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份温柔
……
翌日到来了。
因为昨天和馨雨一直玩到凌晨，再加上铃木美真子的临时任务，最后导致墨染耀今天严重的睡眠不足。
听着无聊的课程，墨染耀毫不犹豫地又趴了下去，开始了自己的休眠模式。
“睡不着……”
闭上眼，脑海中不断重现着昨日的争论。
肖馨雨独自一人反抗身影，娇小而又伟大，这一点她远超于我。
“赢不了的吧，与我…无关。”
一想到这件事，墨染耀的困意便一下子就消失了。
“可恶。”墨染耀有些愤愤不满。
“我——不会输的！”脑海中，是肖馨雨自信而又可悲的话语。
“我到底该……应该怎么做呢。”
不该想多余的事的，这是墨染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教室外传来妹妹欢愉的声音，明天还能听见它吗？
……
我的父亲，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做出这种事的呢？
或许这是我一辈子也寻求不到的答案吧。
后来，在祁轩的追求下母亲和他重组了家庭，而后我的生活当中也多出了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自从爸爸出现这个丑闻之后，墨染耀的整个世界仿佛就此塌陷了一般。贤惠的母亲选择了离开，祁轩成为了这个家的新主人，可在这之后不久，母亲也去世了。
只留下我，还有她们。
我的家人，没有任何血缘连接到一起的……家人。
一直以来，要强而又伟大的父亲。
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去做这种事情呢？墨染耀不明白，他也不愿明白。
他知道，今天的一切不愉快，皆拜他所赐。
他的父亲，那个给他留下一屁股烂债的人。
“从今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对着刚加入这个新家庭的墨染耀，祁轩如是说道。
“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祁轩这么说着，眼前是一间异常“伟大”的屋子。
“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就算你不叫我爸爸也没关系，只要我们的距离能再近一些，我这个做父亲的就很开心了。”
现在想起来，倘若当时就这样死了的话，说不定她们会更幸福一点吧。
祁轩的笑容很温柔，这给初次见面的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虽然小时候爸爸曾教育过我，不要相信陌生人。不过做出了这种事的父亲，本身也不值得相信吧。
“爸爸。”在祁轩惊讶的目光之中，墨染耀开了口。
对于先前的家庭，墨染耀心里只剩下源源不断的哀伤。
对于现在的这个家庭，墨染耀抱有最后的一丝希望——那是祁轩和母亲都还在的时候。
“好孩子。”祁轩抚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你，不用担心哦。这不是你应该背负的东西。”
现在想来，我的第二任父亲实在是有些温柔过头了。
可，如果他没有收养我。如果我没有发现这一切，那我此刻会很幸福也说不定呢。
“这是我的女儿，祁茗。今后能请你这个当哥哥的好好照顾她吗？”
祁轩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不知道。我再也不会知道了。
“还有肖馨雨，她也是你的妹妹哦。今后，大家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吧，要变得美好起来才行啊。”
所以，那时候我想。
这个毫无生气的人生，确实很幸福呢。照顾好我的妹妹，是他赋予我的使命，也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为了她们的幸福，哪怕燃尽我的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这是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
祁轩温柔的对我们三人说道。
很温馨，如果回到那时我依旧会这么认为。
可到了现在，我真的还能遵守那个承诺吗？
……
人啊，一旦回想起了过去，就会变得有些情不自禁呢。
墨染耀的眼角泛起泪花，却又用力地憋了回去。
尚未清晰的思想警醒着他，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同往常一样，墨染耀买了饭便直奔教学楼的天台。似乎只有那里能逃避一切。
但同往常不一样的是，那里有个墨染耀极为熟悉的人。
“祁茗。”
“啊，染耀哥哥，你来了。”
墨染耀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大脑似乎也慢了下来。
“你怎么会？”
为什么，祁茗会在这？墨染耀不知道，但也没问出下一句。
“想见你。”
祁茗的回答很简略，很沉重。压得墨染耀喘不过气来。
“总感觉，你一直在躲着我呢。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祁茗的语气很温柔，那过分温柔的语气甚至于让墨染耀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晕。
“没……没什么。”墨染耀的语气有些惶恐。
“啊，害羞了呢。”祁茗开心地笑了出来。
