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破相
黑猫跟着魏乔儿回到了惜福殿后,呲溜一下,躲藏起来。
她已经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
人还能和畜生较真吗?自然要找它的主人算账。
江夏王送来的何止是只猫,简直是个麻烦。彬彬有礼的字里行间,全是算计和阴谋。
难怪皇上防着他,真是不得不防。
“不行,我不能吃哑巴亏,让别人抓住把柄。”
魏乔儿写了封告知信,让宫里的人誊抄了几十张,贴在宫里各处显眼的位置。特别是皇后宫中,派了碧青亲自说明。
说明她宫中来了一只黑猫,已知是江夏王的宠物,因王妃不喜爱黑猫,硬塞进惜福殿。如何赶也赶它不走。若以后遇见,请抓起来送出宫,也算帮她一个忙。
皇上自然也不例外,程宝见到惜福殿的宫人四处张贴,便拿了张顺道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这江夏王,好好的为何送给贵妃猫呢?”
“许是认为贵妃喜欢吧。”
萧鸾很了解这个堂弟,知道他的目的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可婢子见贵妃娘娘,不是很喜欢这猫,没多久前,还想托您找人把它送还给王爷呢。”
“是吗?”
出宫的道士们,正在宫门口围观。便被皇上紧急召回。
礼尚往来,向来是萧鸾的准则。江夏王不惜送上自己的爱宠给他的贵妃,他怎可吝啬。
镇元天师,来时送上了新炼制的丹药。
他不舍得服用,不如先送一盒给江夏王。留天师在宫中开炉炼丹。
皇后自然知道,魏贵妃这般大张旗鼓的作为是何用途。特意带了赔罪的礼品送上,向贵妃致歉。人她得罪不起,猫也是。
“妹妹,是本宫糊涂。纵容了下人攀诬赖你,妹妹可能原谅本宫。”
“皇后娘娘,话都说到这份上,妾身还能责怪吗?哪里是下人的错,是关心则乱而已,皇后病重,宫里的人自然要重视一些,不能错过任何线索。对了姜才人夜惊的毛病好些了吗?”
她自认为自己的演技丝毫不比皇后差,人家都扮演大度了,自己还能装小人吗?
“妹妹费心了,五庄观的道士是皇上亲宣的,道行高深,自然屏除。储秀宫其他妃嫔也能安稳入睡了。”
本就是话赶话赶到这了,魏乔儿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皇后娘娘,你说奇不奇怪,有些病,太医还真治不了。”
“心药还需心药医啊,太医能治的,仅仅是身病而已。”
魏乔儿佩服皇后什么话都能接下的本事,可这天实在聊不下去。
二人尴尬的笑着,也不知说什么。
皇后送完赔礼,准备离开。
黑猫伏着身子,一步一步走进宫内。
凶神恶煞,不怀好意。
宫人老远见到,便拿起扫帚跑去赶。
黑猫敏捷的跳开,从窗户翻进宫内。
一步一步向皇后走去。
魏乔儿的后背传来奇怪的感觉,回头正看见黑猫向她走来。
黑猫喉咙中发出嘶吼,原地伏身,后脚屈伸。纵身一跃跳向皇后。
她快步挡在皇后面前,推开皇后,黑猫的爪子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血滴在地上,皇后被众人扶起后,赶紧查看她的伤势。
“抓。”
程宝打断了镇元天师的说教,向皇上说明刚才发生的事情。
萧鸾十分气愤。一只猫而已,竟然搅得宫中许久不得安宁。
众人围堵黑猫。
从前忌讳它是江夏王的宠物手下留情,如今吓了皇后,伤了贵妃,即便是打死它也有理由。
可是他,要活捉。当面同他对峙,看看江夏王还有什么可说。
萧鸾先礼后兵,赐了特制延年益寿的金丹两枚。
江夏王不敢收礼,黑猫伤人的事,昨夜就收到消息。
今日一早带着王妃等候通传。
皇上一赏,倒让他错了几分顾虑。
“皇上,这金丹珍贵,微臣受不起。”
“五庄观的师傅,总共就练就了这两枚,想着你父妻二人和睦,刚好用得上。”
萧鸾的脑回路也是清奇,人家夫妻恩爱和送金丹没任何关系。此话一出江夏王更是心慌。
他知道黑猫闯祸了,又不能明说,深怕皇上知道他同宫内有勾结。
耐着性子,等皇上后话。
“镇元天师,道法深厚,不知江夏王可愿陪朕一同听讲?”
