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剑也是千百剑
“出手还是有些重了！”
小道士陆北游叹息了一声，新学的道术，终归是没能熟练掌控力度，这一下这几个小天师丢脸可要丢大了。
两个来势汹汹的小天师，来的快，退的也快，连带断剑一起向后掠去。
却被后知后觉的鹿青竺，插剑回鞘，一手拎着一人的衣领，盘旋几圈，勉强接下地面。
断剑随之跌落地面。
三匹高头大马兜转停在街边上，先前心提到嗓子眼的屋子主人，大松一口气，一招便败，这三个家伙不好意思再打，屋子算是保住了吧。
“乾坤六鹤，这便是登天第一境吗？”鹿青竺看着瓦顶上坐着的小道士，眼中向往一闪而过。
道教学说中，乾坤为天地，鹤是代表吉祥物。“六鹤”谐音“六合”，故谓“乾坤六合”。
宋世昌和赵子敬两人，用颤抖的右手捂住气血翻滚的胸口，却发现手掌颤抖的速度，竟比胸口起伏的速度还要快，心烦意乱道：“小十一，你疯了吧，你说他已经登天？那岂不是比师父还要，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比我们还小这么多……”
鹿青竺能够轻接受，并以此为追求的目标，但他两位师兄明显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师兄，承认差距才能更好地弥补差距嘛，师祖讲学时早已讲过的啊！他应该算是那种天赋异禀的天才吧，我们天赋虽不及他，若是勤奋修炼，总归也是能达到那等境界的啦。”
鹿青竺眯眼一笑，他终究是没有什么心计的人，总能找到安慰自己的办法，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个任务我们是没法完成的了。”
当初是听说封山三十多年的，武当有人要来凉州地收徒，其目的，明眼人就算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遥想当初武当没落，上山论道最为积极的天师府，以七七四十九场设坛大论尽数胜出的结果，硬生生截断武当气运，聚成赤城山小清虚洞天，才有了现在武林霸主的地位。
天师府自然不想再让武当站起身来，毕竟人家说破天，都有道理找自己报仇雪恨的。
如果是按照江湖规矩办事，他们两个肯定是要为师门的罪孽买单的，可现在两人偏偏没有缺胳膊少腿，而小道士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站立在十字歇山式阁楼最高一层的陈青甲，一手摸着廊道围栏柱头，原本只是眯眼看着街面的情况，后又缓缓抬头看向远方，随即一声叹息。
“小的被打，老的便要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不动手，这个小家伙顶得住？”
狗皮道人背手抚须笑道：“顶得住要顶，顶不住也要顶，贫道若走了，武当就要靠他的了！”
陈青甲再不学清流文士那般倚栏无病呻吟，继而收手放回背后，整个人站的端正，视线再一次转移到了陈及第所在的道观院落中。
“这小子马上就要功成了，贫道先前都看错了一点，这小子的意志，远超常人，是个成大事的种！”
狗皮道人看着院子中再无惨叫声音传出，盘膝坐在地上，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紫金色光芒的陈及第，眼中竟闪过几分赞赏。
陈青甲拍自己的马屁，笑道：“这是当然，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儿子！只是这样真的能让他一步登天？”
“登天？没有那么容易的，世间侠客千千万，修道者也不止十万，能见的登天者有几何？说得出名字的屈指可数吧。
多少的人如我们一样停在了阁楼的最高一层，再想往上，却已不止该如何上去了。
我只是帮他建好了房子，至于这这里面的内饰该如何不止，往上的楼该怎么爬，完全就是靠他自己了。”
陈青甲能够听懂他的这一番话，不外乎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继续看戏吧，好戏又要开场了。”
鹿青竺提出要走，宋世昌和赵子敬却又心不甘情不愿，直勾勾地看向屋顶的小道士，一想到开战之前说过那些羞人的话，脸颊上便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师父他们算人命数算得那么准，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手呢，还要硬生生派他们过来出丑
这个大不敬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赵子敬便悔恨得想要扇自己耳光。
这种欺师灭祖的念头怎么可以出现在你身上，你可是天师府新一代的小天师啊，赵子敬如此告诫自己。
城外又是一队，服饰穿着都与街面这三位小天师相仿的天师府成员，支援跟至，让两位骑虎难下的小天师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师父他们怎么来了？”鹿青竺转过头去，歪了歪迷惑的大脑袋，伸手挠了挠头。
从小便养成善于寻找队伍中，最为牛气着拍马屁的赵子敬，一眼便看到了起码走在八人中央的鬓白老者，赫然就是他们师公，香山居士。
“不对，不只是师父，师公他老人家也来了？”
坐在房顶上的小道士徐北游，微微一笑，身上忽然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嘿嘿，来了个像样的！”
下方的街道中，有一个捂着屁股，衣衫褴褛的少年，从人群中，挤开了再一次提心吊胆的屋子主人，看到眼前这紧张刺激的一幕，仿佛屁股都不再痛了，满脸欣喜神色。
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他却不以为然，笑道：
“看戏，看戏。”
兴许是被江湖上划分为高手的那一小撮人，都是人狠话不多的主，后来的这一群天师府无论年纪还是辈分都要更大的天师，给人的感觉，就是要被先前那三个小年轻要稳重。
见面二话不说，就是开打。
天师府一方九名来势汹汹的天师错落有致腾起，瞬间成就一个剑阵，要让江湖人知道，这位他们眼中的霸主，对付一个武当山小道士时，竟要师徒孙三辈齐出，联手结阵只为取一人，空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但他们也理睬不了那么多了，这小子今日不除，以后被武当培养起来，必成大祸，要怪就怪你生在武当并非赤城吧！
天师府的清虚九极阵，只要中枢一人不倒，剑阵就不会败，由这位鬓白老者主持的剑阵，更是至今从未尝败绩。
九剑尽出时，凉州城中已经剑光凌凌，晴朗日子皱起风雷，仿要让日月共争辉。
但这等异象，却不知是谁引起的，因为在同一时刻，小道士也动了。
小道士左右两手齐齐捏出两指，这次他手上的法诀，明显比之前要复杂一些，最终将两指往上一提，背后插着的那柄桃木剑嗖一声飞出，他表情不变笑道：
“老爷爷，你可看好了，我这一剑，也是千百剑！”
话音落下，桃木剑也不见气势有多么磅礴，只往前面一飞去，只出一剑，便见漫天剑光笼罩天地。
而这个时候，在凉州城外，十里坡亭子中静坐的一名相貌平平的青衫书生，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凉州城上空生成的异象，低声喃喃道：
“这一战，晓生江湖榜上，怕是又要添一个姓名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