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苏玲芳境遇
顾青禾随意扫了一眼苏玲芳住的地方，是半点看不出她受苦的样子。
“我可没兴趣来这里欣赏你怎么晒太阳。”
然后转过头对那个狱卒点头说了句：“有劳了。”
狱卒也点头回礼，然后将牢房的门打开，顾青禾踏在了干净蓬松的干草上，狱卒轻轻掩上门，转身离开。
偌大的牢房，只剩下了顾青禾和苏玲芳两个人，气氛显得有些冷清。
苏玲芳听到铁链窸窸窣窣的声音，顾青禾不再是站在铁柱之外，而是来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角落的她。
苏玲芳斜眼看向顾青禾，冷笑了一声：
“不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你屈尊降贵的，来这牢狱找我干嘛？莫不是来偷偷处死我的？”
苏玲芳漏出了些警觉，可顾青禾却浅浅地说：
“放心吧，我对你的命没兴趣，来找你，还有一事不解罢了。”
苏玲芳一听顾青禾没有要她性命的打算，立马放松了身体：“哦？蕙质兰心、聪慧过人的圣女，也会有想不明白的东西吗？”
“赵氏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一直是顾青禾心中的一根刺，她的直觉告诉她，赵氏的死和苏玲芳一定有关系，但是她想不明白，苏玲芳又是怎么让赵氏死于毒发的。
听到顾青禾的疑问，苏玲芳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她站起身，高傲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与顾青禾视线平视。
此时，她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了。
“赵氏，你说的是那个进宅子仅仅一晚就突然暴毙的女人吧。她呀，可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呢。可她会死，就是因为她太聪明了。”
苏玲芳的视线落到远方牢房的铁柱上，记忆回到了某日她给赵氏送衣服的时候。
“那天，我去给赵氏送换洗的衣物，一进门，她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扯着我的袖子，一个劲的跟我倾吐。
“她说她夜里惧冷，所以点了个火盆，结果衣服不小心落到火盆里了，她担惊受怕地将衣服拿出来，结果却惊讶地发现，衣服几乎没有被烧坏。
“呵呵，她说她就是布娘，最熟悉这些布料了。往些年，要是不小心衣服落进火堆，几乎立马就烧起来落下几个大洞，可这次没有，一定有问题。她不信邪，又试了一次，果然，那衣服像是涂过蜡的木板，不怕火一般，需要很大的火力才能焚烧起来。
“她说她的衣服有问题，思来想去，说不定和他们的病有关系，让我去找医师过来，一定查出些什么原因。
“我还以为，是她病得厉害，出现的幻觉。便嘴上答应了她，回去后却偷偷拿着她的衣服做了个简单的试验。结果，她竟然没有说谎，是真的。于是我便猜测，你与张明那两个医师意见相悖，或许你是对的。
“我能怎么办呢？我不能轻易让你知道，她们是因何中毒的，这样的话，我就失去了一个与你谈判的筹码。没办法，我只能将聪明的赵氏处理掉，不能让她提示你真相。”
果然赵氏的死都是苏玲芳造成的。
顾青禾闭上双眼，沉重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满腔的怒火，又问道：
“你怎么杀她的？”
苏玲芳狠厉一笑，眼神中尽是癫狂：
“顾青禾，其实我也只是想试验一下，看看毒物是不是真的在衣服上。所以，我把衣物放在锅中熬煮了小半个时辰。满锅的水，都透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啧啧，我猜，这锅水肯定剧毒无比了。我把这些加一点她要喝的药里面，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不出我所料，衣服上的毒是真的，因为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你简直丧心病狂。”
“有吗？”苏玲芳反问了一句，脸上又带着些许的遗憾，“只可惜，这没威胁到你什么。短短一日，你就察觉到了，还把他们的衣服全都换成了珍贵的材质。呵呵，不愧是你顾青禾啊。”
顾青禾被她夸奖，觉得浑身膈应的很，没有半分喜悦之情。
赵氏的死，她一定会让苏玲芳付出代价！
“苏玲芳，你既然凭一己之力，查到了毒物所在的地方，那你知道，是谁给这些人的衣物下毒的吗？”
说了这么多，已经知道了赵氏死亡的真相，此时也总算是要步入正题了。
苏玲芳侧过眼，将自己胸前的长发撩到耳后，嗤笑了一声：“谁下的毒，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知道这些？”
“是姜宛伊。”
苏玲芳的眼瞳中闪过一丝诧异，愣了一会道：“什么意思？”
