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龙猫的真相（1）
丝绒黑龙猫蹲在地上，白白的肚皮衬得它黑色的皮毛更加漂亮了。
它用爪子抹了抹自己的毛毛，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
“没有人类愿意相信我，只有我的主人愿意相信我，可是，可是……那、天，那天！”
说着说着，它咬牙切齿了起来，浑身充满了愤怒。
——
街边，宠物店。
“赔钱！赔钱！不赔钱我就不走了！”
“来人啊，救命啊，不要脸的店主要害人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都要从街头传到街尾了，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好奇，聚集在了一起，探着脑袋去看热闹。
此时正值夏季，宠物店里空调散发的冷气，从被掀开的隔热门帘里，与炎热的外界空气进行交换，湿热的空气扑在店长和店员们的脸上。
他们一脸头痛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隔热门帘下，一位穿着大码黑色碎花裙的中年妇女，她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任由隔热门帘打在她肥胖还冒着油的脸上。
“花了两千多块钱买回来的，结果买回来这么一个玩意，你得赔钱，你不赔钱，我就躺在这里不走了！”尖酸刻薄的声音像是从铁管子里摩擦出来的，听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围观的路人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
“哐哐哐……”
中年妇女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她身旁的小笼子上。
“就是它！”
那是一个小得可怜，只有两个巴掌大的铁笼子，看得出来质量很差，铁丝都已经被拍变形了，一只丝绒黑龙猫缩成一团，这才勉强在铁丝的空隙中存活。
它有一身黑色顺滑的皮毛，如丝绒一般，又细又绒长，衬得它整只龙猫看上去圆溜溜的，看上去手感非常好。
大大的耳朵，圆圆的脸，黑色的眼睛，长长的尾，还有腹部那白色的毛毛，沿着前肢，蜿蜒到前足上，再加上黑色的足线，真是一只品相极佳的丝绒黑龙猫。
店主人和店员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她：“你说是它做的就是它做的？谁信啊？证据呢？”
“磊磊，你说，你来说，是不是这只龙猫咬伤了你？快说，快，大点声音告诉他们。”中年妇女一把爬了起来，从人群中揪出一个背对着她、穿着小背心的小男孩，尖锐的声音对着小男孩的耳朵吼道。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内向，有些不自信的小男孩。
小男孩先是怯怯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在母亲的瞪视下，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一脸得意，她好像瞬间站在了道德的最高点，低头遥遥地看着下面的人群。
她两脚劈开，一只手插在水桶般的腰上，另一只手伸出粗壮的食指，毫不客气地指着店主人的脑袋：“连小孩都承认了，你还想要什么证据？你们看看他的手臂，全是伤，这些伤，一看就全是这畜牲弄的。”
围观的人视线，全都落在了小男孩的身上。
他露出来的小胳膊上，有着无数条细细的、泛红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破一般，还有手指头上，涂了碘伏的浅棕色的齿痕。
小男孩再次点了点头。
本来安静沉默的丝绒黑龙猫却是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小男孩。
“就是龙猫做的。”小男孩低下了头，躲开了丝绒黑龙猫愤怒的注视，他重复道。
围观来看八卦的人纷纷啧啧地摇了摇头：“太惨了，养只龙猫把孩子的手伤成这样？是该退货。”
“对呀对呀，现在还只是伤手，下次伤了脸怎么办？脸跟手可不一样，这要是毁容了，就不得了了。”
“好凶的龙猫啊，花这么多钱给自己请了一个主子回去，你说你们图啥呢？”
指责声，谩骂声。
丝绒黑龙猫浑身冰冷地蜷缩在铁笼子里。
路人们的指指点点，店主人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起来，他放下抱胸的手，和中年妇女对骂：“原价三千，打七折两千一给了你，还不够吗？”
