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心
目送着江依楠离开,颜向清才重又打量起这家店来。他若是硬闯,即使不折在里面,也是半死不活地出来。而且他只不过是要探探消息,所以···
蹲了一会,终于挨到一个人出来解手,颜向清立刻摸了过去,一下子按住那人脖子,捂住嘴,低声道:“别动,再动杀了你。”
那人立刻不敢再挣了,只听耳边有人轻声道:“我问什么,你如实说,就不杀你。懂了么?”
见那人拼命点头,他便问道:“你主子是谁?”
“小人只,只是天狼堂的一个跑腿的,根本不知道主子姓甚名谁啊!大人,您放了——”
“既然来这了,想必是亲信了。我问你,可曾听说过秦越在哪吗?”
“小人,曾在堂里,似乎见过这位,只是最近还在不在堂里,小人便不知道了。”
“高琼焕如何和你主子勾结在一起的?”
&34;…据,据说是,高时时被劫到堂里。大人,小的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求求您——”
那人见颜向清低头想着什么,手上没防备,猛地推开了他的手,张口便要喊,颜向清忙站起来要捂他的嘴,正待站起,一只毒镖像箭一般飞过来,正中那人咽喉,当场血溅三尺。
那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最后的话音全辱没在了血沫里,一点点倒下去。
一时无语。这儿还有人。他未察觉分毫。
颜向清静静地看着倒下的那人,默默拔出那只镖。
原来是他。
他神色冷峻地看了看周围,最终定格在一个方向看了许久,才静静离去了。
灌木丛后的他冷笑着。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想起来了。
一路还算顺利,赶到宫外,已是子夜,两个看门的都打着瞌睡,江依楠上前一亮令牌:“西洲要事禀报,速速开门。”
那两个吓得一激灵,连忙回去禀报。
不一会,两人开了大门,示意她进去。宫门前站着位老太监,是皇上的贴身侍监张公公。
他拿着拂尘站在那里,斜眼打量着江依楠,冷冷道:“您是西洲的哪位?老奴像是未见过阁下。”
“张公公连奴家都不认得了?”
“最近西洲查出了间隙,您又为西洲办事,最好还是亮明身份。”
江依楠只好拿出了腰牌,无奈道:“南风副掌事,江依楠。”
张公公这才笑道:“江大人,老奴失礼了,望莫罪怪。只是皇上现在已经睡了,您的东西只能从门缝里塞进去了。”
江依楠明白了,这皇上哪会看什么急信,现在多成是和哪位娘娘行周公之礼了。那信多半由手下太监批阅。那她这一路奔波,真是一点用没有了。
“张公公,求您件事。”
“大人但说无妨。”
“我知道,这信最后还是您的人批。只不过这封信很重要,一定要让皇上看到。所以,还请您想想办法。”
张公公先是诧异地看了看这个小姑娘,毕竟这么多年,直接点破这一层的人,她还是第一个。而后,他看见了她极其恳切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就这么看着,张公公还是头回心里发毛。
他定了定神,揉了嗓子眼,冷冷地道:“江大人,您知道您这是言语犯上,欺君灭主么?如若这话被什么歹毒之人听了去,告到了皇上那里,是什么后果您应该清楚。”
“奴家知道,这是要连诛九族的罪。公公还是个有心之人,不会拘此小结。奴家只知道手上的信关系着苍生,但求公公信奴家。”
张公公神色一黯,只是沉默地看着江依楠手上的信,在那一刻想了许多。他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心没有见过?他之所以能在宫中混这么多年,原因之一就是他太了解明帝了。自己没有多少本事,脾气却挺臭的,一切以自我为中心,只一意孤行,江依楠的信若真有什么问题,自己也跑不了。她又坚持一定要送去给那位祖宗看,这是又把他向绝境推了一层。可是,如果那信真的是什么边防要事怎么办?手下如若有蛮族间隙,不死定了?到时不还是杀头?
他抬眼看看江依楠,既然这么晚了,又是替西洲来的,这信十有八九不是“有问题”的信,就是边事。横竖都是重罪。他忽然又想,自己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早晚都是一死,怎么死不都一样么?他又无儿无女,父母早已亡故,只有一条命。在宫中装了这么多年孙子,他早就累了。
张公公接过江依楠的信,径直向宫门走去,站在门外道:“开门,我要面圣。”
一秒,两秒,三秒···吱呀一响,宫门开开了,皇宫里亮起微光。张公公提起衣摆,低头走了进去。
江依楠忽然觉得,其实张公公这人,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