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百兽出没
随后，顾墨清便谈起了林落的工作。首先是对她这个月付出的肯定，然后就给她定了明年的目标，以及五年计划，十年计划。
“怎么这么急？”对林落来说，几年，几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旅行社也不过是她人间身份的一个庇护所，长久以来她根本不上心，做得好做不好都无关紧要。可是顾墨清却忽然给她定好了阶段性目标，还要她必须完成。
顾墨清轻描淡写地回她：“既然有了起色就趁热打铁，旅行社办的好，获利的是你自己。”
林落知道，顾墨清绝不会无的放矢，他的所有决定都掷地有声，他会在自己离开前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论是冥府还是林落，他都会安排妥当。
他这句话在林落听来，就好像担心自己有一天会护不住她一样。
“你交给我的工作我自然会完成，但是，你休想甩掉我这个拖油瓶，你得一直当我的靠山。”
顾墨清和狐九是陪伴她最久的两个人，从她还身为人的时候就陪她一直存在。生命易逝，她又怎么能承受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一再消失。曾经，她接受一个人靠近的前提，就是得能活。她不需要他们都围着她转，只是需要知道他们还存在，不会留下她一个人就够了。
她只是不想再成为遗留下来的那一个。这个陌生的，与她毫不相干的世界，独活又有什么意义？对了，她怎么能算活着呢？这不过是对她的惩罚而已。
所以狐九无疑是特别的，如果说顾墨清给了她赎罪的机会，那么狐九就是她牢狱生涯的一道光。事事以她为先，为了她钻研古法，为了她一统妖界。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她害怕孤独，所以发誓永远不会离开她。
这也是她相信狐九不会拿自己去冒险的原因。可说她一点都不担心也是假的，从顾氏出来，她就鬼使神差的去了狐九的酒吧。
一推门却惊呆了。
“人呢？”
一直以来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的妖族聚集地，此刻竟只剩酒保一人。
“使者大人，您来的不巧，大家都去边境了。”酒保见到她仍是点头哈腰一脸惧色，但也尽量表现得不卑不亢。
“边境？都去了？”是自发的想为狐九讨公道，还是狐九的安排？
“妖神大人临走前的命令，如果他不能如期归来，就去边境集结。除了在特调所有备案的，都去了。”
几乎所有的妖族都出现在边境，声势浩荡啊。可……
“会不会目标太大了？”
“以原身保卫边境线，只用来震慑对面的异族，人族不会发现。没有妖神大人的下一步指示我们不会轻举妄动。”
这么说，狐九果然没事。
“你能联系上狐九吗？”
酒保摇摇头，“没有妖神大人的消息。”
看来都是狐九提前计划好的，他现在在做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这一天，许多网友都说看见了奇怪的现象。比如青天白日闪过一道亮光，云层里有什么东西忽隐忽现。比如田间地头忽然泥土翻涌，好像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蛄蛹。比如莫名的闻到一股臭气，有什么东西飞速跑过卷起了漫天尘土。再比如好端端的一个人凭空消失，让网友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有超能力……
然后就有了各种链接，什么“多地出现不明飞行物，有人拍摄到清晰画面”，“专家称发光物体不可能是卫星或者飞机”，“村民发现地下有活物活动迹象，疑似巨蟒爬行痕迹”等等。
不过也都是当作趣闻分享，茶余饭后的谈资，算是引出了一个话题，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这也叫不会被人族发现？”林落看了网友分享的小视频后，严重怀疑妖族的智商，没有狐九的领导，真就是胡来。“祈祷特调所没有注意到吧，这不给人增加工作量吗？买个机票正常出行很难吗？是压抑了太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撒欢了是吧？我看今晚，边境的部队都能看到百兽出没的奇观了！”
“不会吧，社长，这点分寸想来他们还是有的……”陈沫是和林落一起看的，看完也觉得略微夸张了点，虽然影响不大，但同一时间发生不免让人猜想是什么预兆。
“妖族本性难除，一有可趁之机就容易现原形，否则特调所哪有那么多事做。”
陈沫苦笑道：“看来胡教授这些年着实不容易。”
“管理者哪有容易的，怕的是有人明明什么都不懂，还喜欢指手画脚，觉得自己能比上位者做的更好。”
“社长，我可没有质疑过您的决定啊！”
“你怎么还对号入座了呢？我点你了吗？”林落笑着看着陈沫，“妖族还是以实力为尊，所以只要狐九在，就不会出乱子。还好冥界体系完整，大家各司其职，没有那么多心思，即使没有实力强大的人压制，也能有条不紊。”
林落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拿起了手机，“我那大徒弟最近怎么没声了？”
“陈工或许是工作繁忙，他毕竟得养家糊口。”陈沫知道陈浚霖的事，对于沈斋和沈蓝书也是略有耳闻。她觉得这个本家的孩子颇有出息，居然有本事拜林落为师。
陈浚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师父！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还行，看你情绪挺高。活着就好，我挂了。”林落只是担心他看到一些奇怪的事情会胡思乱想，看来是她瞎操心了。
“别啊师父，你等一下！刚好我也有事找你。”
“什么事？”
“之前不是说给我妈报个旅游团吗，以前她都习惯了等我爸回家，有节假日也不出门，现在又老是不放心我一个人。我这次是好不容易才说服她的，明天我们就去你那里，让她出去玩个七天十天的，好好散散心。”
“怎么，她现在放心你了？”
“我现在不是有师父了吗！”
“嘁，油嘴滑舌。”
挂了电话，林落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陈浚霖过分开朗了，多少有些刻意。难道是最近工作顺利，项目有大进展了？
“社长，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为什么您不收金名为徒？”
“哟，你这是给小金子要名分呢？”
“哪有，毕竟您什么都教他了。”
“我让陈浚霖叫我一声师父，是因为即使他什么都学不会，我也有能力保护他。可金名，即使他学会了我所有的本事，我跟他也不过是两条平行线。教他，只是我的任务。”
