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想见我吗？
楚争恨恨地说：“妖族早就签署了和平协议，不被邀请是不能踏入别人的领地的。但是架不住某些贪婪的人类，私自将他国的邪恶力量请进来，不仅害人，还给我们添麻烦。”
天族不在了，请愿得不到回馈，就会有人动歪脑筋。可天下哪有白得的便宜？看似实现了愿望，却都是表象，都是要拿精气，寿数和运道去换的。虚假和短暂不说，等意识到被反噬，就为时已晚了。
好比洛雅，最终得了个疯疯癫癫的下场，再光鲜，也不过昙花一现。
信仰的力量是相互的，人类相信神的守护，神也相信人能坚守本心。所以到最后，神只存在于人心，天族是否真的存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林落收起药箱，让沈斋穿好衣服。
因为胳膊酸麻，沈斋穿的有些费劲，得林落帮忙才行。楚争不齿于沈斋这种“色诱”的行为，一下就撞开了林落，粗鲁的帮沈斋整理衣服。
这行为落在林落眼里，竟意外觉得和谐，她忍不住想为他们争取成为伙伴的机会，“以后，要是碰上匪夷所思的案子就找阿狰。”
“姐姐，我跟他可不是一个部门的！真要论起来，我职位可比他高多了。”
说起职位，沈斋倒是想到一个问题，“既然特调所可以接手刑警队的案子，也就是在同一个系统中，这么说来，上位者，是知道妖族的存在了？”
楚争本不欲多言，他在沈斋面前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却又担心林落瞧不起他搞歧视，于是“大发慈悲”地说：“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就再给你解解惑。为了避免统治者以权谋私，妖族的存在是只有特调所的四位负责人才能掌握的机密。特调所隶属安防，所长享有绝对的特权和至高的权限，可以不听从任何人的调配。每一位负责人可自行选择继任者，对候选人会进行多年的暗中考察，从中择优。你说的上位者大多只是知道安防部门有一个特殊机构而已，不从属于国家和个人，因其历史性和神秘性，得到了尊重和保留。说白了，特调所所长只是连结两族合作的桥梁，他手里握着的是所谓上位者和妖族的全部秘闻，所以，无人敢撼动。”
林落也是这时才从楚争的口中对特调所了解了一二，其神秘性可想而知。想来，初代的创立者并不希望特调所成为争夺权势的工具，它的意义只为了维护人界的安定，而其成员构成又是在妖族排的上名号的，所以在两边都有一定的威慑力。
楚争嫌弃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脏东西，对沈斋说：“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药也上了，该走了吧？”
沈斋假装没听见，甚至还往沙发里侧挪了挪。他今天除了跟楚争打架，什么正事都没干，怎么可能走？
空气静止了两秒。
楚争走到到门口见沈斋没动，催促道：“走啊！”
沈斋岿然不动，“你走你的，我跟你不顺路。”今天因为楚争的出现，已经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他还想问问“聘礼”是怎么回事呢。
楚争当然是能打扰他们就打扰他们，凭什么让沈斋跟林落单独相处？
见沈斋还赖着，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勾住了沈斋的脖子，把他从沙发里捞了出来。
沈斋的头就卡在楚争的腰和胳膊之间，根本无法挣脱，他站都站不直，就被楚争夹着走了。
“放开我！”
楚争脸上带着笑，他的神力在此刻发挥出来，还能腾出一只手跟林落挥手再见。
“姐姐，我们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林落心底的忧虑来不及化开，就被他们打闹带来的欢乐覆盖。杞人忧天从来不是她的风格，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笑着送别，还嘱咐了他们要好好相处。
楚争带着沈斋走进了一家饭馆。
沈斋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请我吃饭？”
“你不想知道我跟她之间的事吗？”
沈斋心头一动，但他很快便把好奇心压了下去，“我自己会问她，没必要从别人的口中了解她。”
他才不信楚争会那么好心，再说，谁知道楚争会怎么添油加醋的说出来，到时候平添误会，反倒让他跟林落生了嫌隙。
楚争没想到沈斋那么理智，但他仍不放弃，“有些事，就算你问她，她也未必会说。你才认识她多久，她做过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就算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沈斋略有动摇，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他明白楚争说的没错，他的问题，林落是会回答，但却不会主动跟他倾诉，而他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问。如果楚争愿意说，他倒也乐意听，大不了把有疑问的地方再拿去跟林落求证。
楚争见沈斋没反应，又追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想知道？”
