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恨我吧
“落落你怎么又回来了?”沈蓝书从楼上跑下来,她刚刚正打算叫车呢,就接到了林落的电话。
林落宠溺地说:“事情办完了我当然要来接你,我今天可是顾墨清派给你的专属司机,怎么能不把老板娘安全送回家?”
“她说顾墨清?顾董?是顾董的司机啊?”这些叔叔们的思维并没有能及时转过弯来,就听见了司机两个字。
“哎哟,真不愧是顾氏,连司机都跟选美出来似的。”
“老沈,你说的没错,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有个性,小小年纪的就敢直呼老板的名字,放在我们那时候啊,没有前途的。”
沈蓝书有些生气,站到林落身前想跟大家解释,但却被林落按了下来。林落更想听听沈为民怎么说。
“这么说起来,顾董还挺亲民的。你们看,顾董那么大一个老板,送的是千把块的酒,老沈,你上次请人家吃饭花了不少吧?”
沈蓝书气得直喘大气,千把块?请吃饭?颠倒黑白的事还能那么招摇的到处说,真是不怕拆穿啊。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也是侄女婿,订婚没通知,还不上门赔罪,也太敷衍你了。也就是你脾气好能忍,换做是我,我怎么也不放心把自己侄女交给他啊。”
许是酒精的作用,几个人口无遮拦,像是特意说给林落听的,在为沈为民鸣不平,沈为民只是笑笑,装的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能暗自咽下委屈的老好人。
沈蓝书握着林落的手,用足够掩盖其他人声音的音量说:“你们误会了,落落是顾墨清的妹妹,是老板,不是司机,她开玩笑的。”
一时间鸦雀无声。
喝下去的酒似乎清醒了大半。
要只是个司机调侃几句也就罢了,就算说了顾墨清的坏话她也不能去领导面前告状,沈蓝书就更不会说长辈的不是。可这是顾氏的大小姐,他们好心想替沈为民主持公道,岂不是得罪了顾氏?
“顾董的妹妹?老沈,你怎么不早说,怎么能让人家在外面站着等呢?小姑娘,快进来坐!”
林落并不领情,“不用了,都站了那么半天了,我接了蓝书就走。”
“顾氏的大小姐专程来接你啊?蓝书你派头不小啊。”
林落昂着下巴骄傲地说:“这有什么,蓝书可是我们顾董放在心尖上的人,欺负她的人,顾董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几人都觉得很懊悔,喝酒误事啊,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蓝书醉心舞蹈,在顾氏说不上话,可这位大小姐未必。毕竟是顾家的人,对自己企业多少会上点心,要是能搞好关系,那将来一定能带来不少利益。
“哎呀, 小姑娘,可别把我们说的话放在心上,都是闹着玩的,喝多了,喝多了……老沈,这跟你说的可不一样啊,顾董对蓝书多好啊。”
“就是啊,还特地让自己的妹妹来接蓝书,这两个小姑娘平时关系也一定很好吧?以后没事多来家里玩!老沈啊,我可真羡慕你,你这又多一个女儿啊!”
林落想骂人,沈蓝书用眼神示意她别冲动。
沈蓝书拿好了东西,客客气气地对大家说:“各位叔叔伯伯,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诶!这就走了啊,不再坐一会?”
沈蓝书笑了笑,“小叔,虽然顾墨清不会计较您请客,他掏钱的那顿饭,但是他特意去朋友酒庄挑的,送您的那两瓶十几万的酒,您可得记着喝。没有合适的温度收藏,到时候反倒错过了最佳口味。”
说完就拉着林落走了。身后顿时响起了一片质疑声。
“什么酒?顾董还送了你那么贵的酒?不是说就送了这几瓶吗?老沈,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我们又不是贪酒,但你也不能糊弄我们啊。”
“就是,要不是你,我们能在顾家小姐面前说错话吗?”
沈为民连连摆手,“你们喝多了吧,蓝书开玩笑的看不出来吗?你们别听她瞎说!”
沈蓝书笑着跑进车里,“哈哈哈,这顿酒喝的可真是痛快!”