“荣幸之至。”
江夏王心怀忐忑,陪着皇上来到道堂听讲。
镇元天师见贵客已至,开坛讲义。
谈至天道人道,便邀请江夏王发表一番。
皇上、天师早已离开。
江夏王被丢在道堂,由天师的徒弟看守。
美其名曰诸子道辩。
江夏王妃奉命在中和殿等候。4个时辰依旧不见王爷回来。
别说王爷,就连多余的宫女也没影。除了送饭送水的,谁也不肯同她多说一句。
上面有令,要好好整一整王妃的脾气,下面人岂敢不从。
特别是魏贵妃讨厌的人,自然不能放过。
王妃不是喜欢让别人猜她心思吗?说话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让人敢怒不敢言。
底下的人最受不了这种主子。不给明确的指令,做错了还要受罚。
王妃自持清高,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
她的路人缘,哪里可以与大方的贵妃相提并论。
“我家王爷什么时候论完道回来?”
王妃的耐心快要耗尽,她忍受不了下人不明确的回答。快要被逼疯了。
“瞧瞧里面这位,平时和我们说话,就喜欢藏着掖着,咱们说一次就气的不行,感情都是装的啊。”
宫人端着装剩菜的食盒从宫内出来,与同行的宫人谈论着。
“可不是么,上次在御花园,可把咱们贵妃气的够呛。她以为她是谁啊,对咱们贵妃还这般无礼,敢情全皇宫就她学问最大一样,咱们贵妃会的,她一样也不懂。”
“就是,别说是上面的令,就算上面没令,我对这王妃也没有好感。”
程宝奉命而来,听到两个宫人低声私语,大声叱喝。
“有没有规矩,王妃也是可以私下谈论的吗?”
“宝公公,是咱们的错,咱们也是为贵妃抱不平。”
“胡闹,你这般,若被有心人听见,还以为你们是受贵妃指示,岂不是害了贵妃。”
宫人一听,立刻狠狠地扇了自己两耳光,十分后悔。
“都是咱们的错,可不能再害贵妃了。”
“哼,下去吧,好好管住你们的嘴。”
魏乔儿脸伤很深,比群青的还要深,这容是毁定了。
脸上包着纱布坐在房间里一言不发。
胡嬷嬷收走了宫内的镜子,生怕她看了伤心。
又命人不分昼夜看护,担心主子会做出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来。
那黑猫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济于事,皇帝下令,掘地三尺也给挖出来。
举整个皇宫之力,将其抓获。
皇后没想到,魏乔儿会替她受罪。
那猫的眼睛明显是盯着她的,爪子也是冲着她而来。
闭上眼睛,流血的仿佛是她的脸。
“皇后娘娘,安心了,那猫抓住了。”
“那猫是想杀我,是江夏王想害我,定是黄氏,她知道真相了。上一次黑猫来我宫中也是想杀本宫的,只可惜被本宫利用,现在又来。”
佳带安抚皇后,扶着她重新躺下。
“娘娘,王妃什么也不知道。听说那猫是江夏王送给魏贵妃的,或许只是巧合,贵妃也说了,王妃不喜欢黑猫的。”
“不,她知道,她一定知道。本宫看她就是有这个打算。”
“猫被抓住了,江夏王和王妃也被分开软禁,皇上会为您做主的。”
“决不能让黄氏知道。”
皇后挣扎着说完最后一句话。
安神药起作用了,皇后再一次睡去。
往日热闹的惜福殿,一片死寂。她的屋内,没有半点灯光。
萧鸾跨步停在门外,不知如何面对她。
他知道她在房内,可房内没有半点声音。
“皇上,娘娘她实在是……”
胡嬷嬷哽咽在喉,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下去吧,朕会开解她的。”
萧鸾鼓足勇气,做好受气的准备。无论她说什么,骂什么,他都接受。
他走进房间,一股血腥味向他袭来。
魏乔儿脸上的纱布被她撕开,伤口没有结痂依旧流着血。
血顺着脖子流进了她的衣衫里。
白色的亵衣染红一片。
“你疯了?”
萧鸾拿起桌上的纱布按在了她的脸上,又命人立刻宣太医。
她就那么坐着,无所谓他做什么。
“伤口只是看得可怕,会好的。朕一定会治好你脸上的疤。”
魏乔儿哭红了眼睛,没有精神,轻微的点了下头。
“猫抓到的,江夏王和王妃也被软禁,你想如何处置?”
