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温柔是错付?
魏乔儿解除禁足的第二日,找茬人自动送上门来。
天微亮,风未起。李夫人便盛装来到惜福殿,美其名曰邀妹妹一同去给皇后请安。
被这等喧嚣之人吵醒,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李夫人还没有一点客人该有的样子,反而对着正梳妆的人冷嘲热讽。
魏乔儿从镜子里冷眼看着装腔作势的李夫人,她的两个眼睛长得不一样,左边是丹凤眼,右边是桃花眼,此时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光。
耳垂很大,鼻头也很大,看样子是个有福气的人。
嘟嘟嘴,正吧嗒吧嗒的说着一些不中听的话。
绢花步摇金钗珠宝戴了一头, 上身的对襟与下身折裥裙颜色太过冲突。
寝殿闺阁非请勿入的道理她还真的不懂。
不仅不懂,还一副主人家的做派指手画脚。
她挺好奇,这种容貌不出众,打扮俗气,性格聒噪,情商又低的女人,是怎么当上夫人的?就凭耳垂和鼻头?
对方越催,她就越慢。不仅慢悠悠的挑选首饰,还顺带吃了个早茶。
李夫人也没想到,她还没给皇后请安,就敢先用饭。还把自己晾在一边不管不问。
忍不住脾气便上前询问。
“我说,魏夫人,昨日才解的禁,今日张狂的老毛病又犯了?还没给皇后请安,就这般不识礼数?”
“李夫人。”
魏乔儿转过身,摆出一副悠然自在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样子。
“想必你也知道,昨日太医来给我诊脉,说我体虚需要滋补和静养。还是皇后娘娘亲自请的太医,怎么?到底是谁张狂,连皇后的话都不听?一大早就来打扰别人养病。”
李夫人没想到她会回嘴,而且句句命中要害。眼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继续羞辱她。
“我、我是替你着急,害怕耽误了请安的时辰。”
“多谢姐姐好意了,您要是担心,就自行先去。妹妹我虚,自然动作慢些,不比姐姐身强体壮。我可不能连累姐姐误了时辰不是?”
“你身体不好,我自然得照顾你,岂能先走?只怕皇后娘娘怪罪。”
魏乔儿心里疑惑,这个李夫人好赖话都说了,逐客令也下了,怎么还不走,莫非是听人吩咐非要缠着她?
“皇后大度,岂能不体谅有病之人,到时姐姐处处拿皇后打压我,借皇后之名给我示威,适合道理呢?”
“我……你,几日不见倒是伶牙俐齿许多。”
“怎么,妹妹我可是和姐姐学的呀,姐姐一来就这般对我,我还以为你也喜欢别人这样对你呢?”
这下李贵妃气的只能坐在椅子上闭嘴。
魏乔儿心里盘算,都气成这样还不走,更急啊肯定有什么计划好的阴谋等着自己。
这请安,她还就不去了。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她装虚弱,为求演技真实,故意踩到自己裙摆重重地跌下。
着实把李夫人吓的够呛。
胡嬷嬷将她扶起时,虚弱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快传太医。”
胡嬷嬷和碧青故意在宫里瞎指挥一番,弄得众人四处奔跑,乱作一团。
看着忙乱的众人,李夫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太医匆匆赶来,号了脉后,还是那副说辞。
“夫人的身子还未养好,需要静养,不易劳累。”
太医有模有样的跟胡嬷嬷交代。
“多谢,太医。”
太医给李夫人行个礼后告退。
巧合的是,太医刚走,皇上便来了。
萧鸾脚步轻盈,神色自若的踏进惜福殿。殿内匆忙混乱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
“放肆,见到皇上,还这般无礼。”
程宝抓住一个宫人大声斥责道。
“皇上恕罪,夫人她刚又晕倒,太医刚走,小的是去拿药。”
萧鸾一听她又晕了,来不及惩罚小宫人疾步走向寝殿,却看见在一旁傻坐的李夫人。
很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
“皇上万福。”
李夫人殷勤地给他行礼,皇上却视若无睹。
随口说一句“起了吧”就敷衍过去。
李夫人刚起来,就看见皇上从魏夫人的身后抱着她,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
“好点了吗?”
“好多了,皇上你怎么来了?”
“路过,便来看看。”
“皇上~”
她夹着嗓子轻声喊那么一嗓子。
这一声,连她自己都酥到骨子里,更何况是男人。
她转过身,侧脸贴在皇上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抱着他。
“怎么了?”
