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平地起的高楼踏了
白岐算是拿捏住魏乔儿的命脉，他不想清风处处惯着她，事事以她为先。
希望她独立，更希望她受些打击。
不像萧鸾，将心事和真情实意全都藏在心中，对她表现过分冷漠，让人误解。
他不理睬她的胡搅蛮缠和歇斯底里，对她所有的表现冷眼旁观，等情绪发泄完之后再温柔的安慰。
不爱可以理智，也正是因为不爱才有静下心谈一谈的机会。
“如此说来，你真是齐国皇帝的贵妃？”
白岐笑着问。
“曾经，过去时。我已经被他废了，而且在世间也是已死之人。”
魏乔儿化身为说书先生，把这三年来的遭遇一一说尽。
“你为何一开始便要隐瞒？”
“从进宫开始，便以出宫生活定为目标。可我出去不能饿死，得给自己挣些家底呀？”
“这不是你的真实原因。”
白岐不吃她这一套，什么长篇大论的道理，崇高的理想，乐于奉献的精神，在他这里统统不管用。
他要听实话，不是逼迫，是自愿说出。
白岐能看穿灵魂的眼神，正期待着。
魏乔儿不得不说，他见识多，不如从前遇到的人好骗。
“我想着，自己穿越而来，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只要我用点心思，定能做出一番成就，说不定以后的历史书上能记下我。”
“想法很好，不愧是千年后的人。”
“多谢夸奖。”
魏乔儿很骄傲，她也是干过大事业的人，有骄傲的资本。
“你寻我，就是为了找份工作？可我这里，没有适合你的岗位。”
绕来绕去，白岐说出了心里话。
“怎么会，清风说，学堂就缺人呀。”
“学堂缺的先生，不是小姐或贵妃。坦白点说，咱们缺的是为大家做事的人。”
她听出，这话是嘲讽，是嫌弃她的借口。
“你如何得知，我不是做事的人？”
她讨厌被冤枉，被轻视。什么都没做，如何就能定上标签。
“你不适合。我懂你傲慢的由来，别人未必懂、未必理解。你不是整天都证明自己如何与别人不同吗？如何又想加入我们了？”
魏乔儿无言以对。
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竟被他说穿。她不是真心实意的加入。
回家的路太漫长，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身份已经暴露，若不找个工作，真得会被嫌弃和饿死。
“我…”
“长老夫人，就是一份不错的工作。”
白岐打趣道。
“碧青从前是我的丫鬟，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完全听命于我。后来陪着我出生入死，又来到山中。我很对不起她，小小年纪便要因为我的缘故牺牲自己后半生。她说她厌倦漂泊想留下来生活，便给自己找了活。不过是伺候老人的工作，可她做的很好，很受人喜欢。她能为自己挣得荣耀，我如何不能？”
“那她是为了赞美而去的吗？”
魏乔儿终于明白自己有多蠢。
一语成谶，梦境成真。
她不过是占了晚生千年的便宜，若与碧青同年岁，未必有她厉害。
那魏国将军真真的妹妹，不就是投湖自尽的吗？
“我…”
“你不知道，还是不愿承认别人比你优秀的事实。”
白岐来了一场犀利的谈话，魏乔儿心中的堡垒被逐步击破。
她的傲慢和偏见建立起的瓦片，一片一片的掉落。
明明享受特权，却不承认特权的存在，她的自负有多可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乔儿恼羞成怒，望着这个似敌非友的人，不甘心被他说的一无是处。
“你是如何见得我，又是如何知晓我不愿承认别人优秀的事实？”
“哈哈，好。”
白岐打开下沉的开关。
祭坛的装扮有些不同。
墙壁上多了许多金光闪闪的晶石。
晶石仿佛从墙壁中生长出来一般。
魏乔儿见状早将刚才受的气忘记。
“这次我们去哪里？”
她热切问。
“哪里也不去，我刚回来，需要休息。”
白岐坐在祭坛中间开始打坐练功。
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她不甘心，想为自己争取机会。
