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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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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儿, 那丫头惯来骄纵,明日,我再好好教训她。”桃枝站在原地垂泪, 郑氏过来执起她的手,温柔开解。

    第一次见时,她圆润的脸颊, 此时变得凹陷, 眼底青黑,满面憔悴,是为意安操碎了心。

    她爱自己的孩子, 重愈生命……

    “我, 我过去看看姑娘。”她心中不乏慌乱,挣脱了郑氏的手,对老夫人略一福身,转身间似乎看见沈庚,他正蹙眉看着她,似乎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她脚步飞快, 闷头猛冲,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推开那扇门, 会不会血流成河。

    她本来想着, 把方达引过来, 若他成功杀了意柔,沈府上下会极为伤心, 她正好趁虚而入,安慰老夫人,若他下不了手, 她可以趁乱把他杀了,抢下救大姑娘的功劳,她在沈府的地位,会更加稳固。

    计划一步步进行,但只要想到意柔被杀,老爷夫人会哀痛,郑氏更是会痛不欲生,意安往后会更加郁郁寡欢,她便一点也不想让这事发生。

    双手推门,勤书阁的后厅十分安静,她轻下脚步,撩开两道帐幔——桌翻柜倒,被褥凌乱,平鹃躺在地上,双目圆睁,胸口插着一把刀子,鲜血不断漫出。

    她上前用手帕捂住她的伤口,手帕霎时被染红,她哭着问:“平鹃姐姐,你怎么了?大姑娘呢?”

    “大姑娘……被……掳走……方达……”断断续续的话和鲜血一道涌出,她费力地指着大开的窗台,气若悬丝,“那儿……那儿……”

    “姐姐,你别急,先好好歇息,我这边去唤人过来,你会没事的。”桃枝顾不得满手鲜血,走向窗台,一条通往倚玉轩的小道,其后一片竹林,风吹过竹叶摇摆,显出一道人影,黛色香罗丝上隐隐可见的金丝在暗夜中勾勒微光,她立即追了过去。

    竹影摇晃,越发幽静,只有相隔数十里一盏夜灯,光影明灭,她手中捏着一块石子,追着的人影时隐时现。

    方达……方达……石子嵌入掌心,她想过方

    达向来懦弱,会临阵退缩不愿前来,没想到他直接把意柔劫走,沈府这么大,多的是可以藏身的犄角旮瘩,方达对这儿熟悉无比,单凭她自己,要如何把他找出来?

    沈府的人肯定已经知晓,派家丁全府搜查,若不能在他们之前杀了方达,他若被活捉,作为帮凶的她也一定会暴露……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方达,你出来!现在从后门走,还来得及。你姐姐叫你好好活着,你忘了吗?”呼叫融进一片虫鸣,每一步踩碎枯黄竹叶,发出清脆碎裂声。

    “你犯了人命官司,闯下弥天大祸!若想保住家人性命,便把意柔交出来!”

    ……

    十五月圆,虽然走了两个闹别扭的丫头,老两口仍兴致甚高地赏月,桌上残羹被撤下,切成小块的瓜果、月饼和清茶被端上来。

    沈庚越发奇怪,桃枝方才面上的急切不似作假,她不可能如此担心意柔生气,除非,她担心的是她的安危……

    府里能出什么事情呢?有青壮家丁不间断巡逻,前后门皆有人把守,奴仆们知根知底,不可能对沈家不利。

    心不在焉喝着茶,他正要去看一眼,一个面容痛苦的家丁捂着肚子来报:“不……不好了,老爷夫人,勤书阁出事了。”

    他掷下茶杯。

    平鹃躺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已没了气息,桌上用血写了几行字,“若要平安,五万两,绘春楼石狮脚下。”