“皇上,您能帮我同皇后娘娘告个假吗?今日请安怕是要晚了。”
“朕不是说过,身体养好之前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吗?”
“可这样对皇后娘娘不敬啊。”
“皇后也是知书达理之人,不会计较这些。”
“皇上,你真好。”
她像小猫一样,蹭着萧鸾的心口。接着顺势下滑,躺在他的腿上,满是可怜的看着与他对视的人带着哭腔说道。
这一招很管用,皇上就算感觉腿有些吃痛,也不敢动。
“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她蹙眉,叹了口气。
“我伤心,不能同姐姐一起去请安的,姐姐起了个大早特意来寻我一起,我怎能辜负她的美意。”
萧鸾一抬头,发现李夫人还在,竟然差点踏进寝殿躲在珠帘后窥探自己。
窥探,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举动。
便不耐烦的问道。
“你怎么还在?”
李夫人从没见到皇上如此温柔的对自己,她向来都是听话的人,哪敢同皇上谈条件。
看着魏乔儿撒娇装可怜,皇上还不生气,心像是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
这一脚还是被一个从前比自己还不受宠的女人踢的。
可是皇上在这里她也不好发作,只能维持她听话的好印象。
“那妾身告退。”
李夫人知道皇上生气了,有些害怕。
一句假装的客套也没有,甚至还略带着急拔腿就走。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狠狠的咒骂魏乔儿,一边骂一边朝皇后的宫中走去。
魏乔儿知道,这一招没有多高明,宫里的女人都会用。只是自己受宠而已。而这宠爱实在太虚无,自己握不住,也不想握。
“皇上,妾身想想求一个恩宠。皇上答应不?”
萧鸾的笑若有所思。
“等你养好身体,现在不着急。”
“皇上惯会讨妾身便宜,我说的另一件事。”
“好,你说吧,朕得好好思索思索了。”
“等我养好身体,能给我一个可以随时出宫的令牌吗?”
“不行。”
萧鸾脸色陡变,表情严肃。
“为什么?”
“你是外朝进宫的女人,是万不能随意出宫的。”
“为何?”
她也不甘示弱,想讨个说法。
“好好在宫里呆着,其他条件朕都可以满足你。”
“可我只想出宫转转,散散心,祈祈福而已。”
“不用再说了,此话到此为止。”
皇上愤然离去,弄得她措手不及。
她反思自己要求是不是太过,“随时出宫”好像在古装剧里,确实没有。
摸清皇上的底线,那么下一次得悠着点了。
吃饱喝足,接下来又是无聊的一天。
她望着院子里被他们掀翻的泥土,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胡嬷嬷,能在宫中找到麦子吗?”
“麦子?”
“对,就是可以磨成粉做包子的。”
“有。”
“我是说,麦子的种子,或者其他菜和果树的种子都可以?”
“夫人,想要干嘛?”
“咱们的院子可要好好修整一番了。”
胡嬷嬷心领神会,半日后,带来了一大堆种子,树苗和菜籽。
她在纸上画图,给自己的院子好好设计一番。
许是饿怕了,他认为赏花不如种菜实在。万一哪日又被禁足,有粮心不慌嘛。
看到胡嬷嬷带着东西回来,立刻撸起袖子,带人下地翻土。
没有锄头就自己做工具,木头树枝石块都可以用。
好在这下人手够多,干活快,这任务很快完成。
宫人和宫女看过图纸,去胡嬷嬷那里领了自己地域需要种的东西,又开始一顿忙碌。
她自己也不能闲着,带着碧青去打水,分给众人。
总算在天黑前种下。
“夫人,咱们已经有小厨房了,内务府也会送食材过来,咱们为什么还要亲自种?”