“社长，您的意思是？”
林落没有回答她，而是问她：“陈沫，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陈沫脱口而出：“378年。”
“这个数字，你耳熟吗？”
陈沫的心沉了下来，“我刚来到时候，您说有378人因我而死。”只是她不理解，明明是在说金名，怎么扯到她身上了？
林落长叹一口气，“快年底了。”
陈沫身形一晃，第378年还有两个月就结束了，意思是说，她可以离开旅行社了？她，终于可以上路了？不对啊，她是为了等一个人才留下来的。
“可是，我要等的人呢？”
“你已经等到了啊。”林落托腮看她。
“等到了？在哪里？”陈沫急切地询问，忽然隐隐想到了一种可能，“是……金名？”
确认了她心中所想，陈沫感觉好像被雷劈中，再也站不稳，颓然地坐到地上。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关照有加的金名，竟就是她恨了那么多年的人！多么的讽刺，她设想了无数见到他的场景，她想质问这个害她无法轮回的人，当初好心救他，怎么就让自己沦为了罪人？
她陈沫出生于书香世家，一辈子行善积德，最后却只能在黄泉，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于非命。而她，居然和这个罪魁祸首共事，度过了那么美好的一段时光。
命运真是可笑。
“社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如果她早一点知道，她就不会……就不会……就不会心疼他！他这一世被人欺负，不被人爱，都是报应！
林落的视线回到自己手里的茶盏上，冷冷地说：“陈沫，我什么都没跟你说。”
陈沫一脸苦笑，天机不可泄露，没错，社长什么都没说，都是她自己猜的。
金名自从开始埋头苦练就与她保持了距离，是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吗？
陈沫再见到金名的时候已经没有好脸色了，连小雪儿都看得出来她的变化。陈沫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小雪儿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好像下一秒就能变成恶鬼似的。
金名小心翼翼地想触碰陈沫，“陈经理，你怎么了？”
陈沫愤怒地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声音之大，整个旅行社的人都听到了。
“怎么了？陈经理跟小金子吵架了？”
“因为什么呀？陈经理一直那么照顾小金子，小金子是怎么惹到陈经理了？”
“不知道啊，小金子最近不是一直在练功，人影都不见吗？”
“天啊，我第一次见陈经理发火。”
“我也是啊！陈经理一直都那么温柔，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怎么会冲小金子吼？”
“你这么说我更好奇发生了什么了……”
陈沫死死的盯着金名，想从他眼里看出一丝已经知晓前尘的破绽。可是，没有。是啊，社长怎么可能会告诉他，而且今生的债还没有还完，上辈子的事，他怎么可能记得？
金名的眼睛很澄澈，他看着陈沫，只有担心。
“陈经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
“没事，错的是我。”一切都错在她当年救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是不是小说写的不好？我可以改剧情的，我最近写的是有点匆忙，以后不会了。”
“不用了，以后也不用了。”
“陈经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想看了，什么小说，都是假的。”如果命运也能像小说一样随手涂改，那该多好。
“陈经理……陈经理！”
陈沫不管不顾地跑开了，她现在根本不想面对金名。她翻出了金名写给她看的小说，疯了一样撕得粉碎。这是她最难堪的一晚，她丢下了工作，把自己困在房间里，一会哭一会笑。
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大堂，有几个客人忍不住发问：“你们这儿是闹鬼吗？”
引路的服务员礼貌地回答他们：“客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不就是鬼吗？”
“我就算是鬼，也不影响我怕鬼。”
“客人放心，我们绝对会保证您的安全，请拿好船票，前往窗口排队。”
后来，陈沫见到金名就会装作没看见，这让金名很是抓狂。知道错在哪还能改，可他就是不知道哪里惹到了陈沫，现在完全就不给他靠近的机会，想问个明白都做不到。所有的不开心，不理解他只能全写进小说里。
在顾墨清擅自给狐九设定的三天期限内，那些亡魂自己就回来了。
“不知道啊，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出现在雪山脚下，我就记得晚上漫山遍野的都是绿油油的眼睛，哎嘛，太吓人了，我还以为那就是地府呢！”
“还好，旅行社的车很快就来接了，那个地方我可是不敢待下去。”
“根据我的经验，我觉得那是狼。”
“哪能有那么多啊？整个山头都绿了！”
“何止！我还看见了红色的眼睛，有黑影在晃动。”
“别想了，还是这地方好，终于有种可以落脚的感觉了，这几天我好像一直都在飘。”
“阿飘阿飘的，当然得飘了。”
林落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估计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清点了人数，一个没少，总算是安心了。
陈沫对完名单对林落说：“社长，就差胡教授了。”
“嗯，知道了。”
“胡教授还没联系您吗？”
“他应该就快回来了。”
“没想到，这次海外计调部要靠胡教授才能把亡魂找回来。”
“不好说，或许这些亡魂就是被阿九藏起来的呢。”
“啊？社长您为什么会这么想？”以冥府的亡魂为质，若不是顾董掌控着大局，若不是社长对胡教授足够的信任，这三天，在境外找不到亡魂的踪迹，是极其容易挑起冥府与天堂的斗争的。
狐九恐怕也是知道这样的行为会激怒顾墨清，所以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
“以前阿九会陪我一起追捕恶鬼，那个时候我送过他一个收魂的锦囊，魂魄在里面会无知无感。”
“所以，这些魂魄才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