魏乔儿恨透了江夏王,一只猫引发的血案。江夏王用了一只猫,前后害了她两次。
她说过不养,还非要送,说不是故意为之都没人相信。
说起来,那猫为何扑向皇后,她想着推开皇后,也算是给她个人情,何曾想猫爪向她的脸划去。
“我要他死。”
她略带愤怒的情绪说道,眼神里露出一丝杀气。
“好,朕就让他死。”
她眼神迷离,望着屋内黑影发呆。不哭也不闹。
脸上的伤,传来阵阵刺痛。她甚至能味道腐肉的味道。
萧鸾亲自将太医研磨好的草药替她敷上,蒙上纱布,十分心疼。
那些‘伤迟早会好’的话,听起来就很假。
伤若能彻底康复,就不会有心结一说。
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不能留在这里。
再不回去,恐怕小道士们,要拦不住江夏王了。
道堂内烟熏火燎,一片狼藉。
炼丹的材料随意丢在地上,香烛案板也被推翻在地。江夏王披头散发同小道士们追逐打闹。
看样子人是疯了。,
见萧鸾进来,小道士立刻将江夏王扣住。
“皇上,恕罪,我们一时疏忽。”
“疏忽?谁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何?”
江夏王趁乱挣脱束缚,整理下仪容,跪到皇上面前。
“皇上,微臣已经听说,贵妃受伤的事情,是微臣的错,请皇上处罚。”
萧鸾乐了,本就是他的错,如何经他这般说出,有种被迫认罪的感觉。
萧鸾命人收拾了道堂,也给江夏王解释的时间。
他不为自己开脱,认下了管教不严的罪名。
“管教不严?你可真会说话,贵妃脸上留下了2寸长的伤口,皇后被吓得得靠安神药才能入睡,仅仅是管教不严?贵妃前几日已经修书与你,说明不养这只猫,是你私下又让猫回到宫中,这才有这般祸事,对吗?”
“微臣冤枉,微臣从没有将猫送入宫内,也没有同贵妃通过信啊。”
萧鸾将竹罐和带有江夏王笔记的信件丢到他面前。
他拿起细细辨认,这字迹同他的很像,或者说就是他的也无妨,
在证据面前,江夏王誓死不认。
“皇上,这字迹确实是我的,可我从来没写过这些。”
“你的意思是,有人替你写了这些信,又将你的猫送到贵妃身边。伺机伤害皇后或贵妃?”
“是。”
江夏王回答的很坚决,事实如此他没什么好掩饰。
萧鸾眼中,泛起了疑惑。若不是他城府藏得很深,那就是真有人在冒充江夏王同贵妃联系。
线索在猫上。
“朕可以信你,但给你一日时间,找出是幕后真凶,否则贵妃的伤总要有人负责。”
“微臣想见那只猫。”
永昌得令带江夏王去寻黑猫。
若他说的是实话,那就是有人借机利用江夏王挑拨皇室兄弟的关系,这结果他万万没想到。
事情突然变得棘手。
“程宝?”
萧鸾大叫。
一位小道士匆匆而来。
“皇上,有何吩咐?”
道堂内只有道士。
他仰起头,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又陷入沉思,眉头深锁。
再次摆手让道士退下。
已经给了江夏王一日,就看他能翻出什么样的花来。
陈俢华、梁贵人带着若才人和张俢华闻讯而来。
张俢华只看一眼便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梁贵人赶忙扶住她,慢慢坐下。
走近时,才知道贵妃伤的有多重,包着脸的纱布渗出黄色的液体。
若才人强忍住恶心,不让自己吐出来。
“那猫呢?江夏王呢?他得为此负责。”
陈俢华怒斥。
“猫抓到了,江夏王和王妃都在宫中。”
碧青说。
“可娘娘这伤…”
张俢华带着哭腔正说着,被梁贵人堵回去。
有孕之人多愁善感,可眼下贵妃不适合听这般同情的话。
“贵妃的伤会好的,宫里的太医都是数一数二的,定有消除伤疤的方子。”
“对对,梁贵人说的是,看我这孩子怀的,人都傻了。”
张俢华赶紧改口。
魏乔儿默默地看着她们,无法表达感激之情。
江夏王看着笼子里的猫。
黑猫向他发出亲昵的叫声,似乎在求主人将它救出。
江夏王蹲下,默默地注视着它。
在它橘色的眼中,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