“当初是你自己贪便宜要买回去的，你买的时候，我没有告诉过你它的性格不好吗？得了便宜还卖乖，品相这么好的龙猫，两千多块钱，你从哪里能买得到？”
“这都买回去多少天了，你出现问题就来找我们？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自己没养好吗？”
“就是啊。”店员们纷纷附和。
店主人和店员们只觉得十分不可理喻。
要是买回去两三天就来退货，他们也能理解，这都一两个月了，龙猫都长大了不少就跑来退货，这时候谁还要这只龙猫啊？
“我不管，我不管，不仅要原价退款，而且还要陪我家小孩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要不然你就别想做生意了！只要不赔钱，我就一直赖在这里！”
中年妇女带着小男孩，一把在店门口躺下了，小男孩刚开始还不太愿意，直接被他母亲扯了下来。
“退款，赔钱！退款，赔钱！”
聒噪得像是生锈的铁丝摩擦的噪音，又尖酸，又刻薄。
一中年妇女和一小男孩，躺在地上一边尖叫着一边打滚，拦住了所有要进门的新顾客。
一位提着笼子，准备来接提前订好的宠物的年轻人，在外面踌躇了半天，实在忍不了了。
“老板，还做不做生意了？”年轻人对着店主人喊道。
“是啊，老板，我还想买猫粮呢。”
“算了算了，咱们去另外一条街的宠物店买去吧，这事闹得，今天是买不成了。”
“怕是明天也买不成了。”
“对呀，走走走。”
说着说着，新顾客们便开始往街外走了。
中年妇女背部撑地，脖子仰得长长的，长得像是快要被砍头的大白鹅，她得意洋洋地看向了店主人，刻薄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店主人气得一把抓起地上的笼子。
就算有理，要是被她缠上了，不得花好几个月打官司？花钱又耗时间，这家店恐怕再也没办法正常营业了，只好花钱消灾。
一会儿过后。
“这一次，赚了一千九，除去给磊磊看伤打针的钱，还余下不少。”女人心满意足地拿着钱走了，她走的时候，脸上还露出满意的笑容。
围观的人们也纷纷离去，店员们招呼着新顾客进店。
店主人则是将丝绒黑龙猫塞进了小小的笼子里，那里有无数个相连的用木头和铁网隔离做成的双层笼子，每一个笼子里都有一只或者两只龙猫。
丝绒黑龙猫一只龙猫孤零零地待在网笼里，它一言不发，背对着其他龙猫，身体缩在了一起。
其他龙猫们指着丝绒黑龙猫的方向，窃窃私语了起来。
“它这是第几次被人类送回来了？”粉白色的龙猫有些好奇。
“第……第三次吧。”纯白龙猫掰着爪子。
“刚才我听人类店主人说了，他说如果再没有人愿意接手，他就要把它扔到臭水沟里，让它自生自灭去。”灰色龙猫补充道。
“好可怜哦，现在是夏天，外面很热的，我们龙猫会中暑死亡的。”米色龙猫害怕地缩了缩。
“啧啧啧，活该，谁叫它脾气坏呢，三任主人全被它咬了，现在好了，没人要它了。”
“就是，活该。”
活该活该活该！
像是循环一样，在丝绒黑龙猫的耳朵边响起，绕耳不停。
“你们才活该！”丝绒黑龙猫直立起身体，趴在铁丝上，张开嘴巴就要透过铁网咬它们的毛。
龙猫们连忙躲远了，接下来，就是新一轮的指责。
“快看，它不仅咬人，它还想咬我们呢！真凶，难怪人类要把它退货，不愿意养它。”灰龙猫摊开爪子，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样。
“快躲开快躲开。”
声势浩大的动静吸引了店主人的注意，他浑身冒火地大踏步走了过来。
“丝绒黑龙猫明明是性格非常温顺的龙猫，为什么这一只就只会给我找麻烦？卖又卖不出去，配种又太早了，落在手里光会花钱就算了，你说说，你让我赔了多少钱了？”
店主人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毫不客气地就把正在挣扎的丝绒黑龙猫给拎了出来，把它放在了远离集体龙猫的笼子里。
那是另外一面墙壁。
他放下的时候，就这么一扔，丝绒黑龙猫没站稳，控制不住地跌倒了。
“砰——”笼子门狠狠地关上了，还被加上了一层厚重的锁。
——就像是流放一样。
生怕它带坏了其它龙猫。
这样的认知，让丝绒黑龙猫伸出爪子，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它强忍着难过，将脑袋靠着木板，再也不肯回头看其他龙猫一眼
柜台上，店主人的手指像是十把刀一样，狠狠地戳在了电脑键盘上，那力度，恨不得把键盘都戳烂。
然后，他在二手领养平台打出了这样一行字：
——丝绒黑龙猫，三折出售，不包售后，尽快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