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是来收破烂的
从医院出来之后，沈斋和林落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说话。
沈斋想听听林落的意见，“你怎么想？”
“我说他们不知足的时候，你看见他们的表情没有？哦，你在门外看不见。我告诉你啊，那表情，简直就是把心虚写在了脸上。看来，我猜的没错。你问过医生了吧？洛雅的情况已经稳定，可显然她的父母还有别的打算，偏不肯好好待在医院。你说他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不想让他们女儿好吗？”
林落仔细的想了想，对沈斋说：“你知道养小鬼一般都是为了什么吗？洛雅近段时间一枝独秀，稳坐首席的位置，可见求的是事业。可是她被舞蹈团除名，又伤了身体，再想跳舞却不容易了。一个舞蹈家不能跳舞，她能接受吗？她父母能接受吗？”
沈斋大概听懂了林落的意思，是说他们急功近利了，“可是不管还能不能跳舞，那都是养好病之后的事情，不遵医嘱，那不是更伤身体吗？”
林落不置可否，“那如果有别的方法可以治好她呢？”
沈斋这回不明白了，“什么别的方法？”
“我怀疑，他们昨晚去见的，就是帮洛雅养小鬼的人。”
“你是说，他们还想用这种方法让洛雅的事业重新有起色？”
林落点点头，邪魔外道虽然代价大，但见效快啊。她拍了拍沈斋的肩膀，嘱咐道：“所以这件事，你管不了。”
沈斋这一次不会再误解她冷漠了，他想到一种可能，林落不让他管，那意思就是她要自己管！
“不行！”
林落被他突然提升的音量吓了一跳，沈斋攥住她的手臂向她求证，“你想自己去？”
林落目光闪躲，心想沈斋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她这个反应，沈斋就能确定了，她果然不会袖手旁观。
沈斋厉声制止：“不许去。”
可语气里免不了带着恳求，他知道林落是有主见的人，他们在一块，从来只有他听林落的份。他继续分析道：“能住进那个小区的，不是有钱就是有势，不清楚背后的势力，你不能冒险。”
林落是真没把那些放在眼里，“怕什么，论有钱有势，我不是还有顾墨清吗？”
“顾墨清护的了你一时，能护的了你一辈子吗？就算你能全身而退，万一以后都被他们盯上了怎么办？况且，正面交锋你或许没问题，但你知道人家会用什么阴邪手段对付你？”
林落看得出来沈斋很努力的在帮她分析形势，也很执着的想劝她放弃。不过，一来，他说的这些压根不需要考虑，二来，她本来就想把这个人揪出来，她就算能接受恶鬼，也绝不接受这片土地被别人家的气息污染。
为了避免沈斋没完没了的劝说，她只能先安抚沈斋，“好啊，看他们什么时候来找我，之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好吗？”
沈斋一怔，她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她有那么好说话？怎么可能！
沈斋紧咬着唇瓣，审视着看她，“你觉得，我有那么好骗吗？”
林落：“……”骗不了，那怎么办？耍横吧。
林落甩开他的手，反问道：“你就是不相信我，对吧？”
“我没有。”见她要生气，沈斋的气势果然弱了下来，“我只是……”
“沈斋。”林落见他委屈，也放柔了语气。
“嗯，嗯？”
沈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林落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一下觉得大脑空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仅仅只是因为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竟也能乱他心神。沈斋，你彻底完了。
林落见他出神，又喊了一声：“沈斋？”
“嗯。”他应的很快，像极了听见主人呼唤就迫不及待扑上来的大狗，他努力地压下嘴角的弧度，心里却恨不得能摇尾巴。
林落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是我和那个人的较量，我会以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去办。所以呢，不能插手的，是有特殊身份的你。懂吗？”
“嗯。”沈斋乖巧的点点头。
林落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嗯，听话就好。”
其实沈斋知道劝不了她，也知道拦不住她，反正到最后妥协的只能是他。他只是控制不住的担心，“不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一定要告诉我。还有，千万不能让自己受伤，如果你出事，那就是我工作范围内的事了。”