    窗户大开,上面一只小小的血手印,外头有家丁点着火把,地上两串杂乱的鞋印一直蔓延至竹林。

    他夺过一支火把,进了竹林,满地枯黄竹叶,鞋印骤然消失。

    漫无目的走了几步,身旁一棵竹子上沾着几滴血迹,他两指抹上去,鼻尖轻嗅,是新鲜的血。

    意柔被掳,桃枝也消失了,他心中如坠冰窟。

    一无所获,他只好折返勤书阁,爹娘皆面色凝重,大嫂哭得脱力,伏倒在大哥怀中,意安不在,应是被带到别的地方,不让他接触这血腥场面。

    “许是中午的饭菜有异,我等腹泻难耐

    ,茅厕今日就没空闲过……老爷夫人明鉴啊,我等并非偷闲多懒……”

    “五万两,账房可能拿出来?”沈老爷眉头紧锁,问管事沈禄。

    “不行!”沈瑜脱口而出,郑氏肿成核桃的眼睛瞪他一眼,他又弱了下去,“不……不行,拿不出来的,所有铺子的现银只能勉强维持周转……”

    “你放什么狗屁,”郑氏刚失去一个亲如姐妹的婢女,本就伤痛欲绝,又听丈夫这般不近人情的话,气得刮了他两个耳光,“沈瑜,我以为你只是风流成性,没想到,你还是个罔顾亲生女儿性命的人渣!”

    “你冷静些,我何曾说过不救?总归有旁的办法,若是没有,倾家荡产也是要把女儿救出来的。”

    “好了,”老夫人拍了桌子,站起来时头晕目眩,幸得锦屏搀扶,“沈禄,去轻点库房,我房里所有的首饰都点上,送去李氏典当行,五万两,还是能拿出来的,再不济,便关了几家铺子。瑜儿,你去报官,我自去陆家求援,借些亲兵。夫君,你在府中看情况。”

    她走了两步,头痛欲裂,几乎站不直身子,沈老爷和沈庚皆上前搀扶,沈庚咬了咬唇,“娘,是方达,我和方达,小时候常去摸那石狮子的脚。绘春楼占地广阔,一侧面向诏安湖,不易设伏。他选这个地点,怕也是试探我是否念及曾经的一起长大的情分。他的身手我了解,带着个姑娘,绝不可能翻|墙而出,意柔一定还在府里。娘,你就坐着吧,我一定会把意柔找回来的。”

    他走到兄嫂面前,“嫂嫂,你先别急,是我疏忽大意,是我的错,我一定把意柔全须全尾带回来。”

    郑氏哭着点头,“三弟,拜托你了。”

    老夫人捂着胸口顺气,疲惫道:“你去找吧,这边瑜儿也得把银子备好,沈禄,你带一队人到绘春楼附近埋伏,务必活捉他爹娘。”

    他指出几个地方吩咐家丁去找,自己也举了火把,搜查湖边栈道底下空隙搜寻,小腿浸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下,湖底淤泥全都灌进鞋子里,冷得彻骨。

    再次回到勤书阁,他的鞋袜尽湿

    ,衣裳和脸颊沾了不少污泥,周身萦绕着戾气。

    “没找到吗?沈府就这么大,怎会找不到?!”郑氏哭天抢地。

    他愧疚低头,“方达可能会去的地方,我都去了,没有找到他。”

    “不是方达,是方围。”衰弱的声音传进室内,二公子沈遇面色煞白,唇色青紫,被沈弋扶着咳嗽着走进来,“我方才在院中,见有人抱着意柔,往后山竹林去,方达身材矮小,那人身材壮硕,左手抱着意柔。我记得,方围是左撇子。”

    沈庚幡然醒悟,“马棚!去马棚!”