碧青问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别人给的,和自己种的不一样。别人给的,说不给就不给了。我们自己有,就不怕别人不给了。”
“夫人说的对,咱们好儿女,都是靠自己的。”
胡嬷嬷倒是很赞同自家主子的做派和想法。
忙了一天,劳动了一天。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而且还是在清晨睡到自然醒,醒来便看到阳光暖人。
她轻轻的下床,不想惊扰守夜的宫人们。去院子看看自己的种下的天下长势如何。
这片土地就像她的孩子一般,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同它们说话。甚至连抚摸都格外小心。
“哎呀,夫人,你们穿成这样就出门了。小心风寒。”
胡嬷嬷不是第一个发现她的,打扫的宫人早就看见她这般疯魔的样子,在院中对着果树唱歌跳舞,便喊来了嬷嬷。
“嬷嬷,听说对着它们说好话,它们就会长的又快又好。”
胡嬷嬷给她套上披风。
“这婢子可不知道,但婢子知道,您若再这般吹风,又得生病。”
“我对它们想说的也说完了,咱们回屋吧。”
白日她望着黑乎乎的土地发愁,其实自己压根不会种地,所有的知识储备仅来源于上学时每年一次的植树节而已。
要是这些菜毁在自己手里,那也是一种罪过。
“碧青,陪我去一趟花房吧。”
这是她第一次出宫门,若不是为了她宝贝蔬菜,她压根也不想出门。
这后宫的女人都挺闲的,人一闲就爱没事找事,她可没时间陪别人玩这种游戏。
果不其然,路上遇到了几个皇上的妃子,她不认识她们,她们也没给她好脸色,跟着她指桑骂槐的说了好一阵。
这把她心里气的,又不能吵回去。索性加快步伐甩掉她们。
“看样子,我在宫人的人缘并不好啊。”
“才不是呢?夫人进宫以来对人一向和气,是她们小心眼。”
“对,宫中的女人都有一个利益,哪里有真朋友,亲姐妹。”
“夫人,花房到了,这里脏,小心点。”
“没事,咱们地都种了,还怕这点泥土吗?”
进了花房,她才知道,碧青说的脏是什么意思。
一个偌大的院子,分成好几个格间,分别栽培不同的花草树木,泥土满地也就算了,这肥料到底怎么回事。
米田共的多重用途难道在这个时代就被开发出来了吗?
她捂着鼻子往里走,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在摆弄花草的人。
“老师傅,我有请教想问,方便吗?”
老人以为是宫女,便敷衍道。
“没空,这满地的花,得今日种到盆里。”
“那我们帮你,你忙完了,可以帮我解疑吗?”
“可以啊,我要是结束的早了,教你两招也是可以的。”
老人回过头,看到魏乔儿的装扮是妃子服制,吓得磕头道歉。
“没关系,老师傅,你说话算话即可。”
她也不怕脏不怕臭,只想着如何能种好她的菜,要是能大丰收就更好了。
老人也确实很厉害,认真向她传授了各种植物的喜恶。说到关键处还不忘提醒她记下来。
种菜果然不是像她想的那般简单容易。
“老师傅,您可真厉害。”
“夫人过奖了,都是庄稼人出生,整天和土地植物打交道,多少还是了解点。对了我这里有几本本书,平时我自己琢磨的,要是夫人喜欢便收下吧。我不能时常入宫,若您还有疑问,一查便知。”
老人从花盆下的木架上抽出一本书,看样子都是他平日心得所记。
“那谢谢老师傅了。”
她如获珍宝一般把书带回去,等坐定后打开一看,才发现自己是个傻子。
她不认识上面的文字。
也不是不认识,只是多少有些不认识。何况老人笔锋奇特不好辨认。
苦就苦在身边还没有一个认识字的人。
她只能寄希望于皇上的到来。
可一连两天,皇上没有来。
第三日,她决定再去找花房的老匠人时,却被告知,老匠人已经被杀。
“我,他见过的只有我,是我害死他的。”
她失魂落魄的握着胡嬷嬷的衣袖自责的哭着。
“夫人,别这么想,他许是做了其他的错事。我们不知道呢?”
“哪有什么错事,明明就是我,难怪那些宫外的人见了我就和躲瘟神一样,原来是为了保命,就算解了我禁足又如何。这样的结果比杀了我还难受。”
“夫人,千万别自责。事情没弄清楚,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嬷嬷说的对,我倒想知道,这老人家到底犯了什么错。如果真是皇上所杀,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第四日皇上还是没来。她开始着急,甚至像宫里的其他女人一样期盼皇上。
可是连胡瓜都发芽,果树长出了新叶子,皇上依旧没来。
“他不来,我可以去啊。”
这天夜里魏乔儿实在坐不住了,她打探了皇上空闲时间,像其他妃子一样准备好吃食,拎着食盒走向皇上寝殿。
明明自己最讨厌巴结别人,现在还非要巴结。看样子面子真没有里子重要。
“夫人,皇上没有传召不得入内。”
宫人拦下了她,很决断。
一门之隔,却无法和“心爱”的他相见。若是在古装剧里,她早感动的哭了,现在轮到自己,心里只有闷气。
只能把食盒丢给宫人,让他转交给皇上。希望皇上念旧,还记得她。
回宫途中,她便感到奇怪,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夫人的位分,怎么这些人看到自己就像看到瘟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