————
当天晚上，林落毫无阻碍地走进了一栋别墅。
一楼灯火通明，她却没见着人。整体风格是以暗红色为主的中式装修，家具古朴奢华，一看都是价值不菲。客厅的面积很大，顶挑的很高，相当空旷。靠院子一侧是一张大长桌，像是喝茶用的，并不高，墙边有不少木质的架子，摆满了古董瓷器。
“什么人！”
林落还没怎么好好参观，一个男人就出现在她面前。身材壮硕，留着络腮胡，很是粗犷。
他见林落是一个小姑娘，忽然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了。愣神的功夫，听见他声音又赶过来了七八个人，可都是一见到闯入者就放松了警惕。
“这是谁家的姑娘，知道兄弟几个晚上无聊，自己送上门来了？”
“极品啊，像是哪家的大小姐，今晚咱艳福不浅啊！”
“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能避过巡逻闯进来！”说完，就是一惊。
是啊，别墅外面有人不间断的巡逻，各个角落都有人蹲守，每个入口哪怕是窗子都安排了人值勤，这个女人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并没有接到通知说今晚有客人，可这个女人敢独自闯入，是仗着什么？他们立刻分出了几个人又在屋外巡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络腮胡大概是这群人的老大，他带着轻佻的口吻对林落说：“女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但是来了，也就别想出去了。
“我说小姑娘，怎么那么想不开偏偏落到我们手里？”
“哎，你挤我干什么，别抢啊，等老大发话！”
络腮胡点了最后面的一个人，“老幺，把她抓起来。”
“又是老幺！什么好事都先就着他，老大也太偏心了！”
年纪最轻的那个男人，看起来也是最瘦弱的，但即便如此，他也高了林落一个头。他看着林落，小麦色的面颊上染上红晕，“老大，我抓的人是不是就归我了？”
众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老幺还说对女人没兴趣呢，原来以前是没遇到对胃口的。”
看得出来老大还是很宠着老幺的，“可以。你先用，哥哥们不跟你抢。”
老幺受了莫大的鼓舞，一步步朝林落走去。他的语气算得上温柔，“我不想跟你动手，你自己乖乖过来，我保证不弄疼你。”
“啧啧啧，还是老幺怜香惜玉啊！”
“老幺，你可别墨迹了，你不上，那哥们儿可就上了，到时候别说哥哥不让着你！”
老幺见林落没动，大步就跨上来，伸手去抓她。林落不慌不忙，在即将被碰到的瞬间才闪身一躲。老幺见她动了，好像被调动起了兴致，要真是太顺从了不免乏味，她有心跟他逗趣，也不妨多增加点乐趣。
老幺就像一个扑蝴蝶的人，流连在花丛间，喜不自胜。
可几次之后，老幺也有点毛了，他看出来林落在戏耍他，让他在兄弟们面前丢尽了脸。可她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每一次好像要抓住了，就又被她给逃了。
老幺的窘迫也被其他几个人看在眼里。他们曾经都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打架就跟吃饭一样平常，所练就的身手自然不是什么花拳绣腿，如今看着老幺全神贯注却连人都碰不到，可见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
但他们人多，十几个人就在墙边看戏，怎么也不能由着一个女人拿他们的兄弟当猴耍。
就在老幺又一次去扑林落的时候，齐刷刷上来三个人挡住了林落可避开的方位。林落退步就感觉身后有热气靠近，余光一扫便知自己被包围了。
既然不方便躲，那就不躲了。林落站定，眼睁睁的看着老幺的手朝她胸口袭来。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一次她只能束手就擒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林落一脚踢在了老幺的膝盖上，整条腿像被折断的筷子，再也无法支撑老幺的重心，他惨叫一声，捂着腿朝旁边倒去。
林落已经脚下留情了，如果她的力道顶着他的膝盖踢下去，那绝对能将他的腿反向折过去，那种痛苦绝非常人能忍受。可她偏了角度，就只是造成了骨头的错位，即便如此还是疼得老幺满地打滚。
其余三人见状也上了火，立刻张开双臂，从三个方向形成天罗地网去逮林落。奈何她身材纤细动作灵敏，一点点缝隙就能被她钻出去。于是三个人就在刚才林落站立的地方抱成了一团。
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四个人都拿她没办法，那就只能一起上了。
一时间，客厅里乱成一片。
“在那！老四抓住她！”