林落启动了车子,“你这个小叔,当着你的面就敢把白的说成黑的,你不拦着我,我早把桌子掀了。”
“我就知道你要生气,可是掀了桌子那还不是得我奶奶收拾,算了算了。”
“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沈蓝书不可能真的不计较,只是,“没办法的,奶奶只肯让她的儿子赡养,小叔不好过的话,奶奶也不会好过,何必呢?”
“他就是掐着你软肋呢,到时候酒厂的罚款,以后他开展新业务,免不了还得找你。就算知道自己以后需要你帮忙,他还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在背后诋毁你。”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通过贬低别人来获得优越感。他们只喜欢听别人的赞美,一有不如意就把过错归结到别人身上,只有自己是对的。可能这样能得到心理上的满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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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斋下班的时候整理东西,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根棒棒糖。
他拿起来看了又看,自己从来不吃糖,这是从哪里来的?隐约好像能记得是谁给他的,可究竟是谁呢?
这根棒棒糖给他的感觉并不好,他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这几天他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骑着摩托也没有立刻回家,就漫无目的地转着。鬼使神差的就开到了一个小区门口,摘下头盔一看,居然是沈蓝书住的地方。
正当他疑惑为什么会来这里时,林落开着车从小区里面出来。
林落最近并没有开暗影,能让她想起沈斋的东西她都不想碰。办公室窗台上的满天星渐渐枯了,她也一股脑的全扔了。那些从电玩城抓起来的娃娃,被她塞进了休息室的黄花梨箱子里。
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却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至少,林落以前从来没见过旅行社被破坏成这个样子。
幸亏大堂足够空旷,也没什么可以砸坏的,只有立于中心的雕塑,手腕被截断,船桨落入喷泉池中,水花溅了一地。
林落进来就没看到人,她大吼一声,“谁干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响应她,一大群人从大堂一个角落乌泱泱地冲了出来。跑在最前面的就是今天在沈家阁楼抓的那只恶鬼,此刻张牙舞爪,吐着舌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它似乎乐在其中,耍得后面的人团团转。
小雪儿从另一面跑了过来,“社长,您可算回来了!”她没在自己的工位上,而是刚刚送走了一批客人。
林落问道:“什么情况?”
“社长,您从哪抓的这家伙,太凶了!突然就发狂了。”
说完,金名带着十来个服务生和保安又一阵风似的从林落面前掠过去。那恶鬼还冲林落做了个鬼脸。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鬼脸。
林落倒是很淡定,反正到了旅行社,什么恶鬼都出不去。
“这家伙没别的本事,就是会跑,小金子是不是把锁链收了?”
小雪儿点点头,“可不是嘛,还以为到了旅行社就万无一失,没想到一溜烟就跑了。”
林落没打算插手,等他们第三次跑过林落面前的时候,四条锁魂链终于将恶鬼牢牢地圈住。
金名将它提溜到了林落面前,“社长,是我大意了……”
林落给了金名一个失望的眼神,“我让你牵着它走了那么久,你都不知道它擅长什么,要怎么对付它?”
金名的头垂得更低,他很刻苦,也很聪明,就是不够细心,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但总有时候会忽略一些问题。
陈沫这时候走出来,她刚刚被恶鬼抓伤,去处理了一下伤口,所以就让小雪儿暂代了一下她的工作。
陈沫想缓和一下气氛,“社长,怎么没有直接超度,而是把恶鬼带回来了?”
林落蹙眉,“你去哪了?”
虽然她有时候无理取闹,没个正形,但是擅离职守是她不能忍受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有自己必须做的事,关键时刻是绝不允许掉链子的。
金名见林落对陈沫不满,急着替她说话,“社长,陈经理受伤了。”
林落却反而生气了,“这是借口吗?你失手,她替你引开话题,她擅离职守,你替她解释,倒是互帮互助啊。冥府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但是刚刚我进来看见了什么?雕像损坏,这是在砸招牌啊!平时的训练就这个水准?是我对你们太宽容了吗?”
