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惨烈的死亡
何达重重的喘息了两声,听得夏玲背上直冒冷汗。
“何达,你还好吗?回答我一下!”
可狂风呼呼作响,回答她的只有何达的呜咽声和他重重的喘气。
夏玲心里直发毛,她猜想到一定是出事了。
“夏医师我们快走吧,这里太不安全了!”
“我要找到何达!他跟我们一起来,就要跟我们一起走!”
白渊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切,顾青禾也十分关心夏玲那边的动态局势。
“青禾,不能再久留了,这风太诡异了,三分林的草木都已经有苏醒的迹象了!”白渊劝道。
“可是夏玲她”
“夏玲她活不了的!”
顾青禾惊惧的瞪大了双眼,地上的沙子被风吹到她的眼睛里,她的双眼变得又红又肿。
“什么意思?”
顾青禾话问了出口,可心中也有了答案。
白渊上一世来过秘境,而夏玲上一世作为大姜医师考核的魁首,必定也来了。
他说夏玲活不了那必然是夏玲上一世死在了秘境了。
可是,这一世,难道也会如同上一世一样吗?
她不甘心,夏玲这么有天赋的医师,怎么能殒命在这莫名其妙的秘境中呢!
“夏玲!快走!不要再找何达了!这该死的三分林会要了你的命的!”
顾青禾用力的大喊,希望能赶紧见到夏玲被搀扶着来到她身边的场景。
可她这么一吼,狂风却突然停住了。
周围飘旋的树叶,风一止,便没了任何杀伤力,柔柔的落下。
而他们脚下的草,也不再像刚刚那般诡异的起舞,安安静静的立在地上。
三分林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就像刚刚狂风大作的场面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树叶落下以后,顾青禾眼前的场景终于清晰了。
夏玲正被两个侍卫双双搀扶着,其他三个侍卫围成一个三角形围在她身边,很好的保护了她。
明明只离着十步左右的距离,可在刚刚的狂风之中,却像离着十丈那么远。
而夏玲原本的六个侍卫,现在少了一个人。
夏玲看着突然停止的大风,还有些诧异,不过眼前场景清晰以后,她先看向了圣女的方向,她和那个大人都无碍。
接着就开始寻找起何达的身影。
“何达!你在哪里?!”
夏玲的声音回荡在整片林子中,只可惜并没有一声回应。
顾青禾看了一眼白渊,试探的说道:“白渊,现在风停了,应该安全了一些,要不休整一下再走?”
白渊思考了一下,说道:“找到何达就走。”
“好。”
顾青禾说完,朝着夏玲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脚下的绿草似乎比狂风之前的草,坚硬了几分。
之前一脚踩下去,草是比较柔软的。
可现在,要用几分力,才能行走在这片草上了。
她几步路还没走完,便听见夏玲朝着一侧惊声尖叫:“何达——!”
夏玲用力甩开了搀扶着她的侍卫,瘸着步子,跑向了一棵树下。
“何达!能听见吗!”
她跪在地上,泪水几乎是夺眶而出,而周围的几个侍卫也是倒吸一口冷气,满眼的惊恐,不敢说话。
饶是夏玲从小学医,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情形!
顾青禾也快步走到夏玲身边,看见的场景,还是让她喉头一哽,像是浑身的温度都立刻被抽走了一般,冰冷的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只见躺在高树下的何达,已经是面目全非,眼珠子像是被什么锋利无比的东西戳穿了,而且是从后脑勺向前方贯穿的,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眶还在向外淌着鲜血。
整个鼻子被完整的割掉,一张脸没有了任何凸起的骨骼,他张着嘴,可嘴里除了顾涌的鲜血,什么都没有,连舌头也没了。
下颌还有一条细线般的伤口,被割断了声带,所以他发不出声音,就连惨叫声也没有
而他的身体,上半身小伤,至于下半身
大腿以下,全部消失了
何达受到这么重的虐待,只发出了第一声惨叫,就是在双腿被割断倒在地上的时候。
顾青禾一只手颤抖着捂着嘴,双眼瞬间就湿润了。
就算这个何达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接触,可这么惨烈的状况,实在让人难以不动恻隐之心。
那几个侍卫,也侧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白渊从她身后走到她身前,用宽阔的后背遮住了顾青禾的视线,然后一只手从身后抓着她的手,握得很紧,他在努力向她传达力量。
“何达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夏玲扑在何达的胸口泪水根本止不住的流。
上一刻,他还背着自己开着玩笑,下一刻就这种惨状,任谁都承受不住。
夏玲痛哭,没有人打断她,包括白渊在内。
哭了一会,夏玲抬起头,质问着白渊:“大人不是说,这些草,要满足三个条件吗?现在分明是白天,分明也没有下雨!它为什么这样袭击我们!你传达给我们的信息,真的准确吗?”
顾青禾有些着急的上前,说道:“夏玲,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这不是白渊能决定的,他也只是说出了他所知道的情形而已。这些草木突然发疯,你心里明白,这与白渊无关的。”
她不希望夏玲被痛苦遮挡了理智。
事实上,何达的死,没人不遗憾,只是无论如何,这都不能怪白渊。
白渊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然后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生气。
然后对着满脸悲愤的夏玲说道:
“这些草木在选择食物的时候,是以重量为准的。一般会优先食取更重的活物,在它们眼里,越重的活物则代表它们能吸取到更多的养分。
“就像人去买猪肉,会买重量大的那块一样。”
夏玲的悲愤转化为惊恐,她垂着头,看着无法瞑目的何达,眼角的泪又是无法控制的掉落。
“原来是因为我?”
他们走在路上,所有的人都是独自行走,最重的当然是背着她的何达了。
“而且,”白渊又接着说:“三分林的草木食肉,是不吐骨头的,它真要吃人,会像何达消失的两条腿一样,不见踪迹。
“可它们却这么折磨了他,应该是发现,何达的重量与它们感应到的重量不一致,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故而才折磨猎物,已达到报复的目的。”
“够了够了”夏玲哭着快喘不过气,哽咽着只重复这一句话。
心中的自责和愧疚就像汹涌袭来的巨浪,打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呼吸,无法喘气。
她应该坚持一下的,她的脚伤得根本不严重,要是她再坚持说自己可以走,不让何达背自己,暴风袭来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一起跑走了。
何达也不会死都是因为她自己。
几个侍卫看着夏玲哭得这么悲恸,也于心不忍,对着白渊道:
“大人,就算事实真如你所说,你也不该这么径直的告诉夏医师,她本来就已经很自责了,您这样不是让夏医师更加难堪自责吗?”
白渊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想理会他们。
顾青禾一开始本来也觉得白渊的话说的有些太重了,可后来想想,白渊根本不是个会对一个悲痛的人说这么多话的人。
再想想他之前所说的“夏玲活不了”,她也大概猜出白渊的意图了。
“夏玲,何达为了保护你、照顾你才背着你的,现在惨剧发生,大家都很遗憾,可你为了何达,也要快些振作起来,平安的回到大姜,不要让何达白白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