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主人开窍了？
宿莽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她笑得那样开心，上月吃了一筐枇杷，愣生生吃吐了那天，也没见她有这么开心。
她一点点摸着刘半夏的背，语气像在哄一个孩子。她边笑边哄道：“好二虎，你再说几句话。”
刘半夏以为她只是想逗他多喵呜几下，于是胡乱说道：“小莽，贪吃鬼，丑八怪，不洗澡。”
宿莽突然捧起他的脸，一脸的气鼓鼓，热气喷在刘半夏的猫脸上，吹得他痒痒的。
“你说什么呢？为什么骂我？”宿莽手上用力，向两边扯他的脸肉，“亏我平日里把舍不得的东西都省给你吃，好不容易梦到你一回，你还骂我。臭猫！”
嗯？
刘半夏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她好像，听得懂自己说话。
他猛的摇晃脑袋，尽力摆脱宿莽的手。宿莽伸开双臂要环住他，他左右闪躲，终于忍不住伸出两只前爪，撑住了她的脸。
“冷静点，听我说。”
宿莽停下胡乱挥舞的双手，瞪着一双眼看向他。
刘半夏尽量注意自己的措辞，他不想再看到被他吓晕的事情发生了。这俩毕竟是爷孙，秉性或许相似，还是小心为上。
“小莽，你别怕啊……你能……能听到我说话？不是喵喵的，而是，人话？”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漏进来的明晃晃的月光。宿莽瞪大双眼，扑闪了几下，然后点了点头。
刘半夏心里狂喜，感谢老天爷，这丫头开窍了。
见她并无惊惧，或许是以为自己在梦里吧。刘半夏决定趁着这望眼欲穿等来的好机会，一次搞定。
他清了清嗓子：“既然你发现了我的秘密，那我就不妨告诉你。其实，我是个……神仙。”
宿莽显然十分欣喜，忙拿开他的两个爪子，双手揣起他柔软的身体，放在膝盖上。“神仙？什么神仙？能变出粮食吗？”
“呃……粮食是靠种出来的，不是神仙变出来的。我呢，其实是个……种地仙。”
“种地仙？”
“是了，种地仙，专门传授各种宝贵的知识的。我不但会教你种粮食、种蔬菜、种果树，还能教你土壤改造、防治虫害……啊当然啦，做水果罐头、做面包点心，我也都是在行的。”
他想尽量把自己的作用说得好玩好吃一点，果然，在说到“点心”时，宿莽的眼睛亮了。
“点心？是晚上我们吃的那些果子和茶点吗？”
“是，我会做的点心呢，比那些还要好看，还更好吃。如果你学会做果酱了，那用果酱做出来的点心，好吃得能上天呢，能甜掉你的牙。”
“比枇杷和芽糖……还有蜜搅团，比这些都要甜吗？”
“想吃吗？”
宿莽吸溜了一下口水，用力地点点头。
刘半夏笑了，这丫头就是这么不禁逗。他收敛笑容，正色道：“只要你努力耕种，到了下一个秋天，你就都能吃上，要多少有多少。”
宿莽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狠狠揉搓了几下。刘半夏被她晃得有些晕，挣脱开一些，挣扎着说：“冷静，冷静，哎……小莽……再这样没得糖吃了！”
宿莽一听这话，忙停下逗弄二虎的手，重新将他放回膝头。她也学着猫猫的表情，正经严肃，只一双大眼睛瞪得愈发溜圆。
刘半夏见状马上继续说：“从明天开始，你要辛勤耕作，我会在旁边指导你，让你成为和爷爷一样聪明又伟大的农人，田间地头的事无有不精。小莽觉得可好？”
宿莽乖巧地点点头。
“我会从开荒、翻土开始教你。学习不能心急，只要你一步步来，我保证，到了秋天，你一定能吃到最甜最甜的果酱。”
宿莽又是乖巧地点点头。点完头，她将头一歪，问：“刚才我就想问了，果酱是什么呀？”
刘半夏被她这么一问，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想骂她笨的冲动，耐心解释道：“果酱呢，就是……我们可以把吃不完的水果，比如樱桃，比如小莽爱吃的琵琶，通过一些处理手段，碾压成泥状，装在坛子里，过一段时间，坛子里的水果糊糊就会变得比原来更甜。”