没有人敢说话,只有那只恶鬼还在“咯咯咯”地笑。
金名很是自责,如果不是他,陈沫就不会受伤。他很清楚陈沫是一个极其尽责的人,每一件事都办的很圆满,可是这一次却受他连累。
林落也不想浪费时间训斥他们,“所有人,明天午时之前上交一份三千字的检讨给我。散了吧。”
林落最喜欢的惩罚手段就是写检讨,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动笔,这比什么处罚都能解气。果然,除了陈沫没什么表情,金名欣然接受,其他人都是一脸痛苦。
林落喊住了陈沫,“让我看看,伤哪了?”
陈沫受宠若惊,忙道:“没事的,一点小伤。”
“打不过你就不会躲啊?反正又跑不了,让他们多追几圈就是了,你怎么就非要操这个心?”
陈沫看着自家社长担心她的模样,觉得既温暖,又不舍。
每一次林落训斥她都在气她没有保护好自己,陈沫知道,林落喜欢的是量力而行,有能力就冲上去,没能力就别添麻烦。只不过,她以后再没有机会跟大家并肩作战了,受点伤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沫语气温柔,还带着点撒娇的意思,“社长,我还能再操多少心啊,你就别再说我了,念着我点好吧。”
“你当我愿意说你啊,我才懒得管你。”林落说完就牵过金名手里的链条,往楼梯下面的房间去了。
大堂里就只剩下金名和陈沫两人。
陈沫避开金名的目光,转身就要走。金名的行动先于思维,已经抓住了陈沫的手。
“放开,去干活吧。”陈沫依旧用那样疏远的口吻。
“不放。陈经理,你能不能别再躲我了?”金名言辞恳切,他不愿与陈沫这样一直尴尬下去。
“我说过了,我没有躲你。”
“你有!你每天都好像看不见我 一样,把我当空气。我们一开始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陈沫想甩开金名的手,可是根本甩不掉,“我讨厌你,不行吗?”
“我不信,你如果真的讨厌我,为什么要在社长面前替我解围?”
陈沫有些心虚,“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走出来的时间凑巧而已。”
“哪有那么多凑巧?连社长都看出来了,你还要否认吗?”金名其实也不敢相信陈沫会帮他,只是林落都挑明了陈沫是在替他引开话题,他们俩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陈经理,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夸赞我,对我好的人,在我心里,你很重要。我不希望我们每天见面就跟陌生人一样,不……陌生人也不是这样的,你对陌生人,很温柔,不会对他们的伤心视若无睹。陈经理,你不要把对我的好全收回去,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金名越说越委屈,他曾经觉得这世界是灰暗的,没有人在乎他,他也得不到任何人的重视,他渴望被爱,却从不敢奢求。却没想到,死后能遇见陈沫。从他大闹旅行社的时候就记住了陈沫,他上了船,不断地祈求,要是能再见到她就好了。
果然,心诚则灵,他又回到了旅行社,跟陈沫变成了同事,他们可以朝夕相处,甚至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然而,这一切却只是南柯一梦。得到后失去,果然比从未得到更加难以接受。可是,他连原因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被抛弃了。
陈沫苦笑,“我残忍?那你呢?好,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陈沫转过身来直视着金名,满眼皆是恨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旅行社吗?因为我要问问那个害我家破人亡的凶手,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明明是我救了他,为什么我全家都会死在他手上!对,没错,那个凶手就是你,上辈子的你!我没有等到他,却等来了你。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我再也没有办法消减我的恨意,难道要我恨你吗?”
金名的表情比陈沫更痛苦,他猜到了上辈子一定做了对不起陈沫的事,但他没有那时的记忆,想不到可以弥补陈沫的方法。
可是弥补有用吗?伤害已然形成,就算道歉,就算偿命都无济于事,陈沫自责了那么多年,一个人在黄泉等一个结果,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她该有多么失望!
更令金名心疼的是,陈沫并没有盲目地憎恨这一世的他。陈沫疏远他,只是不愿意恨他。所以,他并不是被抛弃了。
“你可以恨我……你恨我吧,求你了,恨我吧……只要你,别再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