沈斋似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想说就说。”他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把选择权推给了楚争。
楚争知道有戏，就更来劲了，“我现在，又不想说了。”他架起二郎腿，把手插进了口袋，像是刻意在戏弄沈斋。
沈斋不屑于配合他的调戏，自顾自看起了菜单。
面对沈斋的无视，楚争觉得无趣，一把抢过了菜单，随意勾选了几个菜，就交给了服务员。
正值饭点，饭馆里人满为患。这个地方环境好，菜品精致，吸引了许多年轻的男女。看到两个帅哥面对面坐着，无声地对峙着，纷纷侧目。
“哇，你看那两个男的，好帅啊！”
“天哪，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上，两个我都好喜欢！”
“是亲闺蜜就帮我去要个微信！”
“我不敢啊！那个穿皮衣的，虽然帅，但看起来好凶……”
“我喜欢那个狼尾的，这不妥妥的小狼狗吗！”
“等等，他俩不会是一对吧？你看，像不像是吵架了？”
“不对，你看他们点的菜……”
“全都是绿的！？这不会是暗示谁的对象出轨了吧？”
“不是吧，这么帅的男人都能被戴绿帽子？”
沈斋看着一桌子绿油油的素菜，鄙夷的问：“你出家了？”
楚争很是解气，“你不是叫沈斋吗？给你点一桌素菜，对得起素素之名。”
沈斋咬着牙，“别这么叫我。”他对这名字不敢有什么意见，但是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拿他调侃。
楚争又如何会怯他，“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叫怎么叫。”
沈斋反倒不气了，他往椅背上一靠，“是吗？那我也不能保证，我这张嘴会吹出什么枕边风来。”
楚争果然急了，“什么枕边风！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碰她。”
沈斋觉得好笑，“你是不是不明白，什么是男女朋友？”
“没有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就做不得数，你别想乱来。总之，我盯着你呢。”
“是不是乱来，你说了不算。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虽然他和林落才刚刚在一起，但是沈斋是奔着一辈子去的，无论林落会不会同意，他得拿出诚意和态度。
————
林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过一天就是元旦了，明天也就是陈沫离开的日子，所以她本想今天见一见沈斋，明天就待在渡口哪也不去。
不过，好歹是见面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生活也生出了些期待？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很多东西，当一个人时间足够多的时候，就会觉得什么都还来得及。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看一看旅行社了，这个困住了她的地方，似乎早已变成了她的一部分，到如今，竟成了她的根，明明拼了命的想逃离，却莫名找到了归属感。
林落跟着每一个员工走了一遍流程，所有人都以为她在视察工作，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怀念什么。
“社长，我哪里做的不好，您直接告诉我成吗？你这么一声不响地跟着我，瘆得慌。”张三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可惜并没有得到林落的回应，她只是背着手又去盯下一个。
张三：“……”
第二天，陈沫一如往常，向她递来当天的名单。
“社长，我的工作已经跟金名交接好了。今天，我会站好最后一班岗。”
林落点点头，朝自己的对面努了努嘴，示意她坐到蒲团上。
“最后一次喝我的茶了，不躲了吧？”
陈沫笑道：“荣幸之至。”
陈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由得蹙眉，“奇怪……似乎没以前那么苦了。”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林落刻意为了她少放了茶叶。想想也是奇怪，本来不爱喝的东西，一旦再也喝不到了居然还有点可惜。
“是吗？”林落此时才发现，她现在茶叶越放越少，似乎她也能尝出点甘甜了。
陈沫大概是觉得看一眼少一眼了，于是就一直盯着林落，许久，她问道：“社长，你跟沈斋，真的在一起了？”
换做以前，她是绝对不敢问的。林落于她，如顾墨清于林落，是神祇，是高高在上，不入红尘的存在，哪怕林落的行为无限贴近凡人，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林落有一天会跟一个凡人缔结恋爱关系。
林落知道陈沫想说什么，“嗯，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可是，当我时不时的想起他，莫名其妙想靠近他的时候，他在我这里，注定就跟别人不一样了。”
“我曾经以为，那个人会是胡教授。”或许是因为林落身边的人实在太少，每一个似乎都很特别。