“老五老十，左右夹击呀！”
“别让她上桌！那是老板最喜欢的南美花梨木！”
“老八你松手干什么！不是抓住了吗？烫手吗！”
“不是啊老大，冻手！这女人的手死冰死冰的！”
“你脑子有泡吗？是冰块你也得给我抓着！”
林落也不跟他们动手，就一个劲地闪躲。他们此刻也体会到了老幺的“乐趣”，近在咫尺却难以触碰。
“楼下是何方神圣啊？”
一道浑厚的嗓音忽然从楼上传下来。
楼梯拐角处，两个男人端着一把轮椅放下，一个身着黑色唐装的中年男人拄着拐杖坐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客厅里的众人。他肤色偏深，身量也不高，一看就是从热带地区来的，只是他中文很好，也看得出很喜欢这里的文化，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华夏人。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两边，低着头像在反思自己的失职。
林落说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终于舍得下来了？”
男人有些疑惑，“我应该，并不认识你。你是谁？”
林落抬起手掌，示意他不要打听，“你最好别知道我是谁，因为知道我身份的人，都死了。”
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只有在黄泉渡口见到她才能知道她的身份，可不就是只有死人吗。
男人一跺拐杖，“呵，大言不惭，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
“你应该感到荣幸，我还给了你说话的机会。”
“这么说，你是来让我闭嘴的？”男人只能猜测她是自己哪个仇家派来杀她的，毕竟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贵人和仇人都不少。
林落摇摇头，“不，我是来收破烂的。”
男人并没有听懂林落说的话，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鸷，“不管你来干什么，你今天都出不去了。”
林落感觉到了杀气，眼看着从楼上又冲下来二十号人，心道这人是有多怕死，得有多少仇家才需要在那么多人保护。
得亏是大别墅，不然那么多人站都站不下，三十多个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林落包围了起来。
男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他刚刚听手下的人回报，说她把十几个人耍得团团转，那么现在呢？别说人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你知道一个女人被扔进男人堆里是什么下场吗？”
林落很是不屑，“那你知道，一堆男人被我一个人包围是什么下场吗？”
男人嗤笑，“你真是太天真了，还看不清形势吗？”
“看不清形势的人是你，你以为自己是在谁的地界。”
男人只以为林落是在放狠话，他竟然很欣赏这样的性格，“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莫做困兽之斗，没有意义。”
林落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的眼睛真好看啊，男人想。被这双眼睛注视，不管是什么样的眼神都能让他热血澎湃。
他不知死活地调戏林落，“我现在求我还来得及。你若愿意跟随我，发誓效忠于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哪怕是女主人的身份。”
这世上有谁能不屈服于荣华富贵，一个女人而已，给点钱还不是召之即来。男人见林落相貌不凡，脾气也硬，他已经多少年没见到敢跟他作对的女人了，以他如今的地位，不管要什么都有人双手奉上，这种将一个硬骨头慢慢啃食干净的滋味让他心神荡漾，他有千百种逼她就范的方法。
想到这个女人在他面前跪地求饶的样子，男人简直心痒难耐。
这样子真的恶心到林落了，“你，从来都不照镜子的吗？”
“你说什么！”
“买不起镜子就撒泡尿照一照，自己都没人样了，还做春秋大梦呢。”
这一句话大概是刺中了他的痛处，男人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怒不可遏地大吼：“动手！”
外圈的人限制了战斗的范围，内圈的人就一拥而上，他们个个都是高大魁梧，胳膊比林落大腿还粗，她在人群中央简直渺小到不可见。
老板看上的女人他们自然不敢真的痛下杀手，所以基本就是以围堵的形式打算将林落擒拿。
