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绯闻
说好结盟，结果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未曾向他提供我了解到的信息。还未等我开口，霍洵便问起我来：“这段时间，你四处奔波，可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呢？”
于是我道:“有，说来你别不信，最重要的一点是，豫王府藏着妖物。”
霍洵并未质疑，只是缓缓摇着扇子道:“这般说来，那日伤你的也是这只妖？”
“嗯。准确来说，豫王府有两只妖，一只打伤了我，另一只为非作歹害了许多人的性命。”
“是否与最近的叶府案有关？”
“是的。”
“你打算如何处理？”
“还没想好，但我遇到了同行，与他一起处理应该会比较容易些。”
霍洵来了兴趣，好奇道:“同行？是男是女？”
“男的，与你一样，师从琼华山。”
“哦？那我倒要见见是哪位师兄弟。”
“裴宣文，你认识他吗？”
“原来是裴师兄。他是我的同门师兄。自小天资过人，在琼华山可是出了名的天才人物。”
厉害的人果然历来都厉害。
“想必你也听说了，三月后燕王府便要搬离京都。到时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可能不会。”
霍洵一把收起折扇，幽怨的望着我道：“我虽早已料到，但真听你说出来，心中真是难过。”
“难过什么，我留在这儿做你的内应，里应外合扳倒豫王。”我拍着胸脯豪气道。大概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点也不担心被人嘲笑。
霍洵长叹一声，然后严肃道:“那你千万记住一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可再像之前一样莽撞。若有需要，可找我，找皇上。”
“好。”我表面上应承，心里却不由得嗤笑:找你？千里迢迢的，等你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只是认真道:“等我过去把那边安排好，我便潜回京中来协助你。”
沉吟片刻，我道：“此事真无回转的余地了吗？”
“有，”霍洵顿了顿道，“三个月内拔除豫王叔的党羽。”
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来确实无回转的余地了。霍洵势单力薄，暂不是能与其谈条件的时候，远离京都寻一个休养之地养精蕴锐，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又道：“你信我吗？”
我道：“三个月拔除其党羽，似乎不太容易。俗话说潜龙勿用，藏锋守拙，去金城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你若信我，我便能做到。”霍洵直直地注视着我，似乎非要让我给他个答案。
“我信你，你一定能做到。”我点点头，为了掩饰自己违心还越发直直地望着他，毫不回避。
见他眸光微动，神情动容，我扯开话题道：“说来，你真的挺不容易的。我佩服你。”我朝他竖起大拇指，这一句真是发自肺腑。
霍洵却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摇头道:“佩服这个词可不太好，换一个。”
他的大手完完全全将我的手包裹其中，虽然压在我手上的那五根手指修长又洁白，但灼热的掌心贴着我的手背时，明显能感觉到他掌中硬硬的茧子。
他就这么握着我的手时，我却既不感到生气也不厌恶，只是初初接触时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我抽不开手，无奈道:“那我换一个。我同情你。”
“啊～原来你对我只是同情啊。”他的语气陡然落寞得很，眉间微蹙，黯然神伤。
仔细一想，“同情”这个词叫人听来确实不太舒服，脑子飞快的转动:“呃……其实也不是同情……”
“你应该说’心疼’，心疼的很。”这下，他把扇子一张遮住了半张俊颜，只露出一双笑意深深的桃花眸子，俨然风流轻佻的模样。只是，看到此时对着我的扇面上，我才知道原来“正大光明”的另一面，写的是一个大大的“道”字。
平常示人的是“正大光明”，而“道”藏在心中。
我的思绪不由得飘向六年前，师父说过这样一句话。尽管我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但当时想更多的是其他的，对于这句没法理解的，最没放在心上。
“为师教你的是术，真正的道还要靠你自己来悟。”
道是不可认识却不是不能认识之物。
道可以是一切，但一切单拎出来不足以称道。人所追求的道，只是人所认为和理解的。所以，每个人的道也各不相同。而我的道是什么呢？
他握着我的手微微发力，我竖着眉没好气道:“你真是越发脸皮厚了。快拿开你的爪子！”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这样吧。
他这才放开了我的手，“好了，快收拾收拾，差不多得去宫中赴宴了。”
“不去行不行？傅雪回呢？白喆呢？”上次去，真的是无聊透了。
“雪回是我的军师，白喆替我奔走办事，至于你嘛自然不能太闲，否则府里其他人会看不惯，一看不惯就干活懈怠了。”
“就这次不去行不行？”我苦着脸道。
“梁太后。”
“……”
此时，霍颖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王兄，原来你真在这儿啊！”
她进了屋后，眼神徘徊于我和霍洵之间。我起身抱拳行礼，霍洵依旧坐着，扇子放在一边，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润润嗓子。
“不必多礼。”她朝我摆摆手，倒有几分率真可爱，美丽的眸子仔细端详着我。
“原来那个让我这不近女色的王兄守在病床前几天的人就是你啊。”
我正想着如何回答，只听她又说道:“好小子，原来他不近女色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啊！”
