,他们是你在孤独寂寞时会想到的第一个人。”
“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其实父母是孩子的奴隶。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养大,我花了多少金钱和心血在她的身上?”
“我偏爱小宝又怎样?你难道就会时时刻刻保持公正吗?父母难道就该平白无故为孩子付出吗?难道我对安安好的时候,为的只是她对我的回报吗?”
“你对你的朋友也会有亲疏远近,我对安安和小宝虽然不是绝对的公平,但也不存在完全的偏爱。”
郁棠一直没有说话,她被袁母那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恶心到想吐,她头一次见这样无耻的人。
袁母不配当母亲,只是,很遗憾,袁安安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或者说,她在慢慢觉醒,考会计师就是她觉醒的明证,只不过,始终抵不过滔天贪欲。
生来就是奴隶又被这种奴隶文化教育的人,很难有反抗的自觉。
丛生到死,袁安安都没有选择的机会。
如果说袁小宝身为男性,作为既得利益者,一直把袁安安的奉献作为理所当然,因此他很难体会袁安安的悲哀,可袁母不一样,袁安安并非生来便是个乐于奉献的女儿。
袁母有充足的社会经验,她应该是这个家里,最能理解也最清楚那份职业究竟代表着什么的人,但是,袁母选择了把袁安安送进火坑,然后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生。
“我告诉你什么叫合格的父母,合格的父母应该把他们的孩子培养成独立自主的人,而不是残忍地要求女儿负担儿子的人生!你说的话里面有很多自我矛盾的地方,我就不一一指出了,你以为这种偏心带来的只有物质上的缺失吗?不,随之而来的还有自我的否定,这种精神状态的畸形成长,对她们才是最致命的。”
“如果你能站在父母的角度,就会体谅我的艰难,我也是第一次做母亲,而且人的心就那么点大,不可能做到事事公平。”
“你宣扬这种父母的自由,不过是在为自己做辩护,你明明知道它对人心的摧残,却愉快地接过旗帜,因为,这种自由对你是有利的。所以,你把袁安安推进了火坑,还嫌她不光彩。”
“你不过是安安的朋友,说这些话是不是越界了?”大概是从未被这样指责过,袁母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气,“安安她是心甘情愿的,不是我强迫的。”
“奴隶主也会觉得奴隶是心甘情愿当奴隶的,”郁棠顿了顿,“你要求的不是子女的道德,是奴隶的道德。吃屎是你的自由,但非让我赞同你那就是独//裁了。”
想起袁母理所应当的那句不光彩,郁棠冷笑着:“拆分着别人的骨肉,喝着别人的血,没有嫌别人血脏的道理。”
“她是我的女儿,我辛辛苦苦养大了她,她给点回报不是正常的吗?我又没让她去卖\血,躺着就能赚钱,我哪里亏待她了?我又没强迫她做法律不允许的事。”
辛辛苦苦?郁棠被袁母这四个字气得想笑,袁母身上这条裙子的价格,远远胜过袁安安那一柜子的廉价衣服。
如果不是靠着吸袁安安的血,袁母和袁小宝怎么可能有这样不事生产依然能养尊处优的生活?
“养大袁安安的是她父亲的遗产,这些年,你在这个家里,做过除了挥霍财产之外的贡献吗?”郁棠面带讽刺地说,“既然11区特殊职业合法,为什么不是身为长辈的母亲和身为袁家顶梁柱的袁小宝身先士卒呢?”
“你……”袁母端起杯子就朝郁棠脸上泼来。
所幸郁棠及时躲闪,不然她的脸肯定会被茶水烫伤。
“袁女士,天天在女儿的尸体旁赏花,你真的不配做母亲。”
“你什么都不懂!”
袁母脸上的表情略显狰狞,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朝郁棠扑来。
关键时刻,林九亿冲了进来,两人合力制服了发疯的袁母。
“袁女士,你女儿可以做的事,儿子也可以做,”林九亿的声音变得很冷,“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女人。”
郁棠转头看了林九亿一眼,林九亿的脸庞在夜色里似乎笼着一层光晕,她发誓,这是她这一世看林九亿最顺眼的一刻。
听到林九亿的这句话,袁母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惧。
趁着林九亿喝袁母说话的功夫,郁棠找出两把锤子,她拎着锤子走到袁母面前。
“你想干什么?”
郁棠摇摇头,她说:“你听说过吗?在huter的犯罪档案里,有一个连环变态杀手,她特别喜欢用锤子干掉坏人。”
“我就是那个变态杀手”
袁母惊惧地望着她。
“阿姨,”郁棠笑了笑,“如果你面前有镜子,或许你就不会觉得害怕了,因为你比连环变态杀手更面目可怖。”
郁棠扔了一把锤子给林九亿,林九亿一愣,不知所措地握着锤子,郁棠指了指后院的水泥桌。
“你听了我的精彩推理过程,总要交点门票吧。”
两人砸了好久,才把水泥桌砸破,在水泥桌下,是泥土。
找来一把锄头,郁棠挖了几锄头就看见了一个纸箱。
手中的锄头忽然变得沉重,郁棠很清楚这纸箱里是什么。
郁棠一动不动地看着蜷缩在纸箱里的袁安安。
这是郁棠第一次这样靠近陌生人的死亡。
在纸箱的边缘,有抓扯的痕迹。
她慢慢地蹲下来,在袁安安的指甲里,布满了纸屑。
许多情绪涌上郁棠的心头,她很清楚这些指甲里的纸屑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在被埋进幽暗地底前,袁安安还活着。
袁安安被她挚爱着的亲人送进死亡的坟墓,她不得不清醒而又孤独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郁棠很清楚这种等待死亡降临时的无望和孤独,如同前世的她倒在血泊里,她清醒地意识到血液的流失,她想说话,想看清凶手的面容,想抓紧来人的手,却只能看见华丽的水晶灯和一张张模糊的面庞。
此刻的袁安安,面容丑陋,腐败的命运已经降临在她的身上,如果不是郁棠的插手,再过不久,袁安安的躯体就会在花圃下溶解成白骨,最后永久沉寂在袁家的花圃里。
此刻纸箱里的袁安安,很像她自画像里的模样。
或许冥冥之中,袁安安早就窥见了她未来的命运。
“袁安安……”
郁棠戴上手套,慢慢地伸出手,替袁安安合上眼睛。
“袁安安……别害怕,他们没有机会再伤害你了。”
郁棠用袁家的电话拨打了警局的电话。
“你好,我发现了一具尸体。”
把袁母关进卧室,郁棠让林九亿躲在了暗处。
袁小宝刚进房间,就看见郁棠端坐在桌前,而他的母亲,不知所踪。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袁小宝愣了愣,问:“我妈呢?”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袁小宝疑惑地看着郁棠,他不太明白一直温温柔柔的郁棠为什么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记住我的名字,郁棠,”郁棠莞尔,“枝条郁郁的郁,海棠晓月的棠。”
“你想做什么?”
“记住我的名字,在你往后的人生里……我的名字,会成为你永生难忘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