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命运的巨变
梁佳第一次听到这个版本的流言，小时候她听到的都是别人对梁君的夸奖，说他有本事，不花一分钱就娶了一个漂亮老婆。
因为“有本事”这三个字，她小时候也以为这是荣耀的事，后来渐渐长大了，这种话中带话的流言也就不再听到了。
没想到，在外婆家这边，同一件事的流言竟然是这样，梁君的“有本事”变成了□□源的终身耻辱。
通过房子渗出来的灯光，梁佳看到了妈妈从眼眶滚下来的两颗豆大泪滴，她看得出来，妈妈是想拼命忍住的，只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源抬手抹了眼泪，自己确实没做好，不怪别人用自己当反面教材教训女儿，她哽咽道：“听到了吗？妈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梁佳鼻子一酸，眼眶顿时温热，不一会儿就蓄满了泪水，她上前抱住了妈妈，手臂不断收紧，她不知道用言语怎么安慰，所以想通过肢体表达自己的心境。
过了好一会儿，□□源的情绪稍稍平复了，她忍着哭腔轻声道：“妈妈吃过亏、上过当，所以不希望你步妈妈的后尘，你明白吗？”
“我知道。”梁佳的声也带着哭音。
梁佳这时想到自己摘抄的《杀鹌鹑的少女》中的一段话，“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何时选定了对象而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妈妈在人生的三岔路口，遇到了错的人，做了错误的决定，然后掉入痛苦的深渊，如今好不容易挣扎爬出来，那些累累的伤痕也无法抹灭，将一辈子伴随着她。
□□源松开梁佳，艰难说起那段难以启齿的过去：“妈妈那时候是酒后意外怀了你哥哥，觉得很丢脸，又怕流产伤害身体，才糊里糊涂跟了你爸爸，正常的流程一样没走，你外公外婆气坏了，我也觉得特别对不起他们，不仅没给他们脸上增光，而且让他们颜面尽失。”
“要不，我们搬去别的地方住吧。”梁佳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源知道女儿是顾忌她的感受，用力抿了抿唇，忍着喉间的哽意：“妈妈没事，就想挨着你外公外婆，我已经让他们很操心了，不想他们再伤神我的事，而且他们年纪大了，我想多陪陪他们。”
这一夜，又下起大雨，刮起狂风，梁佳白天还对大家言语中的狂风暴雨一无所感，有种自己和大家没处在同一片天空的错觉，不知道现在和前晚相比，是不是狂风更烈、雨势更猛。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的事像地鼠似的，这个刚被打下去，另一个就开始冒头，怎么也消灭不完。
渐渐的，她就听见了妈妈起床开门的动静，接着是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声。
竟然已经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了。
梁佳知道妈妈是要给她和舅舅做饭吃，就赶紧起来帮忙了。
反而是坐到了车上的时候，梁佳睡了一路，到了学校才被叫醒。
梁佳带着舅舅先去见了班主任，然后办理转学手续，接着收拾东西。
晚上，舅舅去住酒店，她和嘉殷婷挤着睡，大半夜两人都没睡着，察觉对方醒着，轻轻试探叫了一声，得到了回应，就开始说起悄悄话。
嘉殷婷两只手挽着梁佳胳膊，“佳佳，虽然知道去八中是迈向了更好的未来，但我还是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啊！我过去收拾好就用宿舍座机给你打电话，像之前一样，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嗯，阎孔星现在也在努力学习了，我们到时候争取离你的大学近一点。”
“好。”梁佳想到妈妈的经历，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说道：“婷婷，你要保护好自己，周末出去放松也别喝酒，随时让自己保持清醒状态，知道吗？”
“放心，我都是浅尝辄止的，没有你在，就算阎孔星在身边，我都不敢醉。”
梁佳见她三句不离男朋友，好奇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嘉殷婷对于她的这个疑问，也没多想，毕竟梁佳还好奇问过她去德克士是什么感觉，在咖啡厅坐着是什么感觉等等问题。
“就是，你会有意无意地注意这个人，想起这个人，好奇他的事，想和他待在一起，一靠近就会紧张，有肢体碰触就会心跳加速，他和异性走近，你会感觉不舒服等等吧。”嘉殷婷将自己有过的感受一一道来。
梁佳想了想，感觉喜欢应该是数学上说的充分必要条件，她觉得自己对帅思睿没有完全对上。
或许是欣赏吧，毕竟他人如其姓，真的很帅，声音也好听，性格好，人聪明，对于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多看几眼的。