    沈遇走了两步过来,脚软得再也走不动路,被杭夫子搀扶着缓缓坐下,看着沈庚带家丁离去。

    ……

    竹林中,“方达,你就不想想你的爹娘?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再失去你,叫他们如何活下去?”月色幽幽,天地俱寂。

    桃枝回头、转身,关注着周遭的风吹草动,耳后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捏起石子弹了过去,擦过那人侧脸,血珠四溅,那人捂脸惨叫一声。

    昏迷着的意柔躺在地上,呼吸恬静,捂着左眼后退的人身形高大,是——方围。

    “方大叔,”她放下手中的石子,“对不住,你还想见到方娘子和方达的话,我可以帮你。”

    “裘珠姐姐已经没了,她行刑那日,我去看了她,她最大的心愿,便是你们平平安安的。”

    “很快他们就会反应过来,整个沈府,会挤满搜查你的家丁,没有我帮忙,你逃不出去的。”

    二人和昏迷的意柔避开搜查的人群,从倚玉轩后头翻出府外。桃枝趴在墙上,从袖子里洒出些粉末,粉末立即随风扬起,墙外家丁昏倒一片。

    马棚依着沈府而建,有一间陋室供看马人休憩,方围一掌把看马人打晕,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推门走进去。

    陋室内竟然另有乾坤,他掀了毛毡地毯,拉起一块木板,一条地下通道露出。

    跟着他往里走,桃枝问:“这里为何会有个暗道?”

    他点了油灯,一室昏暗,四壁潮

    湿,桌上摆了块发霉的馒头,掰了一半递给她,她接过默默吃下。

    “沈公所建,以防不测,可稍作躲避。”他仍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把意柔扔在地上,坐上逼仄的小床。

    “这么个地方,沈老爷知道吗?”

    “老爷金尊玉贵,从不踏足此地。”

    “沈公对你很是信任。”

    他不答,沉默嚼着馒头,额发垂下,左脸从鼻到耳一道可怖伤疤,桃枝跪在他面前,递出自己的随身携带,准备更换的擦伤膏药,“你的脸,很疼吧。”

    方围摇头不接,看着无知觉的意柔,刚毅的眼睛里流下一行清泪。

    桃枝执意把膏药贴在他脸上,“很快便能好了,看到你这可怖的伤,他们会伤心的。”

    “大叔,你歇息一会儿,便驾马车离开吧。”

    他静默间已泪流满面、濒临崩溃的模样,桃枝默默掏出一个月饼,掰了一半放到他身侧黑乎乎的褥子上,一半自己嚼起来,“大叔,今夜中秋……往年的中秋,你都是在府上过的吧。”

    “方娘子那边,已经得手了呢,你也得快些起行了,等天亮了,他们会更加严密搜查,那时候你便走不了了。”

    “没有爹娘的孩子很可怜的,我小时候便没有爹,总是被邻居的姐妹欺负,你们一家人,一起逃得远远的,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待着,给方达娶个媳妇,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多好。”

    “我罔顾沈公的抚养之恩。”他声音颤抖。

    “你也是迫不得已嘛,你不来,方达便吵着要给姐姐报仇,他的身手那么差,没准连自己也交代在这里。你也不想伤害大姑娘的,只是搭上了一个女儿,还这样不清不白被赶回乡里,以后你们在乡里如何自处?方达还这么小,以后没有姑娘愿意嫁他,怎么办?你来这儿,是就打算玉石俱焚,为妻儿谋一条生路吧?”

    见他面容微动,桃枝更连声相劝,“这儿,我替你善后,保管甩掉沈府的追兵。大叔,你若是我爹,我定然不愿意你亲身涉险的,如今,我也希望,你好好活着,与妻儿一家团

    聚。”

    “好……”

    “那大叔,你和方娘子约定了,要去哪里呀?以后你们安定下来,我也可以去看望你们,就当是,替姐姐尽孝心了,我见了大叔,也当作亲人一般,也可圆了我的思亲之情。”这话说得略做作了,方围这几日来受了不少折磨,骤然遇到旁人关心,动容之余并未发现异样,站起身整理黑色披风,“我们曾说过,先到愈平乡,走水路去西洋。”

    “那,愈平乡,该怎么走啊?”桃枝舔了舔唇,“我是说,我到此处扬州不过一月,只听说过姐姐的家乡是望平乡,从城南门往东走五十里,那,愈平乡,是在哪里呢?”