仔细揣摩她的意思，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郡主，你误会了……”一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霍颖朝我步步紧逼:“我误会什么？如今外边流言满天飞，一传堂堂小燕王殿下在宴会上公然与近侍调情，二传你们二人共乘一马出城幽会，我还未来找你们求证，又听说他在你床边守了三天三夜……”直到与我面对面一个盯着一个，不一会儿又美眸流转，移步至霍洵身侧，手杵在桌上，俯着身子逼视他道，“我终于得了空回家一趟却丝毫见不着你人影。多亏遇到冬葵告诉我你在这儿！如此看来，这些言论并非空穴来风哪。我的好王兄，你可得给我一个答复！”
我以为女扮男装便能少些麻烦，没想到……终究是我低估了群众的想象力。调情幽会是没有的，但主人公确实跑不了我俩。
霍洵抬眼看她，一字一句道:“你想要什么答复？”
“你难不成真喜欢他？难道他们说的那个你念叨了一夜的莹莹原来是个男的？”霍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妹二人对峙，之前没怎么在意，听霍颖一提，我倒是想明白了，霍洵之前说他受伤之际念了一夜的人原来叫莹莹？那他找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莹莹吧。真相大白了！
幸好他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时我并非多想，否则真可谓是自作多情。
于是我出声打破针锋相对的气氛:“郡主，在下并非莹莹。您误会了。”
霍洵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对霍颖语气不善道:“什么莹莹，你又从哪听来的胡言乱语？你要是闲得慌，搬回王府来我亲自教导你。”
霍颖顿时直起身，端正了姿态，坐在凳子上朝我问道:“你不是莹莹那谁是？这可事关我未来的嫂嫂，我非得弄明白。还好你不是，不然我连小侄子都没有了。你也过来坐吧。”她拍了拍旁边的凳子招呼我过去。
刚落座，她又开始逼问我和霍洵。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尤其是你——”她指了指霍洵，“为何心里有个莹莹，又和他——”又指了指我，“不清不楚？”
“难道你在上书房就学会了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吗？”霍洵一本正经的斥责她，语气虽然不重，但用语确实犀利。“一来，我不认识什么莹莹，二来，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清楚，便不要学着别人人云亦云。”
他找的人不叫莹莹？那这莹莹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看着霍颖蔫巴巴的表情，我于心不忍道:“在下确实只是王爷的护卫，至于外界的流言蜚语，事实本没有那般夸张。”
“哦。”她趴在桌上，不知是被训斥的委屈还是对事实的失望，俨然没有了方才八卦的兴趣。
霍洵软了语气，问道:“你为何出宫了？今日不都要进宫吗？”
“今日中秋，我想回家看看。”
“宴会结束你跟我回来吧，在府中住几日。”
我疑惑不解:“为何郡主会住在宫中？”
“我出征的这些日子，是太后在替我看着她。再加上皇室子弟皆要在上书房上几年学，她便搬去了宫中。按理说如今她也应回来了，但三月后燕王府将前往金诚，她的去留尚未定下来，只好仍住在宫中。”
霍颖直起身子，双手托颚，眨了眨眼问道:“对哦，王兄，他们要派你去收拾金城那个烂摊子，你为何不拒绝？好歹你也是堂堂王爷，真是太欺负人了！”
“不是金城，也是去另一个比金城好不了多少的地方。边境之地，大多如此。此番，你恐怕要留在宫中了。”
“留就留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拿我牵制你，这一点，我一直都很清楚。”霍颖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不如，我替郡主就在宫中吧？”反正我也是要留在京都的，以谁的身份并不重要。
“你？你怎么替？”霍颖一脸狐疑。
“我自有办法……”幻形术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不行！”兄妹二人同时脱口而出，三个人面面相觑。
霍颖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且不说你是男子，就算你换张脸，你的一切习惯和行为举止也不可能和我如出一辙。就算你和我一模一样，我也不会让你替我深陷虎穴之中。毕竟，这是我要付出的代价，与你无关。”
霍洵点头，不容置疑道:“此事没得商量。”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霍颖漫不经心的瞥向我，眼神忽然变了，当即就朝我胸口袭来，被摸了一把的我瞬间石化，她怪叫起来:“你是女的？！”
糗大了！
我尴尬的瞟了一眼霍洵，正好望见他抽搐的表情，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与我对视后，他别过脸，捏着拳头挡在面前假装咳了一声道:“颖儿，你真是胡闹。”
“哦，真是对不起对不起……无意冒犯。只是我见你没有喉结，情急之下便……！”霍颖边说边惭愧的低下了头，还没两秒她又猛然抬头看着我道，“要不我改日请你去碎玉轩吃饭吧，或者……你摸回来？我不介意，你来吧！”
在一个男的面前互摸不太好吧……对于这位郡主大大咧咧的个性我未免有些汗颜，与她相比，沧月简直和“大大咧咧”一词不沾边。
我尬笑着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没事的。”
“咳，行了，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不瞒你了。她确实是女子，我和她是旧相识。”
霍颖又怪叫起来，欣喜地望着我，清澈的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芒:“嫂嫂？！”
“……”
我连声否认，霍洵别过脸笑而不语。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漫长的煎熬，我也终于理解了霍洵为何要拿出最严厉的一面对待他妹妹。这位郡主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我是一般人，然而霍洵不是，这霍氏皇族，更没有一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