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吃醋
凡为动物，离了心便不能活。它最脆弱之地，当属心脏。然而此熊定然不会轻易暴露它的软肋，只是躬身爬行，横冲直撞。
琼华山弟子合力在它周边布下一道结界，极力缩小它的活动范围，但还是让它踩瘪了几个堆在路边的竹篼，甚至撞倒了一间草棚。
裴宣文使剑划过，棕熊惨吼一声直立起身，汩汩鲜血从它的双目中流出。
大好时机！我当即运剑飞出，正中其心。那熊重重倒在地上，泥水四溅，黑红的血染遍了这一番土地。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数名士兵连忙上前将熊的尸体拖走掩埋。
我突然心生一念，问裴宣文道：“之前死去的人是怎么处理的？”
“自然是挖坑埋葬。”裴宣文话刚出口，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他此时眼前顿时一亮，“你是说，正因为埋在土里，才会引来熊这种食肉动物？”
此时秋季，像熊这样的动物都要准备过冬了。恰逢水灾，死尸遍地，对于它们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
我颔首道：“不仅如此。恐怕此次瘟疫失控的原因便是这个。一来染病的尸体被扒出，毒气弥散；二来沾染尸气毒血的动物四处活动，再度传染给人。再者，如若不快速处理这些尸体，只怕会招惹更多猛兽。更糟糕的是，怕不仅仅只有一头熊。”
霍洵吩咐完下属，连忙跑到我身边，掰着我的肩头仔细端详了我一番，终于松了口气，遂转头对裴宣文拱手施礼道：“裴师兄，多谢方才出手相救，救了宁儿一命。”
宁儿？我的脸不禁一红。
裴宣文抱拳还礼，挑眉道：“既是我救的她，应当是她谢我。霍师弟这是何意？”
霍洵正欲开口，我拉了拉他的衣袖，笑着眨眨眼，转头对裴宣文道：“是啊，裴宣文，方才真是谢谢你啊，我欠你一命。”
裴宣文嗤笑道：“下次要是再这么呆，我也救不了你了。”
我轻轻哼了哼：“下次嘛，没有下次了。”
之前没怎么注意，这才发现霍洵竟然比裴宣文还高了半个头。这孩子原来这么高的吗？原本以为比女子高出不少也正常，但和男子一比，才明白他的高是真高啊。当初那么个小奶团子，如今却长成了这么大只，看来没少吃好东西。
霍洵温声道：“方才情况凶险，想来你们也受惊了，不妨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边我看着。”
“不用，我不累。”我摇摇头道。
裴宣文也道：“我也还好，况且还有一堆事要忙。霍师弟，赶快命人将尸体焚烧了吧，以绝后患。”
霍洵点头道：“你们的谈话我方才也听到了。按照以往治疫的惯例，确实没有焚烧尸体这一条。”
我了然，自古以来，人们普遍讲究“入土为安”。霍洵当初被围困城中，没有土地埋葬被饿死之人的尸体，不得已才焚烧。如今有丘有地，自然首选土葬。若不是此次有熊出没，当真不太容易想得到这一点。
裴宣文道：“死者家人大抵会极力反对这样的命令，执行起来未免阻力大。此番，还是要靠霍师弟多费心了。”
霍洵道：“自然，我必当全力以赴。”
事后我才想起那名患病男子，然而我再去找他却不知他被士兵接到何处，但是好在他的病情已有所好转，我也知道了此法是真的有用。
只是，正如裴宣文所说，确实非常耗费真气。我能救一个两个，但救不了所有人。真气耗尽，我也会气竭而亡。所以，还是得继续依靠药物治疗。
天色渐晚，忙活了一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与霍洵一同回了驿站。沐浴完毕后，来到霍洵房中与他一起用晚膳。
“白喆呢？”我望了一眼门外道。
霍洵为我舀了一碗热汤，端在我面前，回应道：“今晚由他带人值守，暂不回来了。警备已然比之前增强了数倍，一般情况都能应付。只是来的若是妖物，恐怕我们便不得安宁了。”随后也给自己舀了一碗，举至唇边吹了吹，淡淡抿了一口。
我支着头好好望着身侧的他，他放下碗后，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侧脸，想来我只忙活一天便如此累，而他已操劳了数日，真怕他的身体吃不消。
他主动将脸凑过来，半垂眼帘，轻轻用脸贴着我的掌心来回磨蹭，实在是个乖巧宝宝。笑意渐深，他与我对视，薄唇一勾道：“真体贴。”
在一片温馨与祥和中用完了晚膳，我与他十指相扣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霍洵悠然开口道：“今日见你与裴师兄配合得那般默契，我当时就在想，若是未曾遇见我，你大概会喜欢他那样的男子吧。”
“嗯？”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他却一直目视前方，心中不由得涌上一阵失落。
他又道：“我不过一介凡夫，百年之后，只是一捧黄沙。你们皆为修仙之人，如若将来飞升，千万年的时光，做对神仙眷侣也好，我不想你孤身一人。”
“霍洵！”我立即顿住脚步，恼道，“你莫不是想把我拱手让人？”
他长叹了口气，将我拥入怀中，下巴抵在我的肩上。
“我不想，一点儿也不想。可是，我怕你一个人无依无靠。”
我彻底恼了，极力挣扎起来，试图推开他，他的手臂越发收紧，揽着我腰肢的胳膊似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我才不要什么依靠！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我讨厌被人安排的人生！
若是他不挽留我，我定然不带一丝犹豫就此转身离去，可是他偏偏抱得我这般紧，似在一遍遍告诉我说，“别走，别走”，顿时心一抽，鼻一酸，在他怀中泣不成声。而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道：“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提了。”
我哭着道：“你若不想再要这段感情了，我绝不会纠缠，你尽管直说。否则在我看来都是借口！”犀利的话语反而深深刺痛了自己，心中止不住的一阵阵抽痛。
他迫切道：“我要你，当然要你，而且只要你一个！”
高大的身躯将我整个人罩住，似成了一处避风港，我回拥着他的腰，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心中又酸又胀。
他挑起我的下巴，覆上了我的唇，细细啃噬，大手捧着我的脸，继而加深了这个吻。混着我的泪，有一丝淡淡的咸。
原来，爱情不仅仅是情不自禁的柔情蜜意，还有猝不及防的酸涩苦楚。
事后想想，这并非多大的事，却勾起了彼此心中最敏感的弦。若要继续维系感情，唯有不断给对方安全感，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在意。但凡心生一丝厌倦，有了逃离之心，便不会愿意这么做，久而久之也就一拍两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