    ……

    夜色越发稀薄,沈庚带人逼近马棚,亲手挑了陋室的布帘,里头收拾的干干净净,看马人躺在床上酣睡。

    身后一阵骚动,热气升腾,他蓦地回头,火舌已经燎上草屋的房顶。只来得及把看马人背出来,火焰已把这小小草屋全然吞噬。

    马棚顶也被烧光了,十几匹马受惊,跺脚欲逃,无奈被马绳拴着,嘶鸣震天。

    拴着马绳的木头很快被烧坏,马儿争先恐后踏出马棚,众家丁瑟缩着躲避。

    几辆日间用过,未解马绳的马车也被拉走。其中一辆比起其他,似乎更为缓慢。他凝眸一瞬,脚下运功,轻巧踏上奔腾在最前的一匹骏马,同时号令:“那辆马车有异,给我追!”

    早起卖包子的陈五看见目睹一桩奇案。

    他惯来占的位置,背对诏安湖,面对绘春楼外的大道,人流量很大,这天刚摆好摊位,便听见踢踢踏踏的声音,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而后带起一阵喧嚣,绘春楼顶跳下、楼后闯出,山上冲下,甚至身后湖面破水而出,许多人拿着武器叫嚣,其后一群骑兵骑着高头大马追赶先头的马车。

    那些光拿武器叫嚣一场的家丁,吃了一阵尘土之后,纷纷到他的包子摊买上几个包子,因此这日他很快便收工了。

    包子还剩几个,正装油纸袋的时候,一辆精美宽敞的马车再次从眼前飞也似的驶过

    ,这次他有经验,用油布把仅剩的几个包子盖好,果然后面又是一堆追兵,扬起一堆灰尘。

    为首的似乎还是个挺俊俏的小公子。

    ……

    方娘子驾着马车,方达手里抱着一管狼烟。

    他们约定,方围到府中挟持大姑娘,母子二人去拿银子,三人在绘春楼相见,一道远走高飞。若是他们两人被抓,便以狼烟要挟,只要点上狼烟,方围见了,会立即取了大姑娘的性命。

    其实他们都明白,方围这一去,一家三口便是永别。他不可能再从沈府里毫发无损地逃出来,只能掌控着大姑娘,给他们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他们的马车停在绘春楼三里外的民房外,现在必须要走了,其实他们都明白,这一场等待本就是无谓的。

    “方达,准备拿银子,咱们走了。”

    方达摊在马车上流泪,泪水把狼烟都浸湿了一截,“不……我要等我爹。”

    方娘子一鞭子抽过去,“你爹的命没了,再等下去,我们的命也没了。”

    少年固执道:“我要等我爹!”

    又一记鞭子,把他细皮嫩肉的手打得皮开肉绽。

    “走不走?”

    “走……走……”

    经过绘春楼,她吁马缓下,方达蹑蹑伸手,把一大包银子抱进马车。她往车内看了一眼,转头狠狠挥动马鞭。

    一路向右拐,渐至人烟荒芜处,身后追兵全被他们趁早做好的路障拦下,只剩几个骑兵,驶过一个峡谷,他们的马车拉动脚下一条绳索,绳索牵引山峰上的石头滚落,把追兵砸了个精光。

    旭日东升时,他们终于到达愈平乡,崭新的生活似乎也在眼前。

    向居民讨了碗水,准备略歇脚再去坐船。儿子喝了水仍无精打采,歪着脑袋倚着车壁,双眼放空。

    她夺过他抱着的银子,笑容满面地清点,“都是真金白银,都说这沈家有银子,我当了这么多年的下人,这回才算看见。有了这银子,咱们娘俩下十辈子也不用愁了。”

    “我要我爹。”方达

    抱着膝盖喃喃自语。

    方娘子也不管他,捏着他下巴,把剩下半碗水灌下去,“这可是你爹拿命换来的银子,你好好花,是对得起他了。”

    方达挥手打翻了碗,癫狂道:“我要我爹,我不要银子,我要我爹!”