顾青禾不紧不慢地开口：“姜宛伊将毒放在了葛藤的种子里，整个襄城生长出的葛藤，全是带毒的，贫苦的百姓没有钱财购买上好的棉麻或者丝绸，只能穿这种葛藤制作成的葛布衣裳。这就是他们中毒的原因。”
“这些和圣尊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毒害襄城的人？你不要把什么罪都推到你讨厌的人身上！”
顾青禾从胸口处掏出了姜宛伊临走前签给她的契约，上面清楚明白地写着三大点承诺。
苏玲芳接过那张纸，认认真真的看着纸上的一字一句，一个标点也不敢落下。
“看到第三点了吗？她说，秘方到手以后，她会向襄城的百姓坦白，襄城的‘瘟疫’是她一手造成的。”
姜宛伊的瞳孔急剧颤抖着，有些懵了：“不可能，圣尊为什么这么做？这样对襄城，对她有什么好处？”
顾青禾抽回她手中的那张纸，重新揣回自己的怀里。
“当然有好处，姜宛伊想要的，就是要一手掌控全天下的人。就像推你坐上大姜的王座一样，也是想要操控整个大姜。
“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就算她如愿拿到了秘方，也绝对不会在百姓面前承认她就是罪魁祸首的。信用，对于姜宛伊来说，就如同鱼身上的腿，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你还相信她会让你安心坐上王位？就算坐上了，你也会是她的傀儡。她为了操控楚国的襄城，不惜给全襄城的百姓投毒，若有朝一日，她掌控不了你，你会如同这些百姓一样，死得悄无声息。你毕生的梦，只会毁在心狠手辣的姜宛伊手上。”
顾青禾说完后，牢房中陷入了许久的宁静。
苏玲芳紧紧抿着嘴，眼神怔怔地望着顾青禾，似乎开始怀疑起顾青禾话里的真实性。
“你想要离间我和圣尊之间的关系圣尊的为人，我很清楚，她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这个世界上，相信我的能力的，只有圣尊一人！为她做事，我心甘情愿！”
良久，苏玲芳才憋出这句话来。听起来，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苏玲芳，以你的出身，足以在圣都过上好日子了。你看就算你在襄城犯了事，凭你圣都出身的身份，就连牢房，都给你安排的是条件最好，最为干净的一间。若是你知足，不去争抢不属于你的东西，哪里会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玲芳嘴角露出一抹凄惨的冷笑：“呵，你懂什么？”
“你以为圣都就很了不起吗？你身边的大人没有告诉过你吗？圣都是整个世界最在乎出身与血统的地方。
“不是每个圣都的人，都可以在圣都过得很好的。那里也看祖宗祖上的身份。要往上数三代人，都在圣都落脚，才算是在圣都扎根的，你明白吗？
“我？一个猎户之女，能在圣都受到什么优待？我的爹娘，只是因为救了老圣尊的命，才破格被纳入圣都籍的。就算我出生以来，天赋极佳，两岁识字，四岁作诗，可那又怎么样！依然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
“这种天赋，在平常的国度的人家，是会被捧上天的！可圣都不会！圣都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我讨厌圣都！讨厌圣都的每一个人！
“除了除了圣尊。”说到这里，苏玲芳露出了些心向神往的表情。
“圣尊，是唯一一个看到我的才能的人，她肯定我，支持我，认同我。她说我的未来不该在圣都受任何人的白眼，以我的能力，我可以在任意一个大国做王！做号令全国的掌权者!
“是她给了我机会，是她给我指了一条我能顺利登天的路！我为什么不相信她？我在姜国十年，圣尊就在背地里帮了我十年！我为什么不相信她而去相信你！”
苏玲芳越说越有底气，姜宛伊在她心中的形象，不会因为顾青禾的几句话就颠倒坍塌。
“顾青禾，我一早就告诉你了，你是天之娇女，一出生就受万人爱戴，你不会懂的。你少来挑拨我对圣尊的信任。她许了我大姜的王位，就一定会如约履行！”
看着近乎魔怔的苏玲芳，顾青禾也知道，是说不动她了。
“我可不想挑拨你和姜宛伊，事实上，你们两人，不需要挑拨。等你回了圣都，见到了姜宛伊，多跟在她身边几日，你什么都会明白的。”
说完，顾青禾立即转身，不愿在牢房多做逗留。
“对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没有完成姜宛伊交给你的任务就回了圣都，要如何跟她交差吧。”
苏玲芳已经被姜宛伊骗得完全放弃自己的思考了。
她这么多年，与姜宛伊的接触无非就是年幼的时候那段时间，紧接着苏玲芳就去了大姜，多年间，她们都采取的书信联络的方式，她从未真正跟在现在的姜宛伊身边过，对她的了解，只不过零星半点。
既然她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任她去吧。
她从不打算放过苏玲芳，一个身上背着人命的人，是不配好好过下半生的。
苏玲芳的惩罚，等到她完成任务后，是逃脱不了的，到时候，也没有人可以保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