墙壁上晶石的光线，向着白岐下方的祭坛射去。
祭坛被托起。
与魏乔儿至少相隔10米差距。
她不敢碰任何东西，害怕这腾空而起的祭坛会掉落。
一束一束的光线从地面击穿，升至上空后落下。
白岐被金光包围。
地上散落不少从密室落下的黄金。自从清风炫耀了他炼的黄金之后，这些玩意已经见怪不怪。
白岐的身体空虚，任由金光来回穿梭。
他是人吗？
魏乔儿念头一闪，抬头远远的看去。
哪有人的身体像幽灵一般虚无。
若不是人，如何能结结实实的站在她的面前。
长生之法定是有人用过，不然萧鸾如何当真。
莫不是白岐就是长生之人？
魏乔儿耐着性子等着他下来。
只见金光收回，分散到晶石后，祭坛缓缓落下。
白岐脸色煞白，唇色却异常红艳。
同吸血鬼伯爵尼古拉斯的造型有的一拼。
“长老，这是做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吸收晶石的能量，恢复体力。”
“你懂长生之法吧，那萧鸾是不是已经知晓了。”
白岐笑笑，没有隐瞒。
“是的，我将法门已经告知，能不能长生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魏乔儿不高兴的撇嘴。
“为何要同这种人说你们山龙族世代守护的秘密，秘密不是应该烂在肚子里吗？”
“时空穿越，炼金和长生是一个道理。我是一个比较相信缘分的人，大家都是有缘人，与你说，与他们说，都是一样。”
“我不懂，萧鸾是个危险的人，他得长生之法，必然会回国夺权，发动战争，生灵涂炭。”
白岐哈哈大笑，笑她还动生灵涂炭。
“你担忧的有些晚了，他人已经离开。”
魏乔儿回忆，的确有好几日未见萧鸾人影。
他房间的灯也是灭的。上次见面还是那次争吵。
“他如何下的了山？不是被抓来的人，永远不能回去吗？”
白岐不明就里的反问：“我何时说过？只要不暴露我山龙族的位置，愿意喝下忘情水，自然可以回去。”
“那些人为何不回家？”
“家？这里不就是他们的家吗？”
山龙族的秘密何止这三样那么简单。
这白岐本身就是巨大的秘密。
“忘情水是什么？过奈何桥时喝的那种吗？”
“看你想忘记什么了。”
白岐解释，忘情水是一种迷惑剂，会让服用人觉得山里的一切像是南柯一梦而已。
“萧鸾不就忘了长生之法了吗？”
“他没喝，他同我保证，不会泄露秘密，否则暴毙而亡。”
区别对待适用于任何时候，身份就决定一切。谁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凤凰就是凤凰，随时能浴火重生。
不如鸡不过是暂时现象而已。
“那清风呢？为何要传授他炼金之法？”
白岐谈风色变，心情大好。
“说道这孩子，可真是旷世奇才，聪明、好学、勤奋。稍加提点便得通透，世上百年难得这么个人才，自然要好好点播。他若肯留下来，我能教的绝对比他师父多。”
白岐还是给她安排了体面的工作，同清风一样在学堂工作。
没说她具体做什么，学堂需要她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上到打扫，下到调节孩子的矛盾。
白老先生和清风做不来的都交于她处理。
洗衣打扫，收拾教室。
这些孩子看起来乖巧，私底下一个比一个调皮。
魏乔儿第一天工作，就调节了12起纠纷。
她真想知道，没她的时候，这些问题如何解决。
“罚站，打板子。白老说，学问是很神圣的一件事情，若没有一刻敬畏之心，趁早回家。”
清风不忍心看她在孩子面前多费口舌。
“那这些孩子如何还留在这里？”
“长老说必须有教无类，哎…都是圣人，可怜我们了。”
清风苦笑，装作无奈和可怜的模样，挠头吐舌。
成功逗乐魏乔儿。
“孩子不坏，就是没人引导，我相信我能做好。”
她同清风搬到学堂里住。
整日不是上课，就是备课。甚少出门。
胡嬷嬷来看她，起先是觉得自己理亏躲着不见。
转念一想，这三年的相处，即便是阿猫阿狗也有感情，硬着头皮出门迎接。
胡嬷嬷苍老许多，那份硬朗的气势消失不见。
与之一起消失的是她的信念。
胡嬷嬷说自己活着，就是为了保护小姐。如今小姐不再世上，她也无念头可想。
“嬷嬷，这些年我们相扶相持，不是早成家人了吗？总归是我对不起你们，骗了你们那么久。碧青她原谅我吗？”
