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失算
林清月在墙上借力，跳上书桌垒成的高台。
“闵小谷，你在做什么？”
蹉三先生手边，放着好几个卷轴书。
“姑娘。”
蹉三先生对林清月直呼他其名，闻若未闻，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毛笔在洁白的纸间，疯狂快速地写下一个个黑字。
“眼前有好多好多的故事！”
林清月说：“让我看看你写了什么故事。”
她一手紧握着刀柄，一手随意抽出一个卷轴，随意抖开。
小臂宽度的卷轴，如同一匹布，顺滑地摊开，一侧从高台滚下，落到灰石砖地面，没有停下，滚过推攘吵闹的居民，咕噜噜地往前，滚到看不到的黑暗中。
林清月随便截取一段，往下看。
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
——“……要不，就先暗杀修为最弱的林清月吧。”
——“林清月带着她的炉鼎，来到了一处无人坟堆，野草萋萋，孤魂环伺，哎哟，吓死个人啦……嘿嘿，就给她安排几只异兽吧。呜呼哀哉，如花美眷，奈何死无葬身之地，让人想掬一捧热泪呢。”
朱红色的笔划，愤怒地把上面一段话划掉了，留下了几滴墨点，像血一般溅落在纸面上。
——“气死人了，没想到林清月和她的炉鼎，有几分真本事，竟打败了异兽潮，还让他们，顺利和妖皇陛下会师了。”
——“哎呀呀，那就再给林清月安排个秘境历险的剧情吧！用什么秘境好呢，唔，我记得民间流传妖皇陛下的英勇故事，说他年少时，曾经闯荡过一个‘倒影秘境’，如果无法破阵而出，便会陷入死循环，就借鉴他这段经历吧。”
——“棘手，妖皇陛下不跟过来就好了，林清月很快就会死掉的吧……”
——“不过往乐观处想，本次的目标是妖皇陛下，如果我能顺利弄死他，一定会取得大家的尊重的！老鬼和鬼书生两个家伙，以后不敢再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最弱的了……”
——“啊！我的诡计又被看穿了！林清月有点脑子呀！呵呵，没关系哦，所谓狡兔三窟，到头来，她还是中了我的连环计。”
——“妖皇陛下要抓人来拷问？啊啊啊，我还没给所有出场人物，编造好个人故事呢，如果露馅了怎么办！麻烦，我给这个小世界多加一个设定，把妖皇陛下他们的修为，都封住吧。”
——“哈哈，所有人都痴迷于说书先生的世界，很有趣吧！哎，作为一个说书人，这可是我的理想世界哦。”
——“夜深了，我捏一个鬼去敲林清月的窗吧，这次能把她吓死吗？”
——“……还是没搞死她。”
——“烦死了，速战速决吧。”
……
林清月如坠冰窟，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她算错了，刻字府邸内，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破阵，要设身处地，用变态的思维去猜。
要抹掉所有字的“人”，杀掉所有“人”，才是破阵的正确思路。
她和祝言等人，现在应该还在刻字府邸里，抬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墙壁。
林清月停留在卷轴最后一行字上：
“话说，她应该知道了吧。”
“她正在，我的故事中。”
林清月的视线，越过奋笔疾书的蹉三先生头顶。
蹉三先生正在写着：
“……林清月抢过一卷蹉三先生的手书，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接下来，我要直接使出狠招干掉她啦……”
林清月立刻挥刀，朝蹉三先生砍下去。
刀刃把蹉三先生一分为二，却没有破开骨肉的实感，手感像切开一叠厚厚的纸张。
蹉三先生化为无数的薄纸，四散到空中。
卷轴从桌上各处摊开，写满蝇头黑字的巨型白纸，树立起来，向上延伸到高空去，包围住林清月。
把底部的林清月，衬托得如一个方块字般渺小。
林清月挥刀劈砍，眼前的碎纸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从她的脚板向上堆积，像是意图把她埋葬起来一般。
嘻嘻。
哈哈哈。
咯咯咯咯。
碎纸片中，传出各个年龄层男女老少的笑声，听得林清月烦不胜烦，挥舞的刀，越来越烦躁。
要赶紧想办法从这里出去，身处于蹉三先生的故事中，他大笔一挥，就能给她安排种种磨难，无论如何都打不赢的。
碎纸片很快淹没了林清月的头顶。
怪笑声化为鬼啸，冲进林清月的脑海。
“让我看看你的故事！”
啪嗒。
卷轴重新卷起来，从空中，掉回书桌上。
林清月消失不见了。
一切归于宁静。
林清月右腿猛然一踢，从沙发上坐起来，心口急急起伏。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经历惊心动魄，还残留着肾上腺飙升的感觉。
林清月环视四周 ，是她熟悉的小出租屋，心下稍安。
厨房传来响动，朋友吴云，拿着一杯手打柚子柠檬茶，朝林清月走来。
她把饮料递给林清月，弯腰把林清月踢到地板上的抱枕，捡起来。
“做噩梦了？”
林清月喝了一口冰饮，喜欢的饮料让她心情好了很多。
“睁开眼，就忘记梦见什么了。”
“横竖不是什么愉快的东西，忘记了正好。”
吴云隔着茶几，坐到林清月对面的躺椅，她又激动又害怕地问：
“上周你跟我说的事，现在什么进展了？”
林清月从茶几的月饼铁盒里，摸出一根橡皮筋，把噩梦汗湿的头发，绑起来。
“什么事？”
吴云用眼角看看左右两侧，上身向林清月倾来，像屋里有什么偷听她说话的怪物似的，放低声音说：
“就你上次在办公室茶水间，跟我讲过的那件事。”
“哈？”林清月迷茫了。
吴云无奈地抱怨，替林清月回忆前情提要：
“你说你租的这套房子闹……咳，有问题。”
“之前，你说你老是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听到楼上有男人女人在吵架，小孩在尖声哭叫。”
“每一天晚上都在吵，你很纳闷，这家子白天不见吵，非要晚上扰民，连累得你天天都睡不好，上班没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