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高傲的杨迁
最清楚赵氏病人情况的，还是只有专门治疗她的杨迁了，纵然他现在沉浸在自责中，顾青禾也唯有问问他才能了解清楚。
“杨医师，我知道您现在定然也万分难过，但是我们得知道具体的原因，才能避免宅子里的其他病人出现相同的情况。
“杨医师可否告诉我，今日赵氏病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迁沉默了半晌，终是打起了精神。
可他开口，却并未直说赵氏的情况，他那浑浊的眼底透出些许责怪的意味来。
“顾姑娘，我与张明行医数十年，刚来到襄城救治之时，几乎就能确定，这些人得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瘟疫。此病凶猛，不可小觑。我二人也极力按照治疗瘟疫的法子努力研制救治的配方
“可自打你来了襄城，却言之凿凿，这不是瘟疫，一把将我们研究的所有的成果都否决了。还让我和张明按照你的办法开药扎针，你甚至还将牢里关着的病人都悉数送来这宅院里，看似与外界隔绝，实则危险重重。
“你可知道，这宅院里的小厮数十人，他们进出无阻，要是他们不小心染上瘟疫，再传给外面的人或者是在外面传上了瘟疫，再次传给里面的人加重他们的病情，是何等的灾难？”
顾青禾垂下眼，杨迁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要是她还听不懂，那就是她愚不可及了。
“杨医师的意思，是这里的小厮在外染上了瘟疫，二次传染给了赵氏，这才导致她病情加重，突然暴毙了？”
杨迁坐在一旁，许是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并不抬头看她。
“顾姑娘，赵氏昨日送来的时候，症状只是轻微，我按照你说的办法，给她施针用药，期间并未用过其他的药材。可到了下午，人突然就不行了，还能是什么别的原因？
“要我说，顾姑娘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若非是药材不对病症，怎会有如此结果？如若不是瘟疫，怎会在如此短时间内这么大规模的人染病？
“明明你自己内心也认为这就是瘟疫，否则为何终日与我们一样带着面纱？此病非同小可，你却刻意避开紧要之处不谈，无意之间已经害死了人了！难道还不该改变研制药方的方向，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全城的百姓小心待之才对吗？我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越说到后面，杨迁越是情绪激动，仿佛是要将这几日在顾青禾这里受到的委屈借由此事全都宣泄出来。
顾青禾听完，心中是有些讶异的。
她早知道杨迁与张明对自己有所不满，原因是她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由圣都指派过来的小医师。没什么名气，而且年纪轻轻，让这两位经验与年纪都在自己之上的老医师依照她的办法治病，当然会心有不甘。
加上这二人数十年中，受尽了外人的倾佩与敬仰，无论走到哪里，所有人对他们都是毕恭毕敬，这也让张明和杨迁都有了些心高气傲的性子。
突然来了个女医师，对他们治病的做派指手画脚，还全盘否决了他们原本的治病方向，想反驳，却因为她是圣尊亲自指派来的，又不敢。无奈之下，只能听她的办法行事。
眼下赵氏死了，却正好给了他一个指责她的机会。
想到这，顾青禾理解了杨迁激动的原因。
可更多的，却是失望。
“我本以为，杨医师多年的行医经验会让你谦虚谨慎，当同为医师的人提出了与你不一致的意见时，你多少也会反思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存在问题。
“可你居高自傲、孤行己见，直到现在，还自满地认为你原本的判断是对的，甚至将病人离世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呵若圣都的医师都是这个水准，我不免有些担心，大家挤破头都想进的圣都，是否值得了。”
杨迁“倏”的从座椅上站起来，像是被戳中了要害般的跳脚，恼羞成怒的指责道：
“难道不是因为你一意孤行才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吗？要是按照我和张明原本的治疗办法，说不定早就治好了！”
“多说无益，杨医师有指责我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治病救人吧。不过我奉劝杨医师，‘瘟疫’二字若是在外面的百姓中传开，整个襄城会比得了真正的‘瘟疫’更恐怖。”
趁着杨迁分神，顾青禾唤来了外面的人。
“来人，将赵氏带出去，务必好好安葬。”
外面进来几个穿着朴素的侍卫，动作利落的将赵氏抬了出去。
至此，顾青禾已经不愿再跟杨迁或张明多说一句了。
她应该去见见赵氏的家人，他们昨日是一家三口一起来的，这个死讯，应当好好跟他们说明，顺便，还能了解一下，他们染病的情况。
“顾姑娘，我与老杨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尚未出生的时候我们就在行医救人了！你也太不知礼数了！”
顾青禾撇眼一看，原来是刚刚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进屋的张明。
他跟杨迁自是一个鼻孔出气。
顾青禾已经想通了，这二人虽然医术非凡，但是却不能接受别人的建议。有没有他二人的帮助，她也可以研制出这怪病的解药。
“张医师，我的礼数这几日对您用得还不够多吗？需要我每每见您一次都给您行叩拜大礼才算是‘懂礼数’吗？”
她没了好脸色，张明自然从没受过这种恶言恶语，也只能在嘴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成完整的句子来。
顾青禾不再理会他，朝着赵长工的房间走去。
刚行至门前，正巧遇上了来送药的苏玲芳。
她也戴着面纱，穿着和自己的衣服形式差不多的白色衣裙，手中端着一碗药，看见了顾青禾，她也停下了脚步。
苏玲芳眼角带着徐徐温柔的笑意，提醒般的说了一句：
“顾姑娘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顾青禾这才收了气势，要是以这样怒气冲冲的样子去见了病人，确实不妥。
“无事。”顾青禾随意说了一句，又看向她手中的药。
“这是给赵长工的药吗？”
苏玲芳轻点头：“是的。”
“有劳苏姑娘这些天不辞辛劳照顾这些病人。”
苏玲芳也只是笑说：“圣尊吩咐我跟着顾姑娘，当然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了。”
顾青禾不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也不知道赵氏死前苏玲芳进她的房间收拾的换取衣物到底有没有问题。
故而拿过了她盘中的药，掀开面纱的一角，鼻尖轻嗅了一下，药材独有的酸苦味在鼻尖蔓延开来。
药没问题。
顾青禾接过那碗药，对着苏玲芳说道：
“辛苦了，苏姑娘先回去休息吧，此处交给我就好了。”
苏玲芳也没有拒绝，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温润敦厚的气质。
“那，玲芳告退了。”
目送着苏玲芳走远后，顾青禾才踏入顾长工的房间。
只见一个面容憔悴的精瘦男子，无所事事的斜躺在床上，看到顾青禾进来，立马坐直了身体。
他面带急切的问道：
“我那婆娘，没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