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传承
预期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墨染耀知道的，现在的他只有活着才算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所以老天爷不会让他死的。墨染耀有不能寻死的理由，所以他渴求一个意外，一个能将自己生命带走的意外，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地死去了。
金属刺耳的碰撞声熟悉得刺耳，让墨染耀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在这里。”纪哲明手中的慧黑刀依旧耀眼，它与沾满了鲜血的砍刀不同，富有残破的正义感。
墨染耀没有理会纪哲明，只是自顾自地吃着女孩的喜酒，拼了命地往自己嘴里塞。
当黄昏和繁星一起出现的时候，就是殒天了……
“小耀，我只用一遍，你看好了。”纪哲明用力抖动了一下手腕，布满碎纹的慧黑刀刀身一下子化作成百上千块碎片散落一地。
墨染耀眯起了双眼，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纪哲明用自己的刀在战斗，虽然比不上洛寒川，但能被当做一个传奇在临海城闻名那肯定是有绝对的能力的。
纪哲明将右手微微提起，所有碎片像是一张大网般被缓缓抬起，随着纪哲明一个转身挥甩，一张由利刃构成的大网穿过了在场所有歹人的咽喉，那些尸首分离的首级又被那张大网全部捞回了纪哲明脚下。
“后面……”
只一瞬，纪哲明回身出剑，一剑封喉。而那把慧黑刀，也早已从满地的碎片重新变成了一柄整剑。
做完这一切之后，面对着满地的尸籍，纪哲明没有半点儿不适应，反而是感慨了一句：“也算是最后一次了。”
“哲明哥，其实你早就到这了对吗？”墨染耀擦了擦手上的油，站起身来。
“嗯。”
“那为什么……不帮帮他们呢？慧黑刀，不是自诩正义吗？”
“如果我提前阻止了这场悲剧，那这些人该死吗？”
“……”墨染耀沉默了，这个世界对坏的定义太过模糊，未遂和已成的差距太大，可墨染耀认为这并不是见死不救的理由。
“小耀，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不满。可至少这把慧黑刀最开始真的只是为了正义而生，只是它要对抗的，必须是已经被确定了的恶。今日我阻止了他们，明日我多一对仇家，等我不在了他们还是会被杀。今天他们完成了目标，我杀了他们，他们罪有应得，被杀之人也能得以安息，我也不会树敌。”
墨染耀不敢苟同，只是觉得他们坚守的正义太过可笑。
“正义就是这样，它永远不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如果正义对抗的不是绝对的恶，那这个正义本身就是一种恶。自从她离开之后我才明白我有多蠢，每个人的立场都是不同的，今日我为他除恶，明日我就成了恶。自己阵营派出去的卧底叫英雄，敌方阵营派出来的卧底叫奸细。敌人投敌叫弃暗投明，友军投敌又在喊叛变当诛。所有人都是低贱的肮脏，只要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就会变得双标。”
纪哲明一股脑地说着自己半生而来收获，他怕，他也会怕身后无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墨染耀的声音很淡，没有气势，没有情感。
“对、对，你明白了就好，不要为了任何人战斗，只为了自己的幸福就好，哪怕牺牲掉所有人，都没问题。”纪哲明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眼眶之中也不知为何出现了墨染耀难懂的眼泪，“你不是还缺把好刀吗？拿去吧。”纪哲明将慧黑刀递了过去，他希望墨染耀将其接过。
“那你呢？”墨染耀确实很需要这把刀，只有这把刀才能帮助自己斩清前路的荆棘。所以他接过了刀，没有感谢，没有犹豫。
“我不需要了、我不需要了……她已经等我太久了，我该去找她了。”
墨染耀知道，纪哲明要去赴死了，他是为自己而死，为了自己这种下水道里的蟑螂而死。临海城将会失去一个英雄，仅仅是为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蟑螂。
“现在的慧黑刀，不为正义，也不为复仇。只希望你能将它好好利用，只要利己就好，更不要为我报仇。”
“放心吧，我不会为你这种人报仇的。”墨染耀手中的慧黑刀很沉，但再沉的刀也比不上墨染耀让人心寒的话语。
“那就好、那就好……”可不知为何，纪哲明却笑了，“不要再让仇恨延续下去了，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让你们来承受。”
扪心自问，如果再回到那时候，纪哲明依旧会去找李卿复仇，只不过这一次，罪不及家人。
“さようなら（再见了）。”纪哲明走向了那条阳光大道，为墨染耀留出了一片温暖的阴影。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或许多年以后，墨染耀仍会记起，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有那么一个卖猪肉的哥哥，为了自己的幸福，被烈日灼烧殆尽，但不是现在。
将少女和他的丈夫安葬至来时的后山之后，墨染耀又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身体，随后拿起慧黑刀，在离开之时报了警。
……
“你们来了？”铃木美真子倚靠在大桥旁抽着烟。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呛嘴又难闻的东西能受到那么多人的追捧，只不过就现在而言，香烟确实让自己很放松。
“remember who i am鈴木美真子。（还记得我是谁吗？铃木美真子。）”约翰·格里芬从芥川樱奈的身后走了出来，他对铃木美真子的愤恨哪怕是用眼睛直接看都能够看得出来。
“当然记得，不过是一个政变失败的小丑罢了，就算是没有我，你就觉得你能成功了？就凭你，也想撼动上面的那些人？”铃木美真子毫无保留地讽刺着，尽管她身旁没有任何一个能保护自己的人，“只是我不太明白，我和你有什么仇吗？”铃木美真子又看向了芥川樱奈，她确实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她结过仇。
“血海深仇。”芥川樱奈的回答言简意赅。
铃木美真子略过了芥川樱奈，向约翰·格里芬问道：“在我的地界上和我会面，让我猜猜，外面都是你的人在牵制吧？”
“yes,that&39;s enough time for you to die five times（当然，在这段时间里够你死五次了。）”约翰·格里芬也毫不避讳，他没有必要向一个必死之人隐瞒些什么。
“那看来我今天是必死无疑咯？”哪怕是危在旦夕铃木美真子依旧显得从容不迫，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死——”一股恐怖而又诡异的气息正在约翰·格里芬身上攀升，他的身躯正在变大，双臂之下又长出了两只手臂，后背显露出几个带有血液的粗壮尖刺，整个人的面部也变得极其扭曲起来。
“灭狩属性啊……”铃木美真子有些厌恶地咂了咂嘴，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马格南，“这么恶心的怪物还是死了得好……”
吼——
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尖吼声从约翰·格里芬肮脏的躯体中传了出来，下一秒，已经变成怪物的约翰·格里芬突破了风速，欲要将铃木美真子一击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