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小天师斗道士
凉州城。
宽阔平坦的入城官道上，三匹健马奔来，冲破城门守卫的阻拦，吓得进入城门百姓纷纷避让。
三个身穿灰白色道袍的道士，没有丝毫歉意，更不可能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天师府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宛如武林盟主。
马背上这三位，清一色腰间挂剑，头戴逍遥巾，背后他斗篷上书有“天师”二字，剑柄护手之上，又分刻有“酉戌亥”三字的天师府门徒。
代表着天师府门中，新生代十一位天才之中的三位。
原本好好的十二地支代号，配十二位高手，天师府归属朝堂后，却硬生生因为“辰”的释义，跟龙椅上坐着那位有冲突，主动删减了一个变为十一大高手。
由此可见，这位天师府掌教人的圆滑程度，能够让其在众官环伺的朝堂之中，占据一席地位。
这些个天师府的“地”字号高手，就是寻常小门派的门主见了，都要低眉相迎，可能会给你寻常老百姓致歉？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呢！
三人三马齐齐转入半山街道，就这样带着健马入早市带来的骚动，一直往陈家宅院奔驰而去。
“九师兄，方才那一道紫气东来，你可有看到？”
马背之上，鹿青竺侧目向领头的年轻男子发问。
领头那年轻男子，名叫宋世昌，生的剑眉星目，一副姣好的皮囊，眉宇之间透着成熟出众的气质，他头顶上，两道逍遥巾随风猎猎。
看得出应该是有过一些江湖上历练的经验，对前者口中所述却是不以为然。
“那不过是武当山那些老家伙故弄玄虚的把戏罢了，根本还不上台面，我们天师府化道为简，不修飘渺修剑道，方为当今道教正统。”
“说得不错，鹿师弟，你入门的时间尚短，很多事情并不清楚，今趟外出历练回去，可是要用功了。”
两位师兄的齐声教导，让鹿青竺不禁挠了挠头，他不喜欢这种争来斗去的东西，生于天地间，若处处挖尽心思算计别人，太累。
他只一笑而过，先两位师兄一步，抬头看向前方。
半山街面人流较前面稍微稀疏的道路中，宋世昌猛然抬头停马拔剑。
他看到街道转角屋檐上，坐着一位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道士。
赫然就是小道士本尊到了此处恭候。
“你是何人？敢挡天师府的路？天师剑下不收无名的鬼。”
小道士满面春风，与看着他飘逸冲出的惆怅老道士截然不同，笑道：“武当山弟子陆北游，见过天师十一子，此路不通，还请回家吃饭吧，在下刚学会山上的道术，出手可分不清轻重。”
陈家宅院中，东侧是一栋六层的十字歇山式阁楼，老道士与陈青甲并立于此，可俯瞰半个凉州城，和城外的情况。
陈青甲叹气道：“那些想见面的人，和不想见面的人，终究还是要见面的，想做的事情，和不想做的事情，最终还是要去做。”
狗皮道人掏了掏裤裆，好整以暇道：“他若从文，有万千的书生等着，他想掺和江湖，也要先过天师府这个门槛，你的状况一点不比我们好。”
极少有人一生从商，到老年还能问心无愧，这是常态。
一生做事问心无愧与天地陈青甲，偏偏就违反了常态，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只顾背手在后放眼向前方大战一触即发的街面看过去。
这两派之争会是什么结果？来势汹汹的天师府能挡几招？
陈青甲的眼神似明亮了一些。
三人的马队已经就此停下，宋世昌身后两位师弟也敢跟了上来。
在天师府年轻一代天师十一子中，排行第十的年轻道士赵子敬目光玩味，笑道：
“你就是武当山弟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乞丐，还敢在此挡我天师府的道？”
武当山说是关了山门，但也只是对外拒绝香客和问道者罢了，山上毕竟只有一个狗皮道人，剩下的同门徒子徒孙，多数心中做着得道升天的美梦，可一日三餐怎么也要混个温饱不是？
总不至于做到数十年所有人藏在山上，终归是有人要下山来寻找为他们添些油水的。
细算下来他赵子敬，行走江湖已有两年三个月零六日，曾数次见到这些狼狈的家伙，捡个破碗蹲在街边等人给的银子，比他们看相算命攒的银子还要多，就像是丧家之犬，他若见了，每每都要上去踢两脚，过过瘾。
小道士却也恼，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道：“师父说了，走自己的路，凭自己本事挣的钱，穿什么都不比别人低一等，而且这条道我若没猜错，应该是陈家老爷修的，跟你们臭屁府有什么关系？”
“真是蠢而不自知，等我将你踩在脚下时，叫你知道什么是低人一等！”
宋世昌见风头被赵子敬抢去不少，倒是先忍不住想要出手了。
他身材本就有几分男子汉的气概，配上坐下血统纯正的高头大宛马，更添几分威势，一时间青石混泥土铺面的街道上，响起清脆马蹄声，一人一马当先往前奔去。
就连嘴上功夫比手上剑法要强上不少的赵子敬，兴许是怕迟一步就难以再有出手的机会，也是毫不犹豫地拔剑前冲，重哼一声，凌厉的剑光在晨曦的照耀之下，格外耀眼。
拔剑差点被剑鞘卡主的鹿青竺，将手中三尺两寸的两仪剑高高举起，夹马大叫冲过去，好似要以声音告诉众人，他没有划水。
盘膝坐在人别瓦顶上的小道士，兴许觉得提前出手有失风度，佁然不动，任由三位良莠不齐的小天师冲刺凝练剑势。
打拼半生才在凉州城靠近陈家宅院，买下一间房子的主人，急忙逃窜出来，看了看屋顶上的小道士，又看了看冲过来的两个满身戾气的道士，脸上的表情，悲天悯人不过如此。
你奶奶个曾高祖！大家去隔壁老王家不好吗？真是人在屋里住，祸从天上来，我都还没娶媳妇呢，又要拿辛苦攒下的钱去修屋子？
那修《上清黄庭经》，骑上等马，配上品剑，一身行头要足十多两银的宋世昌，压下心中杂念，双脚一蹬，身如脱兔，跃至陆北游跟前，借着健马奔腾的冲势，劈出那可在山巅上傲视群雄的一剑。
宋世昌离马一刹那，赵子敬也同样一跃而起，就连站在远处的陈青甲，都能看到，两人以几乎一模一样的招式，左右两剑，似势不可挡。
这门配上流坐剑术的心法，在这两人身上使出来，硬生生添了几分走剑术的味道，算不算是他们天资不凡？
至于鹿青竺，掉在队伍最后头，已经被众人忽略。
坐定如木雕般的小道士只抬起一只左手，动作似慢实快，捏两指停在面前，口中法决默念，破旧的补丁道袍无风激荡。
肉眼可见，从他口中生生出黑白两道气息，流转不定，好似两条游鱼，刹那间聚在一起，两指跟着朝前一点而出。
阴阳游鱼聚成圆盘，左右两道迎面而来的剑芒，登时黯然失色，小道士微笑着轻声默念一句：“阴阳定！”
只见一阴一阳两游鱼缓慢流转迎上两道剑气，天地西方似有仙鹤啼鸣，那左右两道少有寻过败绩的剑气，猛然停滞不前，两人眼中齐齐生出不可名状的恐惧，宛如被人逆反天道，齐齐定身在屋顶之上。
铛铛两声。
小道士收回手指，两柄上品兵器两仪剑，齐齐腰断，两个还不知江湖深浅的小天师倒飞跌回。
事实上，这也怪不了他们。
谁又能想到，今趟下山之前，还是自会埋头死读道经的小道士，竟就真的一步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