祁茗太温柔了，这样的温柔会成为她的弱点吧？
如果对谁都如此温柔的话，那可就实在是太危险了。
祁茗走上前，给予了我一个拥抱。这仿佛是兄妹之间可以大于普通人的最区别的接触。
“我希望，你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还是很温柔。
“我知道。”墨染耀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管哥哥怎么看我，可对我来说。哥哥…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所以，请哥哥不要勉强自己，不只是让我们，自己也要幸福。”
“这种事……我知道啊。”
墨染耀内心说不出的苦楚，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竟然让自己的妹妹担心了。
“好了，快放开吧，如果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墨染耀想要挣脱这份温暖。
“没关系的，如果哥哥不介意的话。祁茗是没关系的。”
好狡猾，这样一来，我不就无计可施了吗。
“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招人嫌。”
啊，对了。我还是强奸犯的孩子呢，真是卑鄙。谁都不会想和我扯上关系吧，这样会被他人孤立的。没有人愿意同我相处，我一直游离于人群之外。
祁茗的性格太温柔了，其他班级的人也都认识她，她很受欢迎，和我不一样。
可，她真的比我幸运吗？不见得，或许取得如此境地，终归是我咎由自取吧。条件和遭遇不过是借口罢了。
我贪图着祁茗的体温，感受着她所带来的温暖。
“不要在外面和我扯上关系——在校园内也是。”随后，是一句提醒自己的话。
“这里……没有别人了。”
祁茗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是红了脸。
“这是我…小小的诉求。不行么……”
“我……”墨染耀有些惶恐，这份温柔，让他也有些患得患失。
“染耀你，看起来真的很累。如果真的有什么烦恼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哦。如果这样可以减轻你的痛苦的话，还请你不要独自承受。”
啊，祁茗真是天使呢。
墨染耀接受不了这份温柔，他是个怕光的人。祁茗太耀眼了，太温暖了，像是能把他给融化掉。无论何时，墨染耀都能感受到她的这份温暖，令人惶恐。
“祁茗…太温柔了些。”我回过手环抱住了她。
“毕竟，我们是家人啊。”
是啊，没有靠任何血缘连接到一起的家人。假得不能再假的家人，如果是这样的话。
“哥哥才是既温暖、又温柔的人吧。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哦。”祁茗相当自信的说道。
“是吗，那恐怕你会很失望吧。”墨染耀禁不起这样的捧杀。
“哥哥，很会照顾人啊。因为不喜欢受到关注，所以会在背后偷偷的努力。哥哥就是这么一个，温柔而又努力的人呢。”脸上带着笑容。
祁茗的语气充满着让我自己都羞愧无比的自信。
“还真是，被你看透了啊。”墨染耀半开玩笑道。
“曾经的哥哥，拼命拯救了我们呢。关于这一点，直到现在我也不会忘记的哦。”
“那种事……不是值得铭记的吧。”
应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吧……
……
说到底，我不过也是一个虚伪的人罢了。
我是一个遇到困难第一时间所想到的只有逃避的烂人，所以我配不上我的原生家庭，更配不上祁轩的家庭，哪怕是对于现在的家来说，我也只是个蛀虫罢了。
自那之后一直生活在铃木小姐庇护下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让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她呢？
每一次、每一次地摧毁别人的幸福，每一次双手沾染上那令人作呕的鲜血，我都会不断地催眠自己，那不过是她们活下来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而已。
以此，麻痹自己。代价，那不过是我逃避自己罪孽的一个说辞罢了。就像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一般，无条件的服从命令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的一套说辞而已。
祁茗，对我来说很重要，不同于肖馨雨那天生自带的正义感。祁茗是光，是一束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打在我身上的光芒。哪怕这束光芒最终会将我燃烧殆尽，我也仍痴迷的贪图着。
我想对她好，可我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最后只能告诉自己，祁茗是自己最珍视的家人。
也是因为这样，我选择将她留在了原来的那个家。我所背负的，我不希望分享给她，我不想再去增加她的任何压力。
这是我的生存之道，祁茗的笑容也是我活到现在的证明。
所以，为了守护这份小小的幸福，我一直为此奋斗着、日夜不息。
我的生活已经很烂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她们能好好地活着，起码这份污秽，不能沾染到她们的身上。
并为此，不断地努力着。