这一次，林落没有接话。陈沫也很识趣的没有再说，把话题又引回到林落身上。林落并不依赖术法，但生活起居却比较依赖陈沫，所以陈沫不得不仔仔细细地叮嘱她。
这一天，她们聊了很多，不仅追忆往昔，居然还能畅想未来。她们不再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更像是老友，相识多年，却在最后一刻才有说不完的话。
继林落之后，陈沫趁着工作间隙，又依次与其他人话别。
时间很快就接近了零点，今天的最后一个客人，便是陈沫。
旅行社所有人都集合在大堂，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忧参半。能重入轮回是造化，该为陈沫开心的。
林落更是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她亲自将船票递给陈沫，“你啊，是唯一一个一辈子拿到我两张船票的人了。”
“多谢社长的收留和照顾。”说完，陈沫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礼，林落受的心安理得，但她还是说了句，“你照顾我也不少。”
小雪儿泣不成声，“沫姐，我舍不得你……”
“好了，你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别总是哭哭啼啼的。以后，少看点霸道总裁，好好工作，别瞎跑。”
金名无声的站在人群中，眼神一刻都不舍得从陈沫身上移开。
能去送的都去了，林落站在大堂中央，明明只是走了一个人，却觉得旅行社忽然变得冷清了。
这里每天人来人往，却无法驻足停留。细算起来，她究竟送走过多少人呢？她理应习惯了分别，以前也不是没有送走过下属，陈沫算是跟着她最久，也最得她看重的。唯有这一次，她似乎能感受到心里的怅然。连陈沫都走了，下一个会是她，还是谁呢？
直到金名最后一个回来，林落还站在原地。
“她上船了？”
“嗯。”金名遥望着船只驶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回来。
“可惜，我的小说还没完结，陈经理就走了。”明明提前知道了分别的日期，怎么还是会留下遗憾？
“是专门为她写的吗？”
“嗯。紧赶慢赶的，还是不忍心仓促结尾。”
林落拍了拍金名的肩膀，“你若有心，她会看到的。”
金名忽然眼睛一亮，他似乎明白了林落的意思，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社长，我一直想问你，船票上的图案，到底是什么？”
林落没有隐瞒，“是我故国的图腾。”
“故国？发生了什么吗？”
林落沉默了，终是有些事情，无法忘却，无法释怀，时刻提醒着她罪不可恕。
上了楼，坐在窗口的蒲团上，她似乎还能看见陈沫坐在她面前，喝了一口茶之后紧皱眉头，想吐又不敢吐的样子。
嘴角的笑意略带苦涩，又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这让她很不舒服。
拿起了一天未动的手机，有几条沈斋的信息。
“在干嘛？”
“晚上有安排吗？”
“一天都没有理我了，我很想你。”
“本来想跟你一起跨年的，但是临时接了个案子。我先去忙了。”
“我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回我？”
最后一条信息的时间是00：20，也就是15分钟之前。这会儿，应该还没睡吧？
林落给沈斋打了电话，没想到那边很快就接了。语气有被冷落之后的委屈，却难掩庆幸，“你总算知道联系我了？”
“累了一天，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电话。”沈斋并没有电话信息狂轰乱炸，只是空闲的时候发了几句，既表达了自己的思念，又不打扰林落。
“现在等到了，安心了吗？”
“想见我吗？”答非所问，却听得出来，沈斋很想见她。
林落也不矫情，直接回答说：“想。”她很喜欢沈斋的懂事，却不忍心让他一直这么小心翼翼。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沈斋的语气里带着欢愉和坚定，“你下楼。”
林落噌的坐直了身体，她感觉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开门进了办公室冲下了楼。
他在楼下，他在等她。
她原先其实没那么迫切，但此时突然就想立刻见到沈斋。
旅行社门口，沈斋如松一般站着，手机还举在耳边。漆黑的夜幕中，他身着黑色的大衣，踩着一双马丁靴，却灿若星辰，一下就占满了林落的视野。
见到林落开门，他眼底荡开笑意，带着磁性的嗓音柔声开口，“新年快乐。”
他说话的时候，还冒着哈气。
林落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了，几乎是在沈斋说完“乐”的下一秒，就一头扎进了沈斋怀里。
这一刻，心里的空虚一扫而光，她恍然记起，第一次拥抱沈斋的时候，这种感觉还很陌生，现在她终于明白，是满足，是惊喜，是心安。
沈斋来不及收起手机，就抱住了衣衫单薄的林落，在冰天雪地之中，他竟觉得林落的身体是暖的。
此时此刻，他也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新年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后，他终于有了迫不及待想要见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