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抢喜糖啦

    那个年代，农村老百姓的生活是非常艰苦的。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除了五月端午节，八月中秋节，正月的春节，平时社员们是见不到一点肉星的。生产队饲养处猪圈里养的肥猪是屈指可数的，也是一年三个重要节日（春节、端午节、八月十五）里社员们饭桌上的欢乐和盼望。社员们自家猪圈里养的猪和自家母鸡下的蛋，是全家人一年收入的希望和小银行。家常过日子少不了的盐、酱、醋，孩子们过年盼望的新衣服，平时孩子们上学用的笔墨纸张，全都指望它们了。

    代奶奶过惯了农村穷苦的日子，很会打算一年中的生计。她从珍惜一粒米一把柴禾做起，使全家十多口人的日子过得还算不是太紧巴，代奶奶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是和年轻时一样干净利索，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人看着舒服。

    代奶奶早早起来准备一大家子的早饭，收拾屋子、打扫院子、喂猪、喂鸡、喂兔、打理小菜园等等家务活都充实着代奶奶的每一天。纺棉花也是代奶奶一天中必做的活计，有时候纺线纺到深夜十二点，太忙的时候甚至是通宵达旦。勤劳的代奶奶似乎像个旋转的陀螺一会儿也闲不住，她每年都要织上最少两织布机的土布，全家人的衣服和被褥大多数是用粗布做成的，代奶奶是一位远近闻名的过日子能手。

    年前，她家向国家交售了两头大肥猪，收入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钱，她把大年二十九这天定为长孙代英杰的成亲喜日，本来是想找天眼先生给算个黄道吉日的，又一想，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一对新人哪天成亲哪天就是黄道吉日，择日不如撞日，大年二十九这天成亲有许多好处，过年的时候人们的心情都是喜悦的，过年时候的饭菜是一年当中最好的，这样不会委屈了新娶来的孙媳妇，过年的时候喜庆气氛非常浓，过年本身就是一喜，再加上娶进新媳妇又是一喜，这喜上加喜该有多喜庆吉祥、美满如意啊！

    新媳妇是荷花镇大队里有名的心灵手巧、漂亮能干的好姑娘，名叫汪明月。她和代英杰是同学，她不仅看重了代英杰的淳朴、善良、勤劳和俊美，而且还看重了代英杰有知识有文化有志向，代英杰是六七届的高中毕业生，在校时品学兼优，如若不是国家取消了高考制度，他该是大学校园里的一名大学生了，农村的小伙子们成亲早，代英杰年纪不大就要成新郎官了。

    清晨五点钟左右，娶亲人中的车把式就把生产队里的一辆最新的大马车套好，与新郎官和压车的“金童”（昊明）、玉女”（博涵）一起来到新媳妇家，新媳妇家已一切准备就绪，穿戴一新的新媳妇和嫁妆一起上了车。

    娶亲的马车围着荷花镇绕了两圈后朝着新郎官的家奔驰而来，车刚到院子门口，各式鞭炮噼哩叭啦、嗵嗵嗵地炸响起来，“金童”（昊明）和“玉女”（博涵）从马车上下来，从马车上迎下新媳妇，“金童”和“玉女”在前面引路，新媳妇走在后面，“金童”和“玉女”把新媳妇引到新房，新媳妇端端正正地坐到了炕头的正席上。

    此时，院里和屋里挤满了荷花镇前来贺喜的人们，人群中孩子们比较多，新郎官把一大包喜糖抱在怀里，怀着甜蜜和喜悦的心情把喜糖抛向人群中，人群马上活跃起来，人们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着抛在空中的喜糖，半大小子们边挤边喊：“抢喜糖喽！抢喜糖喽！”

    当地乡俗有这么个说法，在新郎新娘成亲这天，谁抢的喜糖多，谁的福气就多，好运就会到来，孩子们起劲地抢着喜糖，不惜弄脏了衣服爬在地上寻找。

    当时乡村的孩子们因为生活条件艰苦，平时是很少吃到糖果的，孩子们当然愿意在新郎新娘成亲这天牺牲睡眠时间起很大的早来抢喜糖吃，这也是一种在艰苦时期的难得的乐趣。

    小博涵一块糖都没有抢到，她看着连滚带爬的孩子们在地上寻找喜糖看傻了眼，素素和昊明也没有抢到喜糖，素素知道新房柜子边板凳上的盆子里有五颜六色的小袋装圆豆豆糖，盆子上面盖着盖帘，新房里的人很多，全部面孔都朝着新媳妇看，素素悄悄走到盆子边，掀开盖帘的一边，手伸进去迅速抓了一袋象黄豆一样大的糖粒装进自己的口袋，昊明看见了素素的行动，等素素走开，也学着素素的样子从盆里拿了一袋糖豆。昊明的行动又被心肝发现了，本来心肝已经抢了好几块糖果了，弄得浑身是土，清晨她妈妈给她扎好的小辫子也散乱开了，当她看到昊明从盆里拿走了糖，她也来到盆子边上，拆开盖帘一看，多半盆的黄豆上面放着五、六袋五颜六色的糖豆，心肝手疾眼快地把所有糖豆袋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跑回家把糖藏了起来，口袋里只剩下一袋糖粒，她又回到了素素家的人群中，小博涵看到素素、昊明、心肝把一粒粒五颜六色的糖粒放进嘴里，心里很是羡慕，她想，他们真是能人，竟能抢到这么多的糖。

    昊明看到小博涵没有糖就悄悄告诉她：“博涵，新媳妇屋里的盆子里有糖，去拿点吧。”

    博涵鼓足勇气来到盆前，但她怎么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拿，正在犹豫时，昊明来到小博涵的身边小声说:“快点，没有人看见。”

    小博涵这才壮着胆子左手掀开盖帘一个缝，右手迅速去抓糖，小博涵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快跳出来了，脑子一片空白，她抓了一把东西飞速地装进口袋，脸羞得通红，她挤出人群中，也学着素素、昊明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糖”放进嘴里，“糖”是放进了嘴里，却不甜，用牙去咬却咬不动，小博涵赶紧往没人的地方跑，吐出嘴里的东西一看却是一粒黄豆，她又把口袋里东西都掏出来一看全是黄豆，小博涵大吃一惊，脸羞得更红了，心更加突突地跳着，怎么会是黄豆呢？小博涵猛然想起先知先觉的神仙爷爷，莫非是神仙爷爷因她干了错事在惩罚她，一定是，小博涵非常痛恨自己刚才偷糖行为，她无声地流起了眼泪，心里在默默忏悔：“神仙爷爷，我做了错事，你来惩罚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拿别人家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