可即便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却似乎还是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在几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之后，第一梯队的人已经全数倒地。
见他们一下就丧失了战斗力，旁边的人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
他们错估了林落的实力，不，他们根本就没见过这种实力，怎么能想的到一个弱质女流能把几个彪形大汉轻松撂倒。而且，这才花了多少时间？五个人，每人一秒？没见过这么打架的，这还是人吗？
就在他们恐慌的时候，老板发话了：“愣着干什么！一起上！”
老板的命令自然没人敢违背，况且，面对女人的挑衅，如果他们真的退缩了，那还算是男人吗？他们为自己刚刚的怯懦感到羞愧，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到底在怕什么？
前面的兄弟一定是太大意了，他们那么多人，难道还抓不住她一个？
给自己打了气之后，所有人都动起来了。有两个人要去擒林落的手臂，两个人要去攻她的腿，另有两人一前一后朝她出拳。
而林落只是一如既往地侧了身，双拳就擦着她的衣服错了过去，她一手抓住了一边人的手腕，随着身体的转动将两人甩了起来，连同脚边的人也被一起带了出去。
后面的人严阵以待，纷纷拿出了随身的武器。又有几个人棍棒一甩，气势汹汹地跟上，一点也不给林落喘息的机会。
人高马大的，像一堵墙一样压过来，换做别人，光是见这场面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林落自然也没有动，直到像警棍一样的东西朝她脑袋挥下来，她不怕死一样迎上去，连进攻的人都是一愣。
只见她的手像蛇一样攀上了那人的手腕，轻轻一扭，那棍子就落入了她手里。有了武器，她也不只是见招拆招了，挥着棍子就招呼上了其他几个人。
“乒乒乓乓”的声音回荡在房子里，她看似毫不费力，只有听见棍棒碰撞的巨响才知道他们承受着多大的力道。
她速度奇快，往往对方的攻击刚刚落下，她阻挡的同时几乎就能还击。
谁也没见过这样的人，好似没有弱点，力气比不过，速度也比不过，身法更是诡异，看不清攻击从哪里来，就已经整个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浑身哪里都痛。
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老板也慌了，他勾手招来身后一直护着他的保镖，朝着林落指了指。
那人会意，从后腰掏出了一把枪。然后娴熟地装上了消音器。
他举枪的动作冷静沉稳，看起来根本不像什么保镖，分明就是个杀手。
林落感受到上方的杀气，却也没有当回事，对方只以为她是无暇顾及，找准了时机就开出了第一枪。
可林落却好像背后长眼睛了一样，轻巧的就挪到了子弹的轨道之外。
那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攻击会落空，不敢再掉以轻心，又连发了三枪。
可结果却都是不可思议的被躲开了。如果是一次两次或许可以说是意外，可无论他怎么射击，都挨不到林落一片衣角，甚至有一枪还误伤了自己人。这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他感觉自己被看轻了，在老板面前怎么可以失手，他一下就上了头，枪被他扔到一边，三两步就从楼梯上跑下来。
他径直走向人群中的女人，甚至还把正在攻击林落的人推到一边。当他站在林落面前，举起手将什么东西刺进林落胸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他因为自己得手而狂笑，笑声回荡，也感染了他们的老板。
终于结束了，这个女人终于不再嚣张了！
林落后退一步，看着钉在自己身上的麻醉针，不明白这些人在得意什么。
在所有人期待她倒下的视线中，林落拔出麻醉针，毫不客气的给了还在狂笑的人一脚。
“唔！”
“砰！”
人飞出去几米远，撞在了墙上，弹了一下扑倒在地上，再没有了声响。
整栋房子里鸦雀无声。
不说麻醉针用了多少剂量，就是量再少，她也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是穿了什么东西防护吗？防弹衣？可是那一脚，那是多大的力道啊，墙，墙面好像都变形了！
林落掸了掸衣服，略有些不悦。
好好的衣服，扎个洞，针脚都乱了。
“还打吗？”林落觉得没什么意思，人都被她打了个遍，也差不多了。
正当此时，一早就负伤躺在角落的老幺突然冲了出来，他拖着一条断腿，半跑半跳着上来掐住了林落的脖子。
“我杀了你！”他双目赤红，眼含恨意，“你们女人都不是好东西！我那么喜欢你，你却背着我跟别人搞在一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