    方娘子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要你爹,现在便回去,我不拦着你。”

    他又把头缩回臂间,不再说话了。

    方娘子很是得意,又向店家讨了一碗水,倚着车辕喝下,方达却突然见鬼似的表情,指着她身后,“爹……爹……”

    “你发什么病?你爹早就下地府见你姐去了。”

    “是爹!”

    她回头,果然见一辆马车驶来,为首的高大男人浑身黑色包裹得严严实实,黑色斗篷遮住面孔,只能看见下半张脸,的确是她的夫君,只是脸色青黑,看起来很是怪异。

    “夫君?”她试探着问,那人走下马车,二话不说,朝她胸口扎了一刀。

    “爹……爹……”方达在马车里挣扎着后退,被那人拔了她胸前的匕首,指尖一番,他便被匕首扎透。

    胸口剧烈疼痛,她看见他的手,细嫩白皙,根本就不是她老实巴交的夫君方围。

    生命在流逝,她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儿子回家吵着闹着要为姐姐报仇,他坚决拦着,不让他去,儿子以死相逼,差点被他打折了腿。她却想起一计,既然有桃枝相助,错开府里家丁,何不挟持着大姑娘要一些银子,左右也是他们赢得的,要了银子,不必要伤害大姑娘的性命,也算是为女儿报了仇。

    这个荒唐的想法,方围破天荒默默抽了管水烟,说:“好。”

    她想起老夫人说,方围是个能过日子的男人,日子总是自己过自己的,不必要羡慕旁人。

    她想起他的细腻心思,在自己和儿女生日时,饭桌上摆上四朵小花。

    那人披着她夫君的皮,见她还睁着眼睛,上前补了一刀。

    沈庚带人来到时,便见这样的场景,方家母子倒在地上和马车里,鲜血满地,村庄已经升起袅袅炊烟,瑟瑟发

    抖的村民躲在家中,从窗子里往外偷看。

    “来。”他对一个四五岁小孩子招手,那孩子抱着茅草垛子不敢过来。

    “别怕。”幸好他袖口里藏了颗糖。

    “他们往那边去了。”小孩指着南边树林,吮着糖果,笑起来露出两颗大板牙,“叔叔会变戏法,驾着马车呢,把自个儿的头割下来了。”

    隐约可见山林间一架马车卡在两棵树之间,众人赶过去,薄雾弥漫的山间,方围的身子仍坐在马上,头却滚到了相隔甚远的另一颗树下。马车卡着,马儿徒徒踢腿,无法向前。

    他撩开马车帘,里头只有一个昏睡的意柔,毫发无损,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做了个美梦。

    有家丁把她抱走,有人收拾马车,把方围的尸首抬走,有人张罗着围观百姓离开。

    他寒毛根根竖起,在热烈的阳光和炙热的风中,寻找一位姑娘。

    沈府的马车中间铺着厚厚的羊绒,只有方才意柔躺过的痕迹。

    他正握着马鞭阵阵焦灼,害怕她留在府中,更害怕她在马棚,已经葬身火海。

    “桃枝……”他不由自主轻唤一声。

    左边的座椅掀开,雪白的双手撑着木板,一双俏生生的眼睛露出来。“嘘,我在这儿。”

    他欣喜若狂,把人挖出来,见她完好无损,一把搂紧,“你吓死我了。”

    她卸了全身力气,安静地瘫软在他怀里,双眸水灵灵的,在他脑后乱转,若他见了,定要猜想她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为什么这么香?”他有些疑惑。

    “我好困……”她嘟囔着,渐渐合上水润的双眼。

    ……

    桃枝再睁眼时,襄桃嚷嚷着,“姑娘醒了!姑娘醒了!”快步冲出去唤人。

    她还略有些头疼,昨夜强撑着驾驶马车,已经动用了本不可用的内力,不久后她便会遭到反噬。

    沈庚最先过来,问的是,你的头疼不疼,身子疼不疼,脖子疼不疼。

    在她连连摇头表示拒绝回答后,他才讪讪作罢。

    老爷夫人也过来了,夫人坐在她床前,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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