梁佳稍稍松了一口气，关于长大她想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想过要在高考之前喜欢一个人。
而且她也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尤其是昨晚和妈妈聊过之后，就更会竭力阻止这事发生的可能性。
第二天，舅舅送梁佳到八中，搬完东西，他就离开了，这边的手续，她可以慢慢办理。
临走时他委婉告诫道：“为了你，我们也是折腾了不少心力，不管你爸怎么阻挠，你妈妈一直要让你读书，其实……”
“其实也是因为她自己后悔。”他停顿了半晌才接着说道。
舅舅伸手拍了拍她肩膀，“给你妈妈争口气，好好读书，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知道吗？”
梁佳点头，脑子自动想到帅思睿，她觉得他就是一颗地-雷，她如果靠近就会立马爆炸。
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梁佳先去找了班主任，跟着他的指示走流程。
因为地面是湿的，课间操取消，广播里放着歌曲，干净的女声传遍校园，起初梁佳听着觉得这歌曲挺陌生，直到副歌响起：
阳光总在风雨后
乌云上有晴空
珍惜所有的感动
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彩虹
风风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原来是熟悉的歌曲《阳光总在风雨后》。
音乐或许真的有治愈或者振奋人心的作用，梁佳因为飘入耳中的歌声，低落的情绪慢慢扬起来。
羊舌鹏涛兴冲冲跑进教室坐下，大声嚷嚷道：“最新消息，我们班要来一个美女学霸。”
斜对面的宫平良眼皮一抬，眼睛冒着星星：“哟，看来我的绰号业务来了。”
“这位不知是公公还是娘娘的同学，你试卷写完了吗？老班待会儿要说的。”隔了过道和一个位置的帅思睿皱眉加入聊天。
宫平良对公公绰号完全不在意，还常常拿韦小宝韦公公举例子，和皇帝是拜把兄弟，娶了七个老婆，混得风生水起，堪称人生巅峰。
但娘娘绰号，他还是要反驳的，可是刚张口，帅思睿已经跑出教室了。
他去办公室，母祈安不在，八班班主任的女儿在折叠小椅子上坐着玩娃娃机，机子有点卡住了，他帮忙看，捣腾了半晌，机子正常启动，小姑娘高兴得直鼓掌。
等到下次课间再来时，帅思睿才见到母祈安，他建议道：“老班，新同学的座位，她有些近视，安排在室友后面吧，也方便她能更快适应新环境。”
母祈安的视线从桌上资料移到帅思睿脸上，“又是戈歌派你来的？”
“是啊！他说我又不高考，给我找点事做，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点过分。”帅思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母祈安上下审视他，“我怎么从你这脸上，感觉不到他过分啊！”
“……都说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我选择开开心心地过嘛！”
“我待会儿去问问同学意见再说。”
等梁佳跟着班主任走进教室，全班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母祈安手撑着讲台，声音洪亮地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转入我们班的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母祈安让她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梁佳。”她说完，朝大家15度鞠躬，然后就把目光望向班主任。
母祈安也在看她，俩人大眼对小眼，然后眼神交流。
就……没了？
没了。
底下人也怔了一瞬，然后配合地再次响起掌声，接着交头接耳，窸窸窣窣讨论起来：
“这自我介绍够简短的啊！”宫平良还一脸不满补充道，“而且这名字完全没有我发挥的余地啊！”
羊舌鹏涛好奇道：“诶，有没有姓婆的啊？说不定有人叫婆家。”
宫平良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我突然想起我初中一朋友叫朱逸群，我们都叫他一群猪。”
帅思睿哼笑一声，道：“那你还真是找对组织了。”
羊舌鹏涛立马笑起来，因为顾忌上课，拼命闭紧嘴巴，整张脸憋得通红。
戈歌发出“咯咯咯”的鹅叫声，而且还愈演愈烈，身子前倾，手握成拳捶了两下桌面。
大家都被戈歌的笑声吸引，纷纷扭过头来，然后亲眼看见他笑得难以抑制，张着嘴巴，后仰。
咣！
真真是乐极生悲，戈歌脑袋响亮地撞在后墙上，手下意识伸去捂住磕到的位置，嘴虽然还大大张着，但他的笑声止住了。
但目睹全过程的大家顿时哄堂大笑起来，连讲台上的班主任和梁佳都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