看她的表情，刘半夏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在畅想自己吃到果酱的样子了。
果不其然，她吸溜了一下口水，笑得格外明朗。
“咳。只是种地很苦，一个人种地更加苦。你只有熬过耕种的苦，才能收获意想不到的甜。”他怕了第一任主人的好吃懒做，忍不住向眼前这个孩子不停洗脑。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让儿和诲哥哥呢。”宿莽笑着将猫猫举起来，“我还有二虎呢。二虎是神仙，有神仙帮忙，小莽才什么都不怕呢。”
刘半夏也忍不住笑了，他在心里暗暗说道：好，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第三任主人了，宿莽小朋友。
他不打算跟宿莽提起自己脑子里出现的新声音。他自己还没搞清楚呢，万一这丫头知道能根据电子音的提示白捡钱，不出一个时辰他就能被她吵昏过去。
宿莽抱着他躺下，她将下巴搁在他的两个耳朵中间，嘟囔道：“如果不是梦该多好，你知道我一个人，都没人与我说话……我多希望你能天天跟我说话呀……”
才嘟囔了几句，她的呼吸声逐渐沉稳，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刘半夏等她睡踏实了，扭动几下身体，从她怀里脱出。
这丫头，当真以为这只是个梦。他有些沮丧，却也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孩子心智尚不成熟，被吓出个好歹，就得不偿失了。
但孩子也正是因为心智尚浅，或许更容易接受自己的猫是个神仙这种事情。
只要让她一点点慢慢接受就好了。
刘半夏早留意到屋内桌上放着一套成色颇佳的笔墨纸砚，他想起寒惊谷要宿莽列下需要采买的东西，决意替她写下。
反正她也不识字。
前几日已是霜降，也快要入冬了。长余洲只有一些花圃，他们即将面临大量的开荒工作。他看过，除了湖边土质较沙，山脚土质重黏，其余多数土地都是适合冬季翻动整修的轻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们会需要用到一些器具的。
借着月色，他用两只小爪子握紧一块青墨，一点点磨起墨来。
他想了想，写字尚嫌不足，他有些吃不准这个年代对于那些工具的叫法。他拿起笔，饱蘸墨水，提笔去写，墨水“啪嗒”落到纸上，晕开一大片。他一时慌乱，小爪子有些不听使唤，笔干脆“啪”的一下摔到桌上，墨汁兜头兜脸溅了他一身。
棒极了，他现在应该是一只三花猫了。
他在心里打了个腹稿，要写和画的东西有些太多了：荷兰锄，鹤嘴锄，简单的四叉草叉，铁耙，泥铲……
这些字，好像都挺难的样子……
他决定，只画出来大概的样子，字嘛，就如寒惊谷所说，留给让儿那小子写吧。
折腾了一夜，天快擦亮时，刘半夏终于用两只猫爪，画出了一些常用农具的样子。他看着满桌满地的废稿，早些回到现代社会的信念更加急切了。
这也太折腾人了。
许是太久没有吃得这样结实，宿莽从后半夜就开始打鼾，还伴有磨牙、说梦话等恼人的症状。刘半夏在她两瓣嘴之间横放了一根笔杆，此刻她正“叭叭”嘬着笔杆子，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打扫了一下战场，将画稿叠放在她的床头，信步向湖边走去。
收拾收拾自己吧，他可不想从这丫头嘴里听到什么嘲弄的话来。
“空下来去湖边转转，或许能捡到些什么新奇物种呢。”他脑袋里又冒出一个念头。
嗯？
刘半夏突然意识到这句话也并不是“自己”想的，他作为猫那么讨厌水，怎么可能主动提出要去湖边。
有猫腻。
他镇定心神，尝试与自己对话，可想了半天，只蹦跶出一句话：
“喂……你，在吗？”
寂静的午夜，只有山间的风声应和着他。他觉得自己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