“那丫头没心没肺，还当你是小姐，瞧这些东西，是她发的，非要我给你送来。”
看样子山下的桃子熟了，又大又圆。
六个桃子整整齐齐的放在篮子中。
桃子是她们的情谊。
魏乔儿还没接下，便哭了。
“嬷嬷，你们为何还对我那么好？”
“傻丫头，多亏你守住我们小姐的名声，没有你，她就被皇后和李夫人冤枉，喊冤死在湖中。”
一老一少空荡的学堂坐着，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又因各自身份拘着不愿表露。
打破原本生活的真相需要道歉，揭穿别人的虚荣谎言也要道歉。
她除了道歉，无话可说。
她希望得到她们的原谅，哪怕是客气一下也行。
胡嬷嬷并没有劝她回家到让魏乔儿有些失落。
相送时尽量表现出快乐大方。
白岐对清风真是另眼相看，出入密室的次数比她不知道多多少。
他又是个嘴严的，承诺白岐的话从不多说。
魏乔儿每每想问，直截了当的拒绝。
从某一刻起，清风的脸色也开始发白。
“你们炼的什么功夫，不会是美白功吧，教教我好不好，这山洞闷的我又黑又黄啊，”
“小姐，那是烛火的原因，我们来这里许久不见阳光，你也定是白了的。”
清风再次拒绝回答，陪着她说了两句笑话便走开。
白岐的孤立对待，清风繁忙。没了胡嬷嬷和碧青的照顾，魏乔儿的日子过得有些辛苦。
最难不过社交。
讨厌她的人本来就多，失去找佛和庇护后，经常有人对她摆臭脸。
她敏感又脆弱的心屡遭伤害。
“别整些没用的心思，有时间多花在孩子身上。”
白老知道她刚被学生的家长责备。
说她没能力管教好孩子，要不是长老的面子，大家可不吃她那一套。
两名学生，在学堂争锋相对已久。她强烈要求通知双方的家人。
她的气魄不够，镇不住家长，反倒说她无能。
白老出面才解决。
“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家长对孩子的管教的重要性。”
她委屈的哭诉。
一切真如白岐所言，没有特殊照顾，她连哭都得不到同情。
“孩子在学堂，就得我们管着。教不严师之惰，你不打不骂的理由充分，我不管。可你不能说是孩子父母的问题。他们学不会，你就得反复教。他们吵架闹事，你就得当场解决。今日我为你解困，是知道你本性不坏，别再有下次了。”
白老说的没错。
她就是犯老毛病，企图用不可一世的理念，去说服众人。
“我是为他们好。”
她不服气，仍然意识不到错在何方。
得亏白老多年对着孩子，也有了耐心。
叹了口气，好深安慰。
“知道你为他们好，首先得让他们看到你的成绩。平白无故一句‘为你好’不作数的。多想想你为什么来这里工作。”
本着赤诚之心耐心的教导，换来的确是不理解。
“我改。”
生活工作接连受挫，她不得不反思自己真得如此不堪吗？
懒惰、傲慢之外还很自我，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
被骂也是情理之中。
“白岐果然不是人。”
这是事实不是骂人，白岐说得没错。
她可算感受到自己的无能和卑微。
过往的一切，看起来不过是跳梁小丑。
什么财富、权力、地位。与她本身一点关系也没有。
能救她的只有白岐，向白岐求救等于直接投降。
白岐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他不止想让她感到她的无能，还让她感到在绝对权力面前的渺小。
白岐给了她一丝后退的希望。
果不其然，魏乔儿主动再次去寻白岐。
她的野心何止是长老夫人，她要的是与他同样的能力。
长生不老，穿越时空和永无止境的财富。
“当好先生，是你第一步考验，你的丫鬟都可以得到别人的喜爱和尊重，你也可以。”
白岐听后微笑着说。
“这算是考验吗？”
“这是吗？”
“你会看到我的改变。”
究竟是权力的诱惑太大，还是她不想输给碧青，又或是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不足，魏乔儿真心改过。
不知不